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曼云忽然站起身,到卫生间的窗户边,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她眼下发青,还有点肿胀,这几天没睡好,趁这会功夫,飞快拿东西遮了遮,回到原位置坐下。
没一会,门被敲响。
陆曼云施施然起身,慢条斯理地将其打开,门外谢晴微灿烂地朝她一笑,扑上来就是一个爱的抱抱。
额前的碎发,跟着谢晴微的频率一摇一曳,她随意将其往后一拢,松开手,叫了声,“师父!”
陆曼云没回应她,眼神挺淡。
“早都离开师门了,少叫。”
谢晴微笑得没皮没脸,“反正现在也没人,我一向是个不守规矩的。”
说起来,从四年前送谢晴微北上到现在,师徒俩也还没见过。
怎么说,谢晴微都是陆曼云的关门弟子,是她关在后院,训练了近十年的武旦。对谢晴微,陆曼云既看重,又心寒,看重她的天赋,心寒她的选择。
所以也不是很待见她。哪怕她总是赔个笑脸。
这次找她,是为了给她送迟到了一年的拆迁款。
看了人一眼,陆曼云转身走到小桌边。
桌角放着一张银行卡。
谢晴微跟过去,知道这是她的,直接拿起来,随意塞进了卫衣的怀兜。
陆曼云简直没好气,“那是一百五十万。”
“这么多啊。”
嘴上笑笑,也没见她拿出来换个安全点的地方装。
陆曼云叹了口气,“听你电话里说,要去南海?”
“嗯。”谢晴微点头。
“怎么,是那的剧院同意让你演了场话剧?”
谢晴微嘴角抽动,淡笑了笑。
明明正当年,可身上却莫名总是让人感觉老气横秋,这种感觉很可怕,就算是笑成一朵花,都叫人感觉不到生机。
当然,这是陆曼云的想法。
谢晴微回她的话,“没错,这确实是我毕业以来第一次成功。但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她眼眸垂下,慢慢收了笑,“我是想去找个人。”
“不管你想去干什么,总比在帝都一个人待着发闷强。南海我有一个朋友,租了个业余的草台班子,都是些年轻人,赶明我跟他说一声。”
谢晴微没应。
半晌没说话。
陆曼云不想跟她扯皮这事儿,换了个话题,“你那腰伤好了吗?”
谢晴微低低头,“不动就没大事。”
“这么严重吗?都一年多年了,要不要找个好点的医院再看看?”
“不用麻烦了师父。”谢晴微说,“也不只是腰伤,我还有点别的毛病,在帝都的时候我都看过了。”
“能有什么?我从小看到大的姑娘,你身体底子怎么样我不知道?”
“真的。”谢晴微哈哈笑一声,“我现在就是个脆皮,能活几天算几天,我不想念别的,过的快乐最要紧。”
“行行行,我不管你。年纪轻轻的,你师父都四十了还没怎么样呢,你还倒计时上了你……”
屋子里两个人在说话。
屋外的走廊,背单肩包的沈长今拿着房卡上来了。
同样是打着电话,来自刚刚赶海回来,发现她离家出走,正生闷气的老杨。
老杨在电话里严厉的斥责了她一个人偷偷来京南的行为。
沈长今好脾气地纠正,“真不是偷偷,给你们留纸条了。在冰箱里。”
老杨气不打一出来。
你说说,谁家好人留纸条留冰箱?
沈长今说,“我以为你知道了呢,今天丽姐没做饭?”
“昂,”老杨气哼哼,“打麻将去了。”
“那你和朵朵吃的什么?”
“吃的泡面。”
“……好样的。”
说着,她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卡刚刚刷开,对门的房间被打开。
命运之巧合,沈长今关上门的那一刻,谢晴微从对门出来,两人完美地错开。
沈长今边进去,嘴里还回老杨的问题。
老杨说她,“别打岔,说你呢,你偷跑了,万一出个什么事,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爸妈交代!”
沈长今回答的三心二意,“我出不了事,您也不用跟他们交待……”
她感觉到身后有人,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眼。
只看到一晃而过的一个影子。
却足够熟悉。
沈长今的直觉告诉她,是见过的人。
门还没关上,她飞快地出来,前面确实有个背影,短发,白卫衣。
简直要命。
她叫了声,“谢晴微!”
前方,谢晴微耳朵里带着嵌入式的耳机,一点没听见,脚步不停,直接进了电梯。
“嘶——”
沈长今倒吸了一口冷气。
电话还没挂断,老杨在对面突然发声,“什么微?”
“没什么。”
沈长今磨着脚,基本能算是咬牙切齿。
她是追不追?
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人?
“我先不跟你说了啊,我找个人。”
“哦。”老杨还怪乖巧,“你操点心!干啥事别太莽!”
“知道了。”
挂了电话,沈长今回屋里拎包,果断出门。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
东西不还回去,她隔应的慌,强迫症。
坐电梯下去,沈长今甚至不愿意再多等一趟电梯,找到楼梯间,她一步三节楼梯地往下蹿,速度飞快。
到酒店一楼,刚好撞到谢晴微推门出去这一刹那。
沈长今快速地靠近,赶在门自动关上那一刻,把住了门。
她的声响不小,酒店一层班里入住的人,以及酒店的员工,这会都盯着她在看。
也包括,已经出了门的谢晴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