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坚韧的大姐,带着他们度过了最苦的日子,小诗也是那时候离开的,他们其实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在这件事上说些什么。
要不是因为他们,大姐又怎么会把小诗送走。
说到底,害得大姐和小诗分离的人,不也正是他们吗。
随海还记得在破庙的时候,清早她看见大姐抱着小诗出去了,晚上再回来,怀里就空了。
然后,大姐就像魔怔了一样,整整五天没说一句话,一直盯着墙壁发呆。
也是从那时候起,大姐身上多了两张银票,她们买了当时住的那个破宅子,添置了家用,几个孩子总算是勉强有了一个家。
随子堂时不时发低烧的毛病也被彻底治好了,身体渐渐调养好转。
家里能够偶尔吃上一次肉,大家能够上饭桌吃饭,能够用筷子而不是用手抓。
晚上他们能够睡在床板上,而不是冰凉的地面,第二天醒来能够赖会儿床,而不是时刻担心又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小诗离开之后发生的。
所以大姐今日看上去那么开心,随海怎么能让她脸上的笑容又消失呢?
随河看着随海憋住满心的委屈,强忍着泪的模样,纵然心里也怪大姐找了个人代替小诗,此刻气也都消了。
“随海……”随河顿住脚,扳过随海的肩膀,微踮起脚,将人抱进了自己怀里,“这么多年我从没见你哭过,现在要是想哭,你就这么哭吧。”
随海哽咽着嗓子,“大姐一直都很苦……”
随河也嗓眼发紧,“我知道。”
随海将头埋得深了一些,“所以,这回我们就随她去吧……”
随河点点头,“好。”
两个人花费了很大力气,让自己接受了,随家多了一个随师的事实。
再看随清,他不像随海那般死脑筋,对他来说,大姐是比小诗更重要的。
他也相信,未来若小诗回来了,家里人也一定能够一视同仁,断不会有什么偏爱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
于是随清默许了随师的存在,修长的指在随师手背上点了点,笑道:“真羡慕大姐啊,有这么漂亮的徒弟。”
随宴心里轻松一些,“怎么?潭星不漂亮?”
随清看着随师,轻声细语说道:“不比小师啊。”
随师冲他露出一个笑颜。
随宴就知道清儿能理解自己,伸手拿过随清的碗,“看你刚刚都没吃多少,我给你挑些鱼肉,记得要吃完。”
随清在饭桌另一边,笑盈盈地等着随宴给他挑鱼刺,“大姐挑的,我一定会全吃完。”
随师目不转睛地看着随宴动作熟练地挑鱼刺,清楚她定然是为弟弟妹妹挑过很多次了。
可随师却一直不喜欢吃鱼。
因为去了莫回山之后,第一次吃鱼,她就被鱼刺刺伤了喉咙,连着好几日说话都疼。程青云和几个师哥还轮番笑话她,气得随师撂下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吃鱼了!”
随宴细心替随清挑好了,又转头看向随师,“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碗饭,我给你夹些鱼吃?”
随师想起喉间的那种疼,顿了顿,还是把碗递过去了,“好。谢谢师父。”
随清不久后就回了丹枫堂,下午还有他和遥落的戏,要快些去扮装。
随宴拉着随师在自己的旧宅子里逛了逛,问她是想住在丹枫堂还是和自己住到这里来。
随师有些惊讶,“师父,你一个人住吗?”
“清儿有时候会回来,小海和小河忙着做生意,这里太偏僻,离商行太远,她们几年前开始,就不同我住在一起了。”
随宴像牵小孩儿似的,拉着随师的手不肯放,带着她走了又走。
就像是要讲给小诗听一样,她把一家人是如何住进这个宅子,又是如何生活,再到如今又分开了,零零碎碎的都说了一些。
随师安静听着,默默消化着这些回忆。
和她打听到的差不多,确实,过得幸福美满。
唯独只少了自己。
随师眼神落寞许多,耳畔是随宴轻柔的声音,也不怎么愿意再听下去了。
她跨过一个门槛时,装作不注意,直接跌了下去,重重一声,磕破了膝盖。
随宴心疼地责怪她一声,“怎么这么不当心?”
随师吐吐舌头,“对不起师父,听入迷了,没注意脚下。”
“罢了,是我不该对你讲这些。”随宴也清楚自己本就不该这样,赶忙回过神来,“我去拿些药来,你在这等着。”
随宴快步回了北屋,她房间里留了些药。
等拿到药往回走,随宴突然发现,自己自从接受了随师之后,好像态度转变太过快了。
她当真是,开始拿这个随师当成是小诗了。
上好了药,随宴低头看见随师两条腿上都有些疤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是受伤了,还是磕着碰着了?”
随师没忍住缩了下脚,定定神,还是没再动,答道:“是受伤,被剑划破了。”
“年纪这么小就开始闯江湖了。”随宴放下她的裤腿,在她膝上轻轻一敲,“胆子可真大。”
随师抿唇笑起来。
随宴又说,“怕你毛躁,既伤了自己,又毁了东西,你还是和我一起住在这个宅子里吧。我住北屋,清儿住东屋,你还剩下西屋和南屋可以挑。”
谁知道,随师想了想,突然说:“师父,我想和你一起住北屋,好吗?”
随宴愣了神。
她,和小师一起住?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