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轩辕丘赶过去的嫘祖动作比姬轩辕和芸昙要快上许多,已经被巫之堂守着的众祭司迎入内城,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当姬轩辕和芸昙一前一后要往内城而去时,姬轩辕被候翟带巫之堂众人拦下,却放了芸昙进去。留下其他祭司继续守着,候翟亲自带着芸昙向内城而去。
西陵城内的魔气虽然仍未散去却已经淡了许多,同时像是被什么定住一样不再流动。芸昙抬起头,浅灰色的眼睛在略有些昏暗颓败的城内隐隐闪着光。也许是封印又被强冲破了一些,她变了颜色的眼睛已能隐隐约约地瞧见一些,西陵城内游荡着的魂魄,有的完整,有的残缺,也许是能力到底尚有不足,她只能在凝神细看的时候看到一些模糊的残影。越往内城而去,一种浑浊阴沉的气息便越发浓重起来。
候翟在前面为芸昙引路,低沉着声音慢慢地解释:“城中魔气难除,我们猜测跟地下的龙渊有关,加上……当日进入西陵的魔也多半从地下冒出,巫之堂一直在细探地下龙渊情形,想要清除隐患。”候翟顿了一顿,声音有些沙哑:“就算嫘祖大人已经决定为活着的族民另选新址重建,但这里……还是西陵人的故地家乡,巫炤大人说,决不能就这样任由那些魔物利用摧残……”
芸昙的步子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跟上候翟的脚步:“……你们发现了什么?”
“……地下龙渊旧址……果然有异样,只是藏得极深,除了巫炤大人以外,我们都无法靠近。那里有一些极小的缝隙,上面有强大力量留下的印记,从这些缝隙之中慢慢向外逸散魔气,因为太少太慢极容易忽略。这些东西似乎很棘手,连巫炤大人都……”候翟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芸昙,低下头接着道:“前两日,传来了……缙云大人在乱羽山……”
芸昙身体一僵,即便此时此刻他的残魂就收在她胸口的养魂珠之内,乍然听到这样的话仍是忍不住心中绞痛。也许,因为她自己也清楚,她的奢望有多么渺茫……
“……巫炤他……”
候翟听到芸昙的问话,攥紧了拳头低下头,仍旧迈步在前带路:“……巫炤大人以灵力强行剥离那些缝隙上留有的印记试图将之摧毁……引动了暴起的魔气……”
芸昙看着候翟的背影,看着除了那日那一道冲天而起的浑浊力量外,西陵城内并不浓郁的魔气,心头渐起了不好的预感。只听候翟继续:
“魔气……进入了……巫炤大人体内……”
“!”
芸昙一惊,还未及问,一个转角过后,看着眼前的一切,瞪大了眼睛。
数十个巫之堂的祭司跪在地上围成一个硕大的圈,个个闭着眼睛手上结印而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模糊的屏障现在上空,屏障之内浓墨一般颜色的魔气翻涌流动,最中央有一人坐在地上,身边分别立着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浓重的魔气阻隔,视线有些不够清晰,而围坐成一圈的祭司们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面朝里面站着,背影萧索却又将脊梁挺得笔直。
“……嫘祖大人。”
站在屏障之外的嫘祖顿了一下,回头看到是芸昙,闭了闭眼,什么都没有说。
嫘祖沉痛却又坚定的面色之下,芸昙朝屏障之内看去,伸手轻轻抚上了自己胸口的养魂珠。
候翟引着芸昙走到屏障边上,附近的几个祭司睁开眼朝她看了一看,随后一齐施法,屏障暂时隔开一道容一人通过的裂缝。芸昙没有耽搁,在更多的魔气逸散出之前,踏入其中。
屏障之内,随着她的脚步越发靠近中心,坐着的那人和他身后立着的两人,一齐朝她看了过来。
石板的地面上便是血红色的符文,一圈一圈一层一层,从围绕在最外的几十个祭司那儿蔓延而入,汇聚到正中心的坐着的,巫炤身下。
巫炤端坐在那里,神情十分平静,即便浑身都在翻涌着几乎沸腾的魔息,也不见他有更多的表情。他略显苍白的脸和手臂上蔓延出了暗红色的纹路,显得妖冶而又可怖。巫炤身后的两人,芸昙也一样十分熟悉。怀曦,和司危。两人身上脸上同样蔓延开暗色的魔纹,颜色却比巫炤的浅淡许多。司危看了她一眼,瞧见她变成浅灰色的眼睛愣了一下,怀曦冲她笑了一下,并未说话。
芸昙走到他们面前几步的地方停下,目光定在仍旧闭着眼睛的巫炤身上。先开口的,却是巫炤:
“你比我想的……平静很多。”
芸昙吸了一口气,知道他指的是缙云的死。她抬手抚上胸口的养魂珠:“因为……他在这里。”
巫炤愣了一下,紧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芸昙低下头看着那枚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的珠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姬轩辕大人用铸魂石,在乱羽山收了……他的残魂。如今,便在这里了。”
巫炤沉默片刻,突然轻笑起来:“……原来如此。你……想好了?”
芸昙点头:“是。”
“呵。”巫炤微微仰头:“这个世上会这么做的,也只有你了。”
芸昙将养魂珠妥善贴着心口收好,细细看了看巫炤身下的符文,皱着眉问道:“你……又打算做什么?”
巫炤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芸昙熟悉的俾睨之意:“地下龙渊……果然不简单。只是……想以龙渊为祭破封,也要问过龙渊之上的西陵答不答应。”巫炤说着,伸出蔓延着诡异魔纹的手掌到眼前,勾唇轻蔑一笑。
“所以,你不惜入魔大肆吸纳魔气入体积蓄力量,想要封住龙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