宫治放下了杯子:“喂,这话不要在我面前说啊。”
“嘿嘿,抱歉抱歉。”
大家都喝得迷迷糊糊,在同学开的K歌厅里放声唱歌,没人想唱的时候就放轻音乐吃点儿东西。
“那阿治你又怎么样?”一个同样是单身的同学说:“其实你也挺受欢迎的,你知道吗?”
“啊,当然知道啊。”
“啧啧,兄弟俩都一样臭屁。”同学耸肩:“阿侑可是把握住了机会,你呢?”
“什么我?”
“我是说你有没有错过机会啊。总有几个还不错的相遇吧。”
说实话,宫治的脑中几乎是空白的,不是没听懂同学在说什么,只是感情的事对他来说,的确是在某些夜晚会浮现在心头,然而实际上,他对恋爱结婚到底抱有怎样的态度,如今却并不清楚。
高中的时候,男生都是亢奋的,和还不错的女生多说几句话就自信心膨胀,觉得自己成了瞩目中心,世界的英雄。
阿侑身边围绕着粉丝团,宫治自己当然也有遇到告白,先不说阿侑怎么处理,就他来说,是全都拒绝了。
终究,是缺少那么一份喜欢,比如会分不清两人,比如在那些喜欢里的到底是什么呢。
买单的时候,天都亮了几分,平日里KTV走廊寂寥,这几日则多有人在。这里是稻荷崎毕业的学生所开,一倒新年预定火爆,擦肩而过的可能就是学校的熟人。
“饭团店的老板!”忽然有人大叫。
宫治扶着摇摇晃晃的同学,要将他塞进面包车里,回头看去。
面孔有些陌生的青年,但他立刻就认出来,对方是某个高中的时候只要集训,就会和其他成员一起跑到他店里的棒球部部员,就连名字宫治也还记得。
自己三十岁的记忆力真是不错啊,宫治暗道,一定会长寿的。
“怎么,你们也在这儿?”
“是啊是啊,同学聚会,”青年说,“你们几个人,早知道还能大家一起玩。”
“我们可不是同龄人啊。”宫治苦笑。
“是吗?但是老板一直很年轻,还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帅哥。”
“哈哈,变得很会讲话了嘛。”
“我就这么想的啊,其实刚才还和其他人聊到你,你弟弟可厉害了!”
宫治已很习惯别人先提到阿侑,并且也为此觉得自豪,嘴上则插科打诨:“是么,谢谢,那明天来我家拜年,看看他背着小孩在地上爬的样子?”
“真的假的我一定去!但你也是!你不知道啊,阿治,”青年打趣说,“你在学校里也可受欢迎了,尤其是女生。”
“哈哈,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这时,有其他人从KTV里走出来,是青年的同学。
他过头去,说:“喂,你们刚才不是还在说饭团店的老板很帅嘛!人就在这儿!”
七八人走了过来,嘻嘻哈哈,激动、尖叫和不大好意思全都有。
宫治也的确和他们不熟,依稀会觉得一些来过的客人,在他的脑子里,人脸和偏好是编了码。他应和着他们的话,在对上年纪小的人时,他还是十分游刃有余的。
“怎么就你们几个,玉城呢?”这时,他听到一旁青年问另一个人。
“啊,刚才在里面遇到了一个带狗的,哦,来了。”
视线越过人群,虽然还在和其他人说话,脑袋却开始不听使唤。
穿过明亮灯光来到街道上的人,裹在一身厚外套下,牛角的扣子松散,黑色的长发被风吹得,叫她抬手将它绕过指间,别到耳后。
宫治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像是电视剧里青春期的男生遇见学校里好感的女孩那样,紧张得手足无措,失去了所有成人应该有的自如。
在路边明晃晃白炽灯的照耀下,巧克力天使降临在人间。
“噢,玉城大姐头。”青年叫道。
玉城小春失笑,走了过来:“干嘛,都说了别这样叫了。”
“抱歉!”棒球部部员认真道歉。
两人又说了几句,部员才像是要将宫治引见给玉城小春一样,道:“你还记得吗,饭团店的老板?”
“记得啊,怎么会忘记。”玉城小春这才转向宫治,弯起眼睛:“好久不见。”
“好——”
“之前还在电视上看到了老板弟弟的比赛呢,很帅!”
“……”
好像,有哪里不对。
有那么几秒,宫治完全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大概是阿侑的事,实际上,他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是阿侑?
难道都是错觉?
可能就是如此。
高中女生对一个人的喜欢,或许正是转瞬即逝,就像是当时大家喜欢排球部一样,在那段时间可能辗转反侧,到了现在就成了青春时的回忆,是不是美好不知道,也不是人人都有动力去追寻的。
偏偏在这种时候,他竟再一次体会到了阿侑对排球的喜爱是多么炽热,而爱情恐怕也要从这般感情中衍生出来,自己明明向来是缺乏这些的……
宫治,在地球上开着饭团店的三十岁男人,于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心酸”的含义。
结果宫治负责开面包车送人回家,住在附近的自己走,远的全都上了他的车,还赶下去两个,不然在路上被抓到绝对会吊销执照。
玉城小春是其中之一,本来她是可以自己走回去的,但另一个青年说可以送她。
明明也不远,宫治嘟囔着,嘴上问:“你还住在那里?”
玉城小春点了点头。
“顺路,上车吧。”宫治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