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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正,谢昱来到贾楼。马夫驾着马车在路旁等候,小厮陪着他走进已经张灯结彩的院内。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妓子们站在走廊上揽客,谢昱穿过主廊来到南面的天井里,站在一丛开得正盛的芍药花旁,半信半疑地等待着。
不多时,便有大胆的妓子上前来招呼,但交谈两句之后,都不是谢昱要等的人。
难道被骗了?
谢昱开始怀疑那纸上的字不过是乞儿恩将仇报的愚弄。
妓子来了一波又一波,正当他耐心即将耗尽之时,一名头簪大朵粉红绢花,又在绢花旁插了鲜花,容貌比花还要娇艳的女子摇着水蛇腰走来了。
这人谢昱认识,叫怜娘,是贾楼上百女妓里的头牌。之前与友人相约来喝酒,每次叫到席间陪客的都有她。
“王爷,久等了。”
闻言,谢昱心头一紧:“你知道我在等谁?”
怜娘摇动手里的美人扇,扇着香风:“自然知道,是我家主人请王爷过来的。”
谢昱跟着怜娘上到三楼,进到一间名“风月无边”的包间,小厮被拦在门外。
这间包间很大,谢昱走到里间,看到了一张八仙桌,还有一架屏风,屏风后面坐着一个人,身形纤瘦。
“你是谁?”
“王爷不必关心这个,我是谁于你而言并不重要。”是一道悦耳的女声。
“你设计引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王爷过来之前,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谢昱抓紧了手中的布包。
他想等屏风后的人继续说,可是那人却像是故意跟他比耐心一样,并不接着说了。见她端起茶碗饮茶,谢昱终究耐不住,激动之下想要直接往里冲。
然而未等动作,肩膀就被人扣住。
是站在他身后的怜娘:“王爷,还请先在这里落座。”
看似柔若无骨的手,却扣得谢昱肩膀生疼,他不得不在八仙桌旁落座。
“你有办法救我妹妹?”
“自然。”
“什么办法?”谢昱激动起来,“若你真的救我妹妹逃出生天,你要什么,但凡我有,悉数奉上!”
“我不要王爷的东西。”屏风后面的人道,“只想跟王爷做一桩交易。”
……
夜半,萧燚再一次从榻上折身而起,腔内仿佛有一团烈火,正在烘烤着五脏六腑。
她翻身从床上下来,大步迈到房门处,推门,赤脚走了出去。
金甲买来的酒都放在厨房,萧燚踏着石板路,一路找过来。
三斤的小坛子,她直接拎着一坛坐到台阶上,打开封口仰脖灌下。
烈酒入喉,喉咙灼热,仿佛把脏腑里的火引了上来。萧燚继续喝,连咽五六口之后,才感觉到胸腔内难以忍受的灼烧感开始慢慢平息。
仿佛是以毒攻毒,酒喝得多了,两种热意相冲,原本的便被压了下去。
她停止往下灌的态势,仰着的脖颈也收回来,开始一口一口慢慢地喝。
一坛酒即将见底的时候,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踏来,是铁衣提着灯笼找来了。
“将军,你果然在这里。”
萧燚放下酒坛,仍坐在台阶上,她此刻已经微醺,略带醉意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安宁郡主来了。”
铁衣的声音入耳后的一瞬间,萧燚不知是因醉迟钝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竟忘了怎么反应。
“将军?”
萧燚直起身,人也从台阶上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安宁郡主来了。”铁衣担心她醉了,特意放慢语速,耐心道,“属下也不清楚她为何半夜忽然来访,门房上的人传话进去,我们没找到你,金甲就说你可能来这里了。让我过来找,他去大门处接人了。”
萧燚第一反应就是木良漪出了事。
“哎,将军,你怎么没穿鞋啊?”
第9章 和亲
定南王府占地面积广阔,萧燚沿着石板路跑了一段时间,在前院接到了木良漪。
她披着玄色披风,露出一截淡色裙裾,身边跟着那名叫青儿的小侍女,由金甲亲自提灯引路,飘飘曳曳地走来。
两人四目相接,看到她眼中的错愕与欢喜时,萧燚便确定她没事,提起的心才暗暗放下。
看着她乌发轻绾,只鬓边斜插了两小朵素色绢花,耳边垂下两颗珍珠,其余不见缀饰,却让人心头跃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句。
继而想起自己,披头散发,未着靴履,洒到中衣前襟上的酒水可能还未吹干,一时竟有些羞意和局促。
但是人已经见到了,还能跑吗?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姐姐怎么光着脚?”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对视着,都笑了。
“哇!”木良漪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萧燚上前两步,来到她身边,继续仰头盯着她的脸,真诚地夸道,“姐姐笑起来真好看。”
萧燚身形高挑,惯穿男装,且不苟言笑,所以总会让人下意识忽略她本生了一张妩媚的面容。
“像芙蓉花。”木良漪接着道,“我最喜欢芙蓉花了。”
萧燚感觉到一股热血自脖颈迅速涌向耳后,继续又有向面颊渲染的趋势。她转身,伸手向金甲。
金甲将灯笼递到她手里,然后退开。
接下来便是萧燚提灯,和木良漪并肩而行,青儿跟金甲跟在后面。
木良漪很懂得体贴人,没再提她为何没穿鞋的事。
但是:“为什么有酒气?”
她微微倾身,鼻尖贴近了萧燚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