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会死吗?”
“一直不肯正面的回应,只会把问题抛回来让别人去揣摩你的用意。这么拙劣的话术更说明里面有问题吧。”天元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感伤。
“不只是他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对吗?”
“天元大人。”太宰摊开右手,打量着修剪得圆润光滑的指甲,用一种轻飘飘的落不着实地的声音说,“所谓的悲剧,并不只有全员死亡这一条哦。”
“那是什么?”
“死亡是人生的一部分,漫长又短暂的生命流河,与过客、友人又或者是朝而复始的季节变化、日夜更替间创造出来的回忆,也都是人生的一部分。所以死亡并不是人的终结……”
“情感、阅历,接触到的一切人事物化为记忆,这份记忆代表一个人曾经在人世间走过留下的痕迹,就算记得你的最后一个人也遗忘了你的存在,但花草树木不会,天空与大地也不会。”
天元领悟了太宰话语里的真意,阖上眼睛,心绪像是平静的海面一样无波无澜。正因为领会到了深意,他有一种自己正在沙漠中央绝望行走的荒芜之感。
“原来如此,被洗掉的是一个人活着最宝贵的记忆。改变历史,以被改变的节点为开始,后续的时间线被抹去,即便是认识的人还活着,彼此间的交集也会一同被抹去,尽管长相名字没有变化,因为承载着截然不同的记忆,也不再是所认识的同一个人。”
天元停顿了一下,有些尴尬的道:“啊,抱歉抱歉,是自己心生的感悟,听起来很凌乱是吧?”
“没关系。”太宰不介意这一点,他只是温和的笑着,笑得像是他们并不是在谈这么沉重的话题。“结果都是一样的,被历史修正主义者得逞的世界,连世界被毁灭的这一条认知都被抹去,这才是最大的悲剧。”
且,连那个最重要之人,他的身影也消逝在所有人的回忆之中,仿佛他从未来过。
至今偶尔回忆起来那个人消失时的样子,心脏都有一种被狠狠揪紧,痛彻心扉的感觉。
*
七年前。
羽仁彻、太宰治的十五岁。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在干净的木质地板上,一个纤瘦的身影立在床铺旁,静站了好一会后,悄无声息的走向床头。
一名面带稚气的少年躺在床的右侧,黑色的长发散落在绸缎的枕面上,恬静的睡颜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悄悄的靠近,沉睡之人还沉浸在睡眠之中。逼近的人影俯下身,慢慢的凑近,在只差一公分两张脸就要贴上的时机,本以为不会醒来的人猛地睁开眼睛。
“呜哇——!”
被抓住上衣的领口,身体凌空旋转摔进了柔软床铺的短发少年发出了惊呼声。被人压在身底下,非但没有被抓包的慌张,反而理直气壮的屈起膝盖将坐在自己腰上的人卡在自己的大腿和腰腹之间。
半支起声的少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不满的语气抱怨着:“干嘛,你吓到我了!”
长发的少年熟练的用套在手腕上的发绳,将头发束成一股,甩到肩后。看得出来他并没有生气,眉眼间染上的笑意,让那张出色的容颜更是增色几分。
他含笑着说:“这种恶作剧可没什么新意哦,治君。”
太宰勾着嘴角,笑容天真的说:“就算你这么说,恶作剧也不会结束的。”他伸手松松的揽住羽仁彻的脖子,带着婴儿肥的脸在他鼻尖蹭了蹭。
蓬松的发丝撩过鼻翼,羽仁彻下意识的退开一点距离。太宰却刻意的又凑了过去,转而在他的脖颈间乱蹭一气。
“很痒对吧?没想到小老头也会怕痒呢。稀奇稀奇~要拍照片留念!”
“行了,别蹭了。”羽仁彻无奈的推开他,“为了吓我,不仅一大早就起床,还刻意用吹风筒把头发吹蓬,你也太拼了吧。”
“那又怎么样?我可是难得在十点之前起床,要奖励!”
“奖励啊?”羽仁彻思索着,“是有什么新的想要的东西吗?是以螃蟹为主题的乐园,还是只为了你一个人开发专属游戏的游戏公司?不是我想说你,最近花钱也太厉害了,这个月的零花钱不到两个星期就花光了?”
“那是我的钱,想怎么花跟你无关。”被说教的人没有一点自觉的对负责给零花钱的人大放厥词,“嫌弃我花得快,只能说明你太没用了,要更加努力赚钱啊。起码要比我花钱的速度快上十倍的赚钱速度才行。”
羽仁彻无语的看着他,无情的给了他一个并没有多大伤害力的头槌。
今天是羽仁彻难得的休假日,本来还想阔别已久的睡个懒觉,偏偏被太宰这个促狭鬼破坏了。羽仁彻也没有纠结,起身打开衣柜,脱掉睡衣换上一身居家的和服。
太宰也不回避,毫不避讳的打量着羽仁彻的身体,羽仁彻也大咧咧的任由他看。束紧腰带后,还能问他:“好看吗?”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太宰才不会老实的回答,“你不觉得自己这身打扮有什么不对劲吗?差了点什么。”
羽仁彻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猜不出太宰的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东西,干脆投降的询问答案。太宰双手握拳,置于胸口做出一个加油鼓气的动作。
“既然要穿和服的话,不应该穿平角裤,应该是兜裆裤才对哦!”说着,从一边的柜子抽屉里抽出一块长条的红布。“看!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颜色是我调制,也是亲自上色的!我是不是很贴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