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燚心道:这是真被惹恼了。
“出了何事?”萧燚温声劝道,“你大病初愈,莫要动气。”
“我知道。”木良漪道,“过后再同你细说。”
说完便抬步继续往前走。
萧燚跟上,道:“我陪你一同过去。”
木良漪没拒绝,走了几步之后又驻足,回头对木良江道:“七哥,你先回去吧。”
木良江知道她这是在护着他,遂行礼颔首,不准备继续跟随。担心木良漪吃亏,想要叮嘱她小心,但是转而又想道:帝后二人发生争执,吃亏的还指不定是谁呢。遂作罢。
宸元殿。
小内侍小跑进来禀报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啪嗒。”谢昱的画笔掉到了地上,刚沾好的墨汁溅的到处都是。
喜云忙去捡,刚蹲下头顶就传来谢昱惊慌失措的声音:“快,快关门!快把殿门关上,就说朕病了,不见人!”
大殿内外的宫娥内侍纷纷一头雾水,但主子吩咐了,他们只能照做。
殿门关闭之后,宸元殿内顿时昏暗下来。
“陛……”见谢昱冲他做出嘘声的动作,喜云立即捂住嘴。
“你去。”
“啊?”喜云小心地将手拿开,用气声不解地反问道,“去……去哪儿啊?”
“去外头守着,别叫……”
话未说完,只听“砰”地一声,宸元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谢昱!”
喜云还没来得及转头,听到这一声,立即且迅速地跪下,缩着身子将头抵在地上,全当自己不在这里。
谢昱同样被这一声震得一哆嗦,看着木良漪逼近,双腿不禁发软。
“你……你你想做什么?”
“哼,这话该我问陛下才对。”木良漪怒极反笑,“一直以来,我真是小瞧陛下了。”
木良漪一掌拍在桌案上。
谢昱一下子软坐在椅子上。
“朕……朕是皇帝,有你这么……对皇帝的吗?”
“你少同我胡搅蛮缠。”木良漪怒问道,“你是怎么查到五羊观的?谁替你查的?”
后方的青儿猛地抬头:梁安入宫果有蹊跷!
她有些懊恼,忘了将这事禀告给木良漪。
可是又想起她昨日晚间才醒来,而且醒来后与萧燚两人形影不离,她根本没机会说啊。
“朕不是故意去查的。”谢昱小声辩解道,“是你,是你给的信……”
木良漪拧眉,眸底蒙上一层寒意:“什么信?”
“阿蓉写给朕的信。”谢昱的背抵在椅背上,尽量远离木良漪,“近期你给朕的几封信,用的信纸都是今年新产的槐阳纸。”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说的阿蓉,便是福宁郡主谢蓉,他的同胞妹妹。
木良漪恍然大悟。
未曾想到马失前蹄,竟是栽在了这里。
“接着说。”
谢昱接着道:“阿蓉给朕写信用的是槐阳纸,你当初被人发现的地方也是越州槐阳县,这实在是太过巧合了。所以,朕猜测阿蓉很可能就被你藏在槐阳。然后……然后就悄悄派人去查探,想要找到阿蓉的下落。”
梁安带人在槐阳秘密查探了小半年,才终于查到了福宁郡主谢蓉的踪迹。与此同时,也查到了五羊观。
“他们查到五羊观中住着一名少年,且道观里面跟山脚下有许多高手暗中保护他。照信中描述的年纪,朕想到了端贤皇后之子,他若是活着,如今刚好是这般年纪。而且,当初北真人只抓走了嘉宁帝,并没找到太子谢赢的踪迹。”
“陛下好聪明。”木良漪盯着谢昱,此时,她面上已不见怒气,恢复了惯用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温柔,道,“梁安也出乎意料的能干。你身边有这样一位能人,我竟是没发现。”
但她越这样,越叫谢昱如坐针毡。
“所以,其实你并不确定那就是太子谢赢。今日在朝堂之上诸般举措,是在诈我。”木良漪平静地道出了谢昱的真实意图。
青儿闻言震惊:他竟敢拿这事来开玩笑!
萧燚的眸色则冷下来。
拿储君之位与朝局稳定做赌,不该是一国之君做出来的事。
“砰!”
“哎呦!”
“陛下!”
“您没事儿吧陛下?”
谢昱一激动,连人带椅子一起仰翻在地。
其余人皆不动,只有喜云手忙脚乱地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啪!”
还没站稳,一只青瓷笔洗在他脚边裂成碎片——木良漪砸的。
谢昱一抖,差点儿又跌回去。
笔洗里染了墨的水泼湿了他的鞋子、裤腿跟衣摆,他吭也不敢吭。
“若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测,陛下准备如何收场?”
谢昱低头,躲避木良漪的视线。
“陛下是不是觉得,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敢动你?”
谢昱猛地抬头,他看到有一抹东西从木良漪眼中划过,他不确定那是什么。
但他的心颤了颤。
“你……”他喉咙发紧,“你什么意思?”
木良漪没回答她。
而正是这样的沉默,才叫谢昱崩溃。
“你……你……”他急喘着,双目迅速变红,朝着木良漪吼道,“你干脆杀了朕好了!”
“朕告诉你,没有如果,事实证明朕猜对了,太子谢赢就是还活着,就被你藏在淮阳县那座道观里!”
“朕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朕不想当皇帝,不想当皇帝,不想当皇帝!朕更不想当亡国之君!”
“谢昱!”
“小九。”萧燚立即上前,伸手握住木良漪因为气极而发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