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占便宜的崽子。”随宴笑着,晃了晃自己被抓着的那只手,“还捏着做什么?饿不饿,我去给你下碗面吧?”
“我下午便要走了。”随师言简意赅,“之后我要上战场了,大概两年内能回来。”
随宴显然没跟上她的意思,“所,所以呢?”
随师认真瞅着她,但看着看着还是别开了脸,“没什么所以……我怕你又到处找我,所以回来跟你说一声。”
“如此……”随宴点了点头。
随师其实很想一见面就挑破了,直接告诉随宴,“我就是当年定安候的那个孩子,你不愿意养我,是不是因为怕招惹事端?抛弃我的时候,你后悔了吗?还是说,你就那么喜欢你那些弟弟妹妹?”
可是话还未到嘴边,瞥见随宴一贯温柔的眼神,听见她关切又自然的话语,随师便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她大概有些没骨气,温柔乡里短暂地泡一泡,就什么怨恨和失望都没了。
“随宴。”随师低低地喊了她一声,没出息地上前搂住了随宴,把自己塞进了这人怀里,“我赶了两天的路……好累啊。”
随宴抬起手,摸了摸随师的耳朵,又顺了顺她的头发,在她后脑勺轻轻拍了几下,“累了便靠会儿吧,我陪着你。”
随师求之不得,老实地抱紧了,不再动弹。
随宴心里却担忧起来,随师这才多大?十三岁都不到,就让她一个姑娘家上战场?到底是谁的意思?程青云还是平阳侯?打仗就这么缺她一个姑娘家?
可是她也清楚,随师不是会被劝动的人,性子本就倔,自己问也是白问。
况且国难当头,随师愿意出一份力,她这个日日窝在戏园子的人有什么立场阻拦她。
随宴想着想着便想开了,老成地叹了口气,“小师,你若下午就走,不如去睡会儿吧?我去给你准备些东西,一并带回去。”
随师两只手抓着随宴腰后的衣服,闻言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随宴的下颌,“你就跟我说这个?”
下午就走,两年不归,这样要紧的时候,就说这个?
随宴不解地眨了眨眼,“那……应该说什么?”
随师偷偷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又把脸埋进了随宴的锁骨里,闭口不言了。
随宴却伤脑筋了,如今的孩子心思可真难猜啊。
抱了一会儿,绷紧的身体终于慢慢软了下来,连日连夜赶路的困倦和劳累都泛了上来,随师险些在随宴身上睡过去。
随宴抱住她东晃西晃的身体,低头在她耳边柔声道:“小师,困了就去床上睡,松开我吧。”
随师懒猫似的,在她怀里蹭了蹭,“我不想。”
随宴失笑,“好吧,那你抱着吧,我去睡,你陪我,行不行?”
“嗯。”随师勉强地答应了。
等到床上躺好了,随师钻进了随宴的被窝里,以往她们盖的都不是一条褥子,眼下却身体贴着身体,胳膊缠着胳膊。
随宴莫名有些脸热,轻轻推了推随师,“小师,你松松手,这样不好睡。”
“好睡。”随师猛地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随宴,看了一会儿,轻声道:“随宴,我只会这么抱着你睡。”
“我,哦……”随宴觉得这番对话也不对劲了。
之后随师很快睡熟了过去,随宴到底不忍心,没把她的手拽开,就这么任由她抱着了。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靠近的人声,“随宴,你怎么睡回笼觉去了?随河去做早点了,你吃不吃?我把你那好弟弟送走,真是费了我一番银子啊……”
听着她马上就要推门而入了,随宴赶紧轻喊了一声,“别进来!”
惜阎罗立马顿住手,“为何?”
“我起早了,有些头疼,要再躺一会儿。你别开门了,把冷风都带进来了。”随宴把褥子往上拽了拽,遮住了随师的耳朵。
惜阎罗在门口抱起了手臂,“你还是个人吗你?吹点风还能染上风寒是不是?”
随宴只是赶她,“行了,别管我了,你们吃去吧,别过来吵我。”
这人动不动就头疼的毛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惜阎罗没多在意,转过了身,“那你躺着吧,我晚上过来吃饭,跟你好好说说,你那好弟弟拿走了我多少银子。”
随宴没个好气,“知道了,快走吧你!”
惜阎罗手里的烟都灭了,她咬了下烟嘴解瘾,出了北屋吃早点去了。
等吃完要走人了,她突然想到什么,绕到另一边的墙角一看,果然有匹马被拴在了角落,正在哼哧哼哧吃着草料。
她了然地勾了勾嘴角,原来是那讨人嫌的小丫头回来了。
随师被随宴搂着,睡了一个时辰就转醒了。
不是她不困,是有点不舍得把大好时光就这么睡过去了。
一睁眼,她喊了一声,“师父。”
随宴正在看着窗户发愣,闻言低了下头,“嗯,醒了?”
这个时刻,对于随师来说,是值得刻在心里一辈子的。
初醒的慵懒,随宴的怀抱,还有她不设防又温柔的关切,就算外面是腊月冬雪,可她却在一个再暖和不过的地方好好呆着,仿佛任凭岁月如何流过,她都能安心地一直留下。
随宴僵着身体不敢怎么动弹,实在是随师贴得、抱得太紧,稍稍一动她就不自在。
仿佛是察觉到她的不自然,随师松开了手,坐起了身,回头道:“我休息够了。”
“嗯。”随宴也跟着坐起来,“大家怕是都走了,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
随师乖巧地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