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她说疼那就是疼!田柚尽职涂上药揉着,觉得几天前的事情还是要说一下。
“那个,之前我睡觉要抓腿的时候……是你吗?”
“嗯。”
田柚不敢抬头,明知道她最近应该睡得不错,还是怕抬头就是电梯里看见那张挂着黑眼圈的脸,感激愧疚还是震惊,她自己也分不清。
“谢谢,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能有什么用得到她的地方,唐伊什么都有。
捏在脚踝上的手又细又软,温热的肌肤相贴揉捏着,唐伊努力控制住呼吸,看着她的脸,轻轻笑了一声。
“先记着吧。”
她半跪在地上,唐伊低头就能看见眼皮上的小痣,睫毛不算浓密但很长,透窗进来的阳光打在上面,如圣光洒落琴弦。
空中神殿外鸟语花香,长发白裙的小公主弹着竖琴,琴声轻盈悠扬,整座神殿中的鸟儿蝴蝶都会被她吸引过来吧。
“你会弹竖琴吗?”唐伊突然问。
田柚懵圈抬头,用颜艺实力表演了什么叫摸不着头脑,“啥玩意儿,不会,我就在动画片里看过。”
好的吧,神殿的小公主祖籍东北。
唐伊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艺术脑袋长得有点多余。
虽然她无伤却被涂了药,皮肤火辣辣地疼,心情却是这几天最放松的时候。
唐伊不愿意承认的是,她前几天确实有点生气了。
不愿意承认是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无条件守护,想她所想愿她所愿。
可事实却是,贪得无厌,得陇望蜀。
在唐伊还没有彻底投降的时候,选择靠近田柚模仿田柚,只是为了稍微释放一下被压抑的渴望,想要在密不透风的心里寻求片刻喘息。
她想,只要不说出口,这点不合时宜的好感终会自行消散。
靠近是为了日后更好的远离。
但事与愿违似乎是常态,也可能从一开始就在自欺欺人。
丧尸爆发的那天,她知道田柚和周天在美食城,是专门去接她的,没人知道她一路上狂跳的心和害怕到颤抖的手,也没有人知道在看见田柚挂在楼外那一瞬间她脑袋里一片空白。
田柚跳进车里,必须掌握方向盘的她手足无措,只能疯狂喊杨侃让他确认安危,直到她红着眼睛对自己说了一句“多谢。”
唐伊嘴上说,“不客气。”
心里却在想,幸好接到你了。
当时越想越后怕,怕黑怕疼怕鬼怕死的你如果一个人死在这里,我却没有陪你,我要怎么原谅自己?
大概贪得无厌是天性。
那晚医疗部电话响起的时候唐伊就被吵醒了,田柚有身为医生的职责,田柚担心杨侃,田柚操心救援行动。
却唯独一秒都没有想起过她。
唐伊好像在生田柚的气,气她没有回应自己的心意,但是更加恨自己,恨自己欲壑难填强人所难。
重病却依然美丽的女人又在梦里夜夜造访,她怨恨又嫌恶,在耳边一遍遍念着,“好恶心。”
“伊伊,我死都闭不上眼。”
“答应妈妈,你不会学坏对吗?”
她不怕母亲生气,她怕田柚被自己逼成另外一个云落婉。
直到那天亲眼见到了田柚急救病人,亲眼看到鲜活的生命在她手下复苏,那一刻发丝凌乱堪称狼狈的她,在唐伊眼里比灯光还要耀眼。
唐伊觉得自己大概是懂她的,懂她每一次让人啼笑皆非的疑神疑鬼背后,是对生命的敬畏。
情爱太轻,困不住一个田柚。
所以她又一次跟自己和解,放肆又克制地重新在她身边找一个位置。
涂了药的皮肤已经适应了痛感,唐伊想起刚进门的一连串问题,如今却没有了下文。
“你怎么不继续问刚才那个问题?”
田柚这才想起来,“啊,忘了。”换了个角度继续揉,“好点没?”
唐伊点头。
“你们队里这几天有撤离的吗?”
“救援队没有撤离。”唐伊说,“但是唐慕方要接我去王城。”
揉脚踝的手一停,唐慕方是她血缘上的哥也是实验室的金主,既然着急接她走,洛山这边肯定是有别的安排。
“那什么时候走?”药涂好了,田柚拍了拍手要站起来,头顶却突然被人按住,又被按蹲了回去。
“?”
头上的手没有用力,却遮住了很大一部分视线,田柚知道她又不会害自己,干脆也不费力抬头。
十分顺从。
随遇而安。
“怎么了?”田柚说着突然觉得毛骨悚然,“我头顶有什么?!”
唐伊的声音很轻,“没有。”
“哦,那你干嘛?”
“你知道你眼皮上有颗痣吗?”
“知道啊。”
“那你想起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我没有?”
田柚还在冥思苦想,唐伊突然说,“虫子。”
沉思的人猛地抬起头,她惊吓中双目瞪圆,就这么直直向前看去,然后更加错愕地看到唐伊笑了,她笑得很轻,微风吹皱湖面,她看自己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缱绻。
唐伊确实是喜欢她的。
原来爱这种东西真的可以不用言语,爱从心脏起,顺着血液攀过骨骼,跨越身心万里,将映在视网膜上的她紧紧包裹。
哪怕再三警告自己不要自恋不要应激,维持住队友情谊自然相处就好,但看到此刻这个眼神,她也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视而不见。
唐伊真的是很很很喜欢她的。
作者有话说:
唐伊:怕黑怕疼怕鬼怕死的你如果一个人死在这里,我却没有陪你,我要怎么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