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良漪轻叹一口气,道:“ 现在下论断,为时过早。世事变幻莫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我现在说了,若是日后生变,岂非欺君?”
谢昱闻言冷笑道:“你还怕欺君?”
不过他也歇了继续追问木良漪的心思,她不想说的事,谁也问不出来。
二人走到偏殿门口时,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青儿将门推开时,木良漪便询问道:“陛下还要进去坐坐吗?”
“茶都没有,叫朕进去干坐着吗?”谢昱道,“不打搅郡主休息。”
他说完就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别忘了,你跟齐家的婚约还在。”
木良漪闻言,露出一个谢昱看不懂的表情。
“青儿,把东西拿给陛下瞧瞧。”
“是。”
谢昱疑惑地看着青儿进去,很快捧着两个明黄色的卷轴出来了。
“这是?”
在她手上的,赫然是两幅圣旨。
谢昱打开来看,正是泰和帝不久前才颁下的给木良漪与齐辙的赐婚圣旨。
他震惊地看向木良漪:“齐家的圣旨怎么在你手里?”
“回陛下,是奴婢取来的。”青儿道。
“取,来,的?”谢昱虽然没见青儿出过手,但从没小瞧过这个小丫头。能整日跟在木良漪身边的,能是什么善类?
他很快咂摸出这话真正的意思:“敢偷圣旨,你们俩不愧是主仆。”
“青儿是我师妹。”木良漪纠正完谢昱的话,然后道,“若再有人拿赐婚说事,陛下便叫他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那就是信口开河,欺君罔上。”
谢昱被她这副无赖样子惊到了:“就算你把圣旨偷了过来,但当时赐婚在永安城闹出的动静并不小,你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这么说都算轻了,安宁郡主跟女少帅可是永安城的名人,她们俩的婚事同时有了着落,当时可是传遍了永安城的大街小巷,说是人尽皆知都不为过。
为此,齐老太傅还气得卧床多日,直到现在仍旧是坊间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人云亦云罢了。”木良漪道,“真正见过赐婚圣旨的有几人?”
“我嫁给真龙天子还是贩夫走卒,对于百姓而言都没什么不同,既不会耽误他们吃饭,但不会影响他们睡觉。谁要议论便叫他们去议论,因为流言如何我也不在意。”
若是旁的女子这么说,谢昱一会定觉得她在逞强。但是木良漪这么说,他信。
她在乎过谁?
“那就这么说定了。”谢昱将圣旨还给青儿,“这东西你保管好,朕过几日再替你耍一次无赖就是。”
“辛苦陛下了。”
“辛苦?朕是命苦。”谢昱给了木良漪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便转身下阶走了,连门都没进。
……
泰和十一年的最后一天过去之后,便是正旦,也是正熙一年的第一天。
在这一天,木良漪在明堂与谢昱一起接受群臣跪拜,正式成为大周的皇后。
封后大典之前礼部上书,建议赵皇后搬出中宫。谢昱派人去说,却被赵皇后拒之门外。
消息传到蓬莱阁,木良清便要替木良漪出头,亲自过去请赵皇后移宫。
木良漪却阻止了她:“三姐姐不必因为这个置气,她想住就继续住着,我不与她抢。”
“此事并非抢与让,而是你身为当朝皇后,理应入主中宫。”木良清不肯退让,“她是太后,自该搬去太后寝宫。”
“是主人给了殿宇尊贵,而不是房子给了主人身份。”木良漪道,“不论住在哪里,我都是大周的皇后。”
“而且,我已经有了更想住的地方。”
“你想住哪里?”木良清问道。
木良漪缓缓说出三个字:“垂拱殿。”
……
“以皇后之身入主先皇寝宫,你的野心都快写在脸上了。”谢昱身着衮服,与同样盛装的木良漪一起走进垂拱殿,“胆子也非一般人可比。”
今日是正旦,是封后大典,同时也是他们的大婚之日。所以垂拱殿布置一新,触目可及的红绸喜物轻易就能让人忘了不久前先帝就是在此驾崩的。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皇后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谢昱道,“殿内不需留人,都出去。”
闻言,一众宫娥面面相觑。
“还愣着干什么,陛下叫你们出去。”喜云催促道,“将东西搁下,都出去吧。”
这些原本都是要伺候帝后圆房的人,忽然接到这样的命令,心中猜想菲菲。在喜云的催促下,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恭敬地退了出去。
“陛下,那奴婢……”
“你也出去。”
“奴……”
“等等。”谢昱动了动被冕旒压得酸痛的脖子,“先替朕把这身行头卸了。”
“是。”
喜云赶忙上前,先将谢昱头上的冕旒拿掉,又帮他脱去厚重的衮服,仔细挂在了一旁。
而与此同时,木良漪也坐在妆台前,在青儿的帮助下摘了凤冠,除去外层的吉服,拿了张狐皮袄子随意裹在了身上。
别说旁人,喜云也在心中犯嘀咕:谁家帝后洞房是这个样子?
“你到外头等着。”谢昱对喜云道。
“是。”喜云不敢有停留,迅速退了出去。
“你又病了?”谢昱看见青儿在帮木良漪把脉。
“没有。”
“那号什么脉?”谢昱没骨头似的瘫在躺椅上,看到桌上的糕点不错,探身捏了一块塞进嘴里,躺回去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