祟又游走过来。
“你好懂啊。”
花颜没搭腔,她当然很懂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么懂……
长屋里的状况似乎更糟了,血腥之气都铺天盖地的冲了上来。花颜都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些蛊虫到底是什么?她的魔息竟然都已经快压制不住了。
她没有犹豫,将祟薅了过来 。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 ?把这些虫子都吃掉。”
祟瞥了眼底下,这股气息真的很熟悉……
它踌蹰地看了看倾姬,开口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或许,它感觉错了呢……
没有再多想,它的身形开始巨大化,浓郁的黑雾笼罩在长屋之上。
无声无息之间,黑雾开始附着在长屋中溃败出血的众人身上,在体内鼓动穿行的蛊虫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开始朝身体深处爬,还没动作多久便被祟都吞噬殆尽。
又惊又恐的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如死神般的蛊虫被黑雾吞噬咀嚼。
良久,被鲜血和突出的黑色鼓包而覆盖的人们,像是终于褪去了折磨吸食他们鲜血的外壳,纷纷露出了不算狰狞可怖的模样 。
长屋内约有数百名受害者,数十人都不成人形。
有的被蛊虫都啃食完了内里,有的半边身子都淋漓着鲜血,露着森森白骨,被吸食尚轻的十余人呆愣了好久,颤抖着哭出了声。不敢置信地扒扯着自己的皮肉,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长屋里,轰然而起了哭嚎,本来被死亡笼罩麻木的他们,终是再见生机。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就要在痛苦中被慢慢地啃食成白骨。
可如今上天竟然开了次眼,奇迹般眷顾了他们。
可怜的人们顾不住自己身上的剧痛,以及千疮百孔的躯体。他们在看着上方,在俯下身跪拜着将他们拉出炼狱的上天。
小巷中跑来了许多负责此事的守卫,寂静之中突然的哭喊声将他们惊动。所有人在忙忙碌碌间,皆是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
谷雨祭这月才过了一半……这些蛊虫竟然都不见了。
他们快马加鞭地找来了许多医师,赶忙为死里得生的人们医治。
花颜盘腿坐在屋顶上,看着这一切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吞噬完蛊虫的祟无力地趴在屋顶上,它在变得虚弱。紧跟着,花颜也感到了一阵胸闷脸色变得苍白。
但她仍是含着笑意,是同世人口述中截然不同的温柔。
“走吧。”
她抱起祟,又消失在一团黑焰中。
而花颜不知道的是,在她走之后。
一个缩在角落里瘦弱的孩子突然哭着朝着众人指着天上,颤颤巍巍地开口。
“是魔主救了我们。”
他见过魔主三次。
一次在城墙之上。一次在初来长屋之时。再就是今日他无意间抬头窥到的一幕。
孩子不知道的是,待多年以后,海晏河清魔修不再被人鄙夷甚至赶超仙门蒸蒸向荣之时,这三次的相见会是他吹嘘一辈子的资本。
而今,似乎也从来没人会想过,魔修竟然也能算是正途。
青天盏日之下的长屋里。
所有人都纷纷虔诚地俯下身,所呈上的是由衷而又炽热的感激与赤诚。
对他们而言,魔主便是神。
山河永蔚间,凛凛长奔的人流里,这个在世人看似招摇荒诞的念头,却是支撑着魔地未来千百年不熄的信念。
从城这头再到城的那头,“魔主除灾蛊”的事如一阵狂风席卷而过。
城中是久违的热闹与对未来的期冀,像是这片土地又重新活了过来。
魔殿之中,花颜返回了自己的寝宫。
寝宫内没有了上午打斗的凌乱,床榻也被人换上了新的被褥。
她轻嗅着这里残留的气息。
是倾姬换的。
她将祟小心地安放在床榻上,不知怎的,吞噬这些小小的蛊虫竟然会祟虚弱。而与祟共生的她也不免变得疲倦虚弱。
她想休憩了。
一如往日,她解开外袍,朝寝宫后独立开辟出的浴池走去 。走过玉刻湖光山色对开的屏风,便可见是一池暖意融融的温泉。地是白玉腻脂,旁是紫檀木雕架衣屏。
花颜褪去鞋袜,赤着脚踩在上面。踏入池中,将衣袍褪了个干净,随手扔到岸边。
腾腾的温暖将她包裹着,她惬意地倚靠在池壁旁,发丝半湿。本就惊艳不似凡人的面容更是氤氲在了这般朦胧的仙境中。
真舒服。
她不由得闭上眼睛,任身体被柔和的水流萦绕着。
浴池外传来十分细微的声音,像是人的脚步声。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花颜的耳朵。
手中团起一撮黑焰,掷于上空。她的寝宫中被她自己设下了禁制,她可以轻易地洞悉自己寝宫中的事情。
黑焰褪去,出现了一些画面。
浴池的入口屏风前,有抹白衣身影。那人就守在那处,表情是一如往常的冷肃。
【宿主大人,我觉得你没必要守在花颜洗澡,池息是不会来的。】
倾姬将剑抱在怀里,长发垂在纤细的腰际。
【不一定。】
系统摆出了一堆数据,试图说服倾姬。
【据检测,池息对花颜的好感度是一百。她虽然变态,但她也知道得到花颜的青睐比得到花颜给她的躁动更重要。】
倾姬不语,她仍是抱着剑倚在屏风前,闭着眼睛假寐。就是热气蒸腾间脸有些发红而已。
渐渐地,那人有些难耐地皱起眉头,她弯下腰蹲坐在地上。
又像是不太舒服,她抱膝掩首,身体还在不断地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