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先生,太劳您费心了。如果能找回母亲留给我的礼物,我已经很满足了。”
莫伦嘴上不求更多,却已经暗下决心。
不论这辈子是否重操旧业,至少要为原主讨回公道。
世上只有她知道真相,今夜在小巷里不是失去了一条手链,而是断送了一条人命。
一笔血债,岂能轻飘飘揭过。
两人谈话间,报童借来了轮椅。
莫伦明显感觉到脚痛在一点点消退,但继续将行动不便演得逼真,被推到了诊所。
医生没查出她的右脚踝经历脱臼,只查出了有些扭伤。
保险起见打了石膏。讲了一些注意事项,提供轮椅与拐杖的租赁服务,表示一周后来拆石膏。
沃尔刚想问莫伦,是直接送她回家,还是先绕道餐厅?
为脚伤折腾好一会,已是晚上七点半,到了晚餐时间。
此时,莫伦似自然而然地转头说:“我想去先去苏格兰场。尽早报案,说不定能更快找回手链。”
沃尔猛地脚步一顿。
莫伦扫了一眼在推轮椅的那双手。
捕捉到沃尔的瞬间动作变化,十指死死地握住轮椅手柄,也看清他黄金袖扣上的精致浮雕图案——「忍冬花」。
不等气氛凝固,沃尔迅速放松。
仿佛不存在一瞬紧绷,他柔声建议:“不如送您回家后,我替您去报案。您受了惊吓,何必亲自再走一趟苏格兰场去看警员的脸色。”
“没关系,只有七八分钟的路程。”
莫伦仿佛很感谢沃尔的照顾,又不好意思地说:“总不能什么事都麻烦您,反正顺路,我可以自己去做笔录。”
沃尔没再劝,“好,那就先去警局。但我要说明,您不必觉得是给我添麻烦。”
沃尔情真意切地说:
“能帮到您,我感到很幸运。今天,我很庆幸为取周末的歌剧门票路过了斧头巷,否则一定会责怪自己没能第一时间照顾您。”
听听!
多么动人的说辞,多么自然的解释。这个男人很顺成章地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劫案发生地。
莫伦回以浅浅一笑,但在心底打上重重的问号。
幸运吗?沃尔的幸运,是否建立在原主的不幸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很快到了苏格兰场。
莫伦看向这栋陌生的建筑。
1872年的苏格兰场显然与两百年后不同。后来历经迁址,伦敦警察局已不在这个位置。
上辈子第一次去苏格兰场,是受邀参加协助破案。当时她提前到了,听到接待员们的闲谈。
警员A:“这次特聘的海勒教授,听说挺年轻的,她正常吗?是不是电视剧里那种嗜血法医,或有常人招架不住的古怪嗜好?”
警员B:“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可以去做编剧了。”
警员A:“嘿!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那些不正经的法医太酷了!”
往事一闪而逝。
莫伦垂眸,掩去一霎的眼神波动。
谁能想到会穿越时空,更想不到来到十九世纪的第一晚是去警局。
——还别说,这有点意思。
第2章
沃尔推着莫伦进入报案厅。
有三位警员在值班。
两个年长警员直接看向年轻的,对他说:“雷斯垂德,你接待一下。”
雷斯垂德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入职半年,清晰感受职场新人的不易。哪里有活哪里有他,哪里有福利却没他的那一份。
“我有什么能帮到两位的?”
雷斯垂德拿着记录本与钢笔走来,说话的语气让人想起泰晤士码头上的咸鱼。
莫伦:“报案。今夜18点左右,我独自走入斧头街。突然从背后跑来一个陌生人,抢走了我的手链。”
雷斯垂德:“请问怎么称呼。”
莫伦:“莫伦海勒。”
雷斯垂德点头,却看向同来的男士。“这位先生,您呢?”
沃尔:“萨米沃尔。”
雷斯垂德:“沃尔先生,请您说一下具体经过。”
莫伦面色如常,心里嗤笑。
两百年的时差也改不了苏格兰场的一些滑稽属性,不是这里滑稽,就是那里滑稽。
这位警员放着被抢的当事人不问,反而去问不在现场的人,就是这样查案的?
莫伦没有立刻出言打断,倒要看看这场问询怎么继续。
雷斯垂德不认为做法有问题。
以他看来,前来报案的女性多数情绪不稳,还不如听同行男人的描述。
他听着沃尔的讲述,将案发过程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
“好的,情况我了解了。请留下联络方式,有进展会通知两位。”
沃尔正要伸手取笔去写地址。
忽然,莫伦开口:“斧头街距离苏格兰场只有0.49英里,难以置信,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还会发生劫案!”
雷斯垂德猛地胃部一抽。
他痛恨自己接触不良的第六感,这一秒怎么会有被诡异怪物盯上的感觉?僵硬地不敢妄动,唯恐稍有不慎就会被怪物咬断脖子。
是错觉吗?从一句感叹,他竟然听出了威胁与嘲讽。
抢劫案发生在距离伦敦警察局不足千米的小巷,如果不能迅速破案,足见警员的无能。
到时候报纸上一定会大肆嘲讽,而今年苏格兰场的办案经费又要遭到缩减,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雷斯垂德脑补出一大串恶劣影响。
直觉告诉他,再忽视眼前的年轻小姐,脑补的糟心事会一一应验。
这让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起海勒小姐。
只见莫伦眉头轻蹙,脸上找不到一丝攻击性表情。愁绪萦绕在她的眉间,似在忧心要怎么找回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