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你了?”
方蜻鼻子一酸, 眼泪又冒出来了, 但她压着情绪佯装无事,扯扯嘴角, “没什么。”
“嗯,行吧,那你要去哪儿啊?”袁萱见着方蜻支吾的反应,懂了。
方蜻被袁萱捡回家了。
天幕上,两个许久未有交集的女孩重新走在一起,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两人的关系重新开始娴熟起来。
进了袁萱家后,方蜻第一反应是愕然。
很久之前,方蜻和袁萱还是关系挺好的朋友兼同桌,那时候她会到霍燃燃家或者袁萱家玩,那时候,袁萱家还没有这么……空。
进门前,大门上没有对联的痕迹,进门后,餐桌上一层肉眼可见的厚厚灰尘,客厅并排放着四个垃圾桶,每个都塞满垃圾,而一些家具,茶几、电视、冰箱、灶台、洗衣机……这些都没有。
客厅正中是张厚重的木桌子,上面凌乱放着各种东西,杯子、衣服、玩具。
方蜻在沙发上坐下时,看见间打开的卧室门,门后空荡荡一片,好像只剩下满是灰尘的地板一样。方蜻从自己的记忆里翻出对袁萱家的印象,那间是袁萱家的主卧,是她爸妈住的房间。
“喏,红花油,自己揉一下脸,不然肿得更厉害。”袁萱在方蜻接过后,补了句,“用是好用,眼睛得闭上不然辣眼睛。”
“谢谢。”
方蜻忍着痛开始揉脸,再抬眼,看见袁萱手上从不知道哪取出来了蓝紫色的瓶子。
她以为是饮料,却看见是酒。
曾经每一天都在玩耍的两人坐在空荡又遭乱的房间里,重新褪去生疏,慢慢打开话匣子聊天。主要是袁萱在说。
她打开酒瓶子哐哐就是喝,醉没醉方蜻不知道,但她话没有停过。
“你脸上被谁打的?刚刚在街上你没说。”
“我爸。”
“啧,你这样的大学霸你爸还不满意啊?还扇你?那你在街上是被赶出来了,我记得你家隔青年路挺远。”
“我自己跑的,他想让我报金融。”
“金融……听着挺好啊……”袁萱笑了下,“你之前是不是有讲过想学医,还是想要这个啊。”
“嗯。”
“那他们不愿意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不过那么长的时间总要挑个自己喜欢的,不然多没意思……你呢?”
袁萱呆了呆,“我……我没想好。”
她闷了口酒液,很是迟疑,“挑个简单的怎么样,比如说酒店管理?商贸?或者导游服装设计这种?”
方蜻也没话说了。她自己的事都一团乱麻,给别人建议?算了吧。
一时无话。
袁萱自己自言自语会,从桌子抽屉翻出学校统一发的参考册子看了下,“就选这个吧,导游,以后到处都可以去,听着挺有意思的。”
“……”
方蜻眼睛被辣地睁不开:“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要不然和你爸妈商量下,只要不像我这样倒霉就好。”
“——哈哈哈哈哈!”
袁萱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她站起来双手虚环了一下房子。
“商量?!不需要商量!他们现在根本就不会在意我的事情!我要房有房,要钱有钱,以后想做什么都完全没问题!”
方蜻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镜子共鸣了玻璃窗碎裂的落地感。
袁萱语气愤怒:“我没有爸妈了,他们不要我了,他们早就离婚了。”
她借酒抒仇,“方蜻你知道吗,我都不想叫他爸。那男的在外面还有个家,他小儿子就比我小两个月,小女儿就小我两岁,装了十几年露馅了,我妈肯定不愿意啊,就闹,闹到后面她看到我这张脸就想到那男的,直接吐出来哈哈哈……”
“袁彭他大爷的真是个管不住□□的贱人。”
方蜻猜“袁彭”是袁萱那个爸。
“那……你家是留给你了?那他们可能是,还……”
“留?”
袁萱像听到了个笑话,看着方蜻顶着那张红了一半的丑脸努力说安慰的话,微笑道,“方蜻,你还是这么天真,这房子是我抢过来的。”
“当时他们两个闹离婚,分割财产,我就是个垃圾,谁都不要。我哭、闹,装可怜、卖惨、割腕、威胁恐吓那两个比我小的,各种手段用尽了,他才同意把房子留给我。”
“很好笑,没过几个月又后悔了,又想把房子要回去哈哈哈,我一个电话打给我妈,把他家大门都给砸裂了……”
方蜻安静看着袁萱哈哈哈地大笑,站起来抱住她,“袁萱,要不然别笑了吧,这不好笑。”
“……”
“我说我的事,你哭什么,你哭得很假你知道不?”
方蜻不说话,就闷头哭。
袁萱一拍脑袋,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把方蜻拉进自己卧室的穿衣镜前,“你不是报考专业被你爸打吗,我来教你怎么处理。”
方蜻:“啊?”
袁萱颇有两分骄傲:“房子我都能抢过来,你还能不信我?现在,对着镜子,我们来演练情况,你当你,我演你爸。”
“方蜻,说服他很容易的,对准他的痛点死命踩就行……不对,你这个事情没那么僵,可以不用这样,直接利诱就行。”
“什么利诱?”袁萱这样,方蜻也逐渐冷静起来。
天幕高挂。
汉朝,作为皇后的卫子夫听着上面袁萱和方蜻逐渐将自身的伤疤刨开,露出痛苦的、血淋淋的真正事实。
你爸妈把你生下来,让你在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是因为爱你吗?你是带着父母的祝愿降生的,还是失望、不满、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