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天子一言九鼎,圣旨已下,绝无收回的可能。”
泰和帝甩袖,转身上了御辇。抬辇的人小心翼翼地从萧燚身旁地空地上走过去,鞋底不小心踏过她铺在地上的袍摆。
……
金樽酒举满,醉卧美人膝[1]。永安城繁华醉人眼,遍地销金窟,开在小梁河边的玉仙楼便是其中之一。
这里有永安第一名妓玉小小,五年前凭借金莲舞一舞惊天下,引得文人雅士争相吟诵,永安权贵挥金如土。
成名之后,玉小小每月只有一天在会楼中献上一舞,日期不定,且只有提前拿到请帖者才有机会入楼一览芳华。所以对于每月一封的玉仙楼邀请函,永安城人可谓趋之若鹜。
二月的献舞选在十六日晚间,方至黄昏,玉仙楼前已经是香车宝马,人头攒动。
喧哗的人流中,一辆不慎起眼的马车在街道对面停下,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从车上下来,穿过街道,走到了正在查验请帖的队伍中。
“这位姑娘可有请帖?”玉仙楼的伙计见多识广,见来人是女子也不惊讶。
“没有。”帷帽内传出的声音娇美甜软,随即见一只玉手自帷帽中探出,手中执着一枚莲花白玉佩,“你将此物拿给你家主子,就说故人来访。”
众人皆知玉小小是玉仙楼的台柱,却鲜少有人知道她还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伙计闻言面上更添三分恭敬,双手接了玉佩,道:“请姑娘稍等片刻。”
他拿着玉佩匆匆返回楼中,不多时又小跑着回来,双手将玉佩奉上:“我家主人有请,姑娘请跟我来。”
戴帷帽的女子被请入楼中,穿过已经有些喧哗的大厅,沿着描花楼梯一路上至三楼,被请进一件装饰典雅又不失奢华的房间。
“在门口守着,莫要让人靠近。”已经换上舞服、精心装扮好的玉小小起身相应,却没立即同来人打招呼,而是先对伙计吩咐道。
“是,姑娘。”
待伙计将房门合上,玉小小转身引着来人走到里间。
“怜姐姐?”
“你怎知是我?”怜娘将帷帽拿掉,略有些失望地说。
“见到玉佩,我也以为是姑娘到访。”玉小小笑着解释道,“但是见着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不是了。”
“哦?说说你是怎么确认我不是姑娘的?”
“首先,姑娘的个头比你更高些。其次,行走时的体态不同。”她看着怜娘,道,“最后,你们身上的味道也不一样。我终日混迹在脂粉堆里,一闻就能分别出来。”
“好眼力,好嗅觉。”怜娘夸赞道。
“姐姐谬赞。”
此时房门被扣响,侍从将茶送了来。玉小小亲自接进来,捧了一盏放到怜娘面前:“怜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自然是替姑娘办事。”
“何事?”玉小小问道,“姑娘近来很忙吗?我每月都给她送请帖,但她已经小一年未曾踏足玉仙楼了。”
“姑娘的事我也不甚清楚。”怜娘道,“这次来找你,姑娘让我转述一句话。”
“当年的恩情,现在可以还了。”
玉小小闻言立即敛容,起身恭声道:“小小愿听姑娘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作者有话说:
[1]后半句出自《后汉书·班超传》
第46章 结案
历经五十六天,谢显谋反一案终于有了结果。
由于谢显一口咬死是受内宦唆使,惶恐之下才犯下大错,而宫里则绝不会将丹元子献上的谶语公之于众,所以谋反案的罪魁祸首由谢显变成了已经身死的富贵。
加之谢氏皇族在嘉宁之难后几乎凋零殆尽,朝中官员上书恳求泰和帝看在同出一脉的情分上多加宽宥。求情的人多了,泰和帝不能视若无睹。
几番权衡之下,最后钱玄同、李不二两人被判处斩刑,殿前司其余七品以上的参与者全部黥刺流放。谢显与廉王妃傅氏被贬为庶人,终身幽禁靖安寺。廉王府被抄,廉王世子与二公子分别过继给了宗室中的两位嗣王。
“姑娘,靖安寺传来消息,廉王妃殁了。”
木良漪翻页的手微顿 ,视线从书本上移开:“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说是入靖安寺当天就发着高烧,夜间夫妻两人是分房睡的,今早廉王妃一直没现身,等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在房中自缢身亡了。”青儿道,“没有他杀的痕迹,确认是自缢。”
“……知道了。”木良漪的眸光微暗下去。
“姑娘……”
“谢显呢,什么反应?”
“看到廉王妃的尸体时倒是哭了一场,之后就平静下来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青儿道。
这个答案在木良漪的意料之中,谢显曾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妻子才貌皆平庸,性情也不够讨喜,嫌弃之情毫不遮掩,相较于她,廉王府中那几个姬妾或许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一些。
只而跟他自己比起来,其余所有人的分量加起来也不足为道。
“谢显获罪,傅老国公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仍旧掌管兵部,但他在官家那里肯定要受到冷待。”木良漪分析道,“主和一派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思考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对青儿道:“叫怜娘给谢昱传话,主和派一定会用尽办法把韩国公逐出兵部。若是他们不能成功便罢,若是叫他们做成了,让谢昱看准时机,举荐如今的兵部左侍郎于林甫接替韩国公。”
……
“于林甫?”谢昱道,“那是左相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