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文礼猛地抬手,一把将随宴推开了。随师比谁反应都快,“蹭”的起了身,先是接住了随宴,扶住她站稳之后,立马抽出了匕首架在了随文礼颈上。
她还顺便踹了随文礼一脚,让这人跪在了地上,好巧不巧,正对着随宴。
随师凉凉道:“你在找死。”
“哈哈……”随文礼跪下了,没再动弹,却还是看着随宴,“大姐,我也问你话呢,为何不作声?告诉我啊,你有甚资格管束我?”
旁边的几个人都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话惊得站了起来,随海脸上最是焦急,随河却不甚在意。
随清是担忧,随子堂是疑惑,“五哥……你怎的了?”
“五哥?”随文礼牵起了唇,又叹又笑地道:“谁是你五哥?随子堂,你也没资格喊我哥。”
随宴眼都气红了,抬起手就是一掌扇了过去,随文礼脑袋往旁一偏,脸上顷刻留了下鲜红的手掌印。
“文礼!”随海听着那声脆响,简直像是打在了自己心上似的,嗓音都哑了几分,“大姐,他……”
话没说完,随宴却朝自己望了过来。
那一双眼里竟然闪了泪光,随海顷刻间便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再开不了口求情。
“没资格?”随宴打了巴掌的那只手都开始发麻,微微抖了起来,她低头看着随文礼,问道:“你说我没资格管束你?那你告诉我,你是如何长大的,如何进学堂的,又如何活到今日的?”
随文礼紧了紧牙关,可看上去,却像是丝毫不被打动的模样。
“是,我管你们是管得严,以至于有时候看上去不像大姐,倒像是爹娘了。”随宴悲戚地笑了一声,“可你眼下却让我觉得,这一直以来,我全都错了,错得离谱。”
她放弃了自己的亲生妹妹,选了这些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她对不起爹娘,只能尽力抚养大叔叔婶婶的孩子们,照顾好答应了的定安候遗孤。
可现在有一个人跳了出来,狠狠在她脸上甩了一掌。
打完人了,那人还嬉笑着跳开,骂道:“随宴,你是个傻子啊!”
随诗找不回来了。
随文礼养废了。
好久没犯的头疼症显了出来,随宴有些站不住,踉跄着往后退了退,扶着桌子才稳住自己的身体。
“……好。”她吸了口气,肺腑都牵扯着难受了起来,“随文礼,你说我没资格管束你,那这个屋子里,可还有能管束你的?若没有了,明日你便收了包袱,离开随家吧。这个家,往后就不再要你了。”
她的话,向来不是威胁,而是当真要如此。
随海心紧了紧,忍不住又喊了她一声,“大姐!”
随宴摆了摆手,道:“小海,你去替他收拾东西吧,虽不知他心里有没有你这个姐姐,可好歹……”
“够了!”随文礼打断了随宴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顷刻间挣动了起来,抬起的脸上双眸赤红着,随师手下并不留情,他的颈上已经有了血痕。
可随文礼却毫不在意这些,他听不得随宴阴阳怪气的话,他委屈极了,他就是要大喊,要戳破了天,要毁了这个家。
他咆哮道:“这个屋子里,除了我姐,你们剩下的人同我有何干系!”
随文礼怒目圆睁,狠狠瞪着随宴,一字一句道出了她心里深埋的秘密,“随宴,你敢说吗,你当真,是我的亲表姐?!”
随宴猛地变了脸色,像是没料到他嘴里会猛地蹦出这么句话来,“你什么意思?”
她来不及想到什么,自然也来不及阻拦。
随文礼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我爹,大伯,还有三叔,本就是结义的三兄弟,这个屋子里,血缘说有也有,说无也无……不是么?”
他话音刚落,随河第一个炸了起来,当即冲到了他面前来,满脸的紧张,可紧张之中又夹了一丝扭曲的期待。
她道:“文礼,你,你说的当真?这种事情,你怎么敢瞎说!”
“呵。”随文礼扭头看着她,“三姐,这都是我亲耳从我爹和大伯嘴里听来的,那时我已经六岁能记事了,你还不信?要真不信……”
他又回过头来,双眼挑衅地看着随宴,道:“你可以问你的大姐啊。”
这个消息简直如同一颗巨石砸蒙了随家人,随宴的脸顷刻间白了白,没想到自己打算瞒一辈子的事情就这么被捅了出来。
随海和随清全然震惊不已,不敢置信,随子堂则张大了嘴,他倒也惊讶,可是更怕眼下的大姐想杀人灭口,直接乱刀捅死了随文礼。
随河手脚都吓软了,可是这个消息于她来说,是惊天的坏消息,也是惊天的好消息。她吞咽几下,抖着手拽住了随宴的衣袖,“大姐……文礼说的,是真的么?”
随宴整个人都绷紧了,看上去像是一根马上就要断了的弦。随师最先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直接抬起手一劈,打晕了随文礼,暂停了这场荒唐的闹剧。
随师收了匕首起身,站到了随宴身边,皱着眉唤了她一声,“随宴?”
可随宴就像是失了魂,再也听不进去其他了。随师抿了抿唇,看向了随河,“三姐,先别问她了,我带她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你们都冷静一下。”
她如今找回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按理来说和随家是没有任何瓜葛了,却也难免不对随家的这个秘密感到震惊。
可是更多的,是对随宴的心疼。她如此努力,如此拼命,照顾养大了这些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人,到头来,就得了这么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