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看到他时,他正望着那扇窗户出神,窗外的阴云投进一片浅灰,弄得他整个人似乎处于混沌之中。
听到一阵小心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你还好吗?”纲吉站在他床边。
高翔清太的脸庞闪过一丝愧意,随即又用冷漠装饰了眼底的不自在:“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个地方你不应该来。”话里无意间带上了特意疏离的味道。
“我……”纲吉突然无声,他在整理怎样开口比较好。
高翔清太趁此机会多瞧了几眼绿谷出久,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我和这家伙没关系,该说的我都告诉心操人使了。如果没有其他事,带他走吧。”
“……”绿谷出久哭笑不得,高翔清太大概是认为纲吉和他有了交集以后,也会被列入调查的对象。而实际上,纲吉早已录过口供,他的背景没有大问题,“纲君从你们手中救了我,也配合警方做了审讯,我们不会怀疑他的。”
绿谷出久的话让高翔清太眉头皱起,录口供,无缘无故带纲吉去审讯是什么意思?
纲吉支支吾吾地坦白了实情。
知道纲吉就是那天破坏他们计划的陌生人后,高翔清太呆滞了一两秒钟。
他的大脑当机了。
不晓得如何将那个人的身影和纲吉重叠起来。
那人的战斗服与纲吉的大不相同,模样也……不对,那时候他们没看清那人的样貌。
高翔清太下意识地想到这会不会是个阴谋,套他入圈的阴谋。但那晚他的确是躲在暗处的,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到他的存在。
所以,这只能是意外了。
纲吉意外地救了绿谷出久,也意外地扯进了这桩案件里。
高翔清太敛下眼眸,压着声音说:“为什么要见我……”
纲吉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先让他看那张照片。
泛黄的胶面点点划痕,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仿若窜天火苗,刷的一下烧坏了高翔清太的脑子。
高翔清太登地站起身来。
纲吉看他眼睛里有着一股狠意,不由地握紧他那只手:“你误会了。他们没有抛弃你。从你失踪的那一天起,他们就一直在找你。”
高翔清太语气偏重地说道:“你什么都不清楚!”
他似要撇开纲吉的手,却被纲吉攥得死死的:“这个,这个是你母亲吧。她在失去你以后整天以泪洗面,最后哭瞎了眼睛。还有这个,你父亲,早些年他为寻找你的踪迹,白了头发,现在耳朵也出了其他毛病。”
高翔清太鼻息略重,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那个女人说得很清楚,他们不要我!那句话我到死都记得。”
“但我说的都是真的!”纲吉真诚地望着他,“那个女人是你姑姑,把你带到河畔的也是你姑姑。却不是他们,不是吗……”
高翔清太哑然。
“她为了还债,需要你们一家的财产。所以借口把你抱出去散步,实际上是想偷偷丢掉你,让你自生自灭。不止这样,她回去后还企图烧死你父母。幸好他们那天提前闻出了汽油的味道,不然,那个女人的计划就真的得逞了。”
“你家邻居看到她偷偷放汽油,告诉了警方,你的父母才知道你已经不见了。警方沿着那片地带找了你很久,可是你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很多人都劝你父母放弃,但他们没有,找到了今天……”
“你的父亲在垃圾堆里看到报纸,上面有你的头像。他一眼就认出了你。只是,他以为你过得很好,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自己的儿子成了敌人,被万人唾弃,任何一个疼爱孩子的父母都无法接受。他们总觉得那是他们的错。
高翔清太被纲吉说得呆若木鸡。
怎么会是这样?
那他这些年做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恨意支持高翔清太活了下来。
然而今天,这个时候,他好感的那个人却告诉他,他的父母没有抛弃他。
他们甚至为了他,受尽苦难。
这让高翔清太难以置信,准确来说是不敢相信,好似一信了纲吉的话,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一样。
他这些年都白活了。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高翔清太话音颤抖,眼睛里藏的是祈求,藏的是难以掩饰的在意,两种矛盾的情绪争相在高翔清太脸上演绎。
“我找到他们了,高翔清太同学。”纲吉说道。
这几天纲吉就没闲着,次郎先生那边不需要他帮忙以后,他就开始着手准备寻找高翔清太的父母。
两位长辈前段时间还能偷偷抱着几张报纸感怀他们的孩子仍活在世上,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好,所以打定主意不去打扰高翔清太。可袭击事件发生以后,他们就坐不住了。
他们急切想知道他被关在了哪里,至少见高翔清太一面,抱抱他也好,但作为新未来的重要成员,高翔清太如今是人人喊打。
他们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询问高翔清太可能被关在某个监狱,他们想去探监这种话,只能私下去找附近的警察先生帮忙。
然而就在他们刚到警局之际,纲吉出现了。
纲吉的任务栏里完整地列出了两位长辈的坐标,他及时拦住了他们。
他知道靠那些警员的关系,是无法安排他们一家的见面事宜的。
纲吉告诉两人,自己可能有办法让他们和高翔清太见面。
高翔清太的父亲同样在报纸上看过纲吉的头像,他自觉,纲吉不会骗他。
他把身上的证据——几张老旧的照片给了纲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