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抱在一起,各自感谢着劫后余生的重逢,可还没温馨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白醒时尴尬地站在外面,“那个,司空敬,陛下让你们小点声……”
随清听见了声音,立马止住了自己的哭声,还一把推开了司空敬,羞愧地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司空敬看着他,抿唇偷笑,回道:“知道了,你们先歇息吧,今夜我来守着。”
白醒时应下,在门口又转了几转,还是走了。
司空敬看随清下床要走,拉住了他,“清儿,你这就回去吗?”
“我,对……要回去了。”随清挣开他的手,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觉得实在是太丢人了,“不知道怎么醒来就见着你了,但是天色已晚,我再不回去大姐就该担心了。”
“好。”司空敬拿起一旁桌上的帷帽戴好,“我送你吧。”
随清认得那顶帷帽,前后一串,全都想明白了,“那晚进城的,是你们?”
“你都看到了?”司空敬才惊讶,笑得更欢了,“清儿,我想着你才回来的,没想到一进城就被你看到了……这是何其的缘分啊。”
“缘什么分。”随清别开脸,“行了,路上说吧,快走。”
司空敬跟上他,回去路上,把自己和秋水山等人一路是如何从北境逃出来,又是如何一路躲避追杀,都讲得明明白白的。
“我们那时原本打算守到最后一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北境那些百姓却跪在陛下的帐外,让他一定要逃,一定要夺回这天下,避免更多的生灵涂炭……那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我们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受了这番护佑……后来,在秋云山的军队屠城前一夜,白将军领了一小队人,护着我和陛下还有罗公公,从水路逃了出来。”
“这番苟活对我们来说都是耻辱,只有真正平定秋水山这逆贼的篡位,解救这天下百姓,我们才能对得起那些惨死的北境子民。”
“赶回江南的途中,罗公公为了护着陛下……被人一剑刺死了。我们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一路缺胳膊断腿还风餐露宿,足足走了近两个月,才到了瑞城。”
随清光是听着都觉得震惊无比,更别说亲身经历这一切,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握紧了司空敬的手。
司空敬:“我和陛下打算边养伤边招兵买马,如今平阳侯向都京开战,我们的机会又来了。”
司空敬说完这一番遭遇,又回握住了随清的手,“只是,我其实没那般雄心壮志,挽救天下百姓是一方面,可回来途中……我却只想着你。”
随清脸猛地一红,立马别开了脸,“说大事呢,你在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司空敬轻轻笑了笑,牵着随清走了一段路,又出声问道:“清儿近来如何?”
“我?”随清想了想,“我就是个唱戏的,忙于一方戏台,还能如何?”
“安稳活着便好。”司空敬盯着随清的侧脸看,眸中生出无限缱绻来,“清儿,还能活着见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啊。”
随清被他腻歪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抽出自己的手来,“好了,别这样盯着我了……我快到家了,你不便出面,就送到这儿吧。”
司空敬便顿住了脚,看随清要走,又伸手虚虚抓了一把,“清儿!明日,明日你还来吗?”
“明日?”随清故作思考,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上肿起来的包,“唔,我考虑考虑吧。你的人打晕了我,这口恶气还没消下去呢。”
司空敬往他面前凑了凑,指着自己的一边脸,“不消气?要不我给你打一拳,出出气?来,往这儿揍……”
随清笑得快止不住,“你到底几岁?行了别说笑了,快回去吧——明日我会来的。”
“男子汉可得一言九鼎。”司空敬不舍地站定了,“我会一直等着的。”
“知道了。”随清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收回视线,进了老宅的大门。
他这几日行踪确实有些诡异,随宴早就起疑心了,这天看着他夜深还未归,便一直在大厅里等着。
随清看见大厅里的烛光,便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权衡一番,还是决定对大姐实话实说。
随宴就着微弱的烛光,正在努力地分辨手里两味模样相似的药材,听见脚步声,抬起了头来。
瞥见动作小心的随清,脸色立马一沉,“去哪儿了?”
随清缩了缩脖子,“大姐,你先别生气,听我给你细细道来……”
他乖巧地站在桌边,从自己在城门口发现可疑之人,讲到自己观察几日,再讲到今夜被抓包却发现是司空敬等人。
“皇帝没死?!”随宴压着声音,惊讶不已,“那北境城门挂着的人头是谁的?”
“没有挂人头!”随清就像个说书的似的,情绪激昂起来,“大姐你是不知道,那个秋云山真是坏到骨子里了,他一边追杀皇帝一边放出挂人头的消息,其实就是为了恐吓皇帝!你想啊,一边逃命,一边还听说自己的头被挂在城门口晒成腊肉,这谁受得住……”
不过他也小瞧秋水山的心理承受能力了,那皇帝陛下一路上除了罗公公死的时候情绪有些波动,大部分时候都是面如死水的,像谁欠了他几百两黄金似的。
随宴接受了这个回答,挥手准许随清坐下,继续好奇道:“那他们为何躲到瑞城来?佘州不是更好?”
“这……”随清的眼神躲了躲,“大概是因为佘州也危险吧,平阳侯不愿意救他们,要是发现他们还活着,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应当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