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警察来通知她可以走了,顾逢春想也没想就问,裴雪青是怎么死的?
警察翻着报告的手顿了下,回她:“尸检报告显示,她服用了大量精神类安眠药,导致肝脏和肾脏无法排出毒素,最后……是被噎死的。”
空气陡然陷入寂静。
警察带着报告离开了,周围气压似乎下降了不少,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顾逢春感到不断入侵的寒意,她缓缓抱起双臂,痛苦狰狞的闭上了眼。
要是她没认识裴雪青就好了……
顾逢春脚步虚浮走到大厅,上一次给她这种感觉的还是遭到私生饭攻击的那次,她面对未成年无理取闹的无力感,身边却无人可以诉说。
“……顾逢春?”
似乎有人在喊她,顾逢春僵直地抬起头,与沙发上的贺归雪双目对视。
“……”
一时之间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逢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硬生生把喉间泛起的苦涩咽了回去,正要开口时去被贺归雪打断道:“要跟我走吗?”
顾逢春怔了一瞬,问她去哪?
贺归雪苦笑摇摇头,原本想说的话皆被骤不及防发生的事憋回心里。
“跟我回家吧。”
这五个字仿佛有不一般的魔法,牵引着失去魂魄的顾逢春坐上了贺归雪的车。
车内陈设简约,座位上稍有灰尘,顾逢春忽地心想,她是不是很久不开车?
贺归雪双手持上反向盘,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看起来跟顾逢春一样,都这个消息砸傻了。
古往今来艺人自杀的例子数不胜数,因为压力大、公司打压、雪藏、资源不平衡等的问题,顾逢春在学生时代就听过许多。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被她碰上了。
尽管裴雪青在她心里的形象早就变成了毫无形象、自暴自弃的疯子,但这始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似乎察觉到副驾驶上的人突然下降的情绪,贺归雪镇定安慰:“裴雪青的死,也离不开她背后的公司。”
顾逢春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贺归雪顿时坐直了身子,清清嗓子开口:“很久以前她跟我说过一嘴,她原名叫裴青青,2022年我选秀出道,她……刚好跟着我改了艺名,有了现在的裴雪青。”
顾逢春噎住:“……她是你的粉丝?”
听到这句话贺归雪的表情变了变,有些难以启齿:“算……的吧,成团夜的那天我突然收到了999朵红玫瑰,后台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而送花过来的人……正是戴了口罩的裴雪青。”
——贺归雪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晚上。
她站在巨大花束旁,一起走到最后的成员挤在她身边,都以为是粉丝组织、又或是哪家老总送过来献好意的。
只有贺归雪自己知道,她右手捏着信封渐渐用力发白,信上写着:【我喜欢你——裴雪青】
在众多羡慕道喜的视线里,贺归雪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混在其中,充斥着狂热爱恋的那道目光——
顺着目光上移,她看到了戴着白色口罩,穿着普通T恤牛仔裤的女孩。那人就站在出口,身影逆着舞台光,不论身边涌入了多少被红玫瑰花吸引来的人,那人的视线始终落在贺归雪一个人的身上。
裴雪青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向这边看过来,忽然笑了,眼角弯弯,像是一同来祝福的人。
云涌雾集的人海中,两人穿过所有人与彼此相望对视。
“后来我把玫瑰花分给了后台的工作人员,那天晚上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红如烈火的玫瑰花离开。”
“……”
顾逢春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裴雪青……不,应该是裴青青对贺归雪的追捧早已脱离了粉丝定义的范畴。
贺归雪还说,之后的日子她总能在家门口看到红玫瑰,看监控发现又是裴青青,每天准时准点捧着花束站在公寓楼下,抬头望向贺归雪所住的那一间,然后慢慢上前把花放在那间房子的信箱里。
逼得她不得不丢掉那个房子的所有东西,一个人什么也不敢带的搬到新家里。
这时车子突然在一座中式庭院前停下。
“你先进去,我去前边停车。”
顾逢春听话的下车,脚步却在门前停住,踌躇着贸然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微弱路灯下,顾逢春隐约听到前花园里小溪流淌的声音,夜风吹过梧桐树刮起一阵沙沙声,白墙黑瓦的东方韵味里融合了现代设计,每一处都在透露着——
有钱。
太有钱了。
贺归雪显然不是随意搬的新家,这一套苏州园林别墅设计,看起来很讲究风水,绝对下了不少功夫。
矜矜业业打工的顾逢春突然想到自己卡里的余额:“……”
没关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过了会,贺归雪停好车走过来,见人没进去,不禁开口问:“你是在等我吗?”
顾逢春愣了愣,随即重重点头:“对。”
贺归雪莞尔一笑,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她上前揽过顾逢春的肩膀,道:“别怕,我前几天刚找人打扫了一下,现在房子里就住了我和两位阿姨。”
两人快步走过过廊来到三层别院的玄关口,贺归雪俯身拿出崭新的拖鞋,示意顾逢春换上。推开玻璃门,偌大的一楼寂若无人,贺归雪转身问:“你饿了吗?”
顾逢春反应了一会,摇摇头。实际上,她从进门开始就被这个房子的豪华震惊到说不出话,全套的红木家具一看就很贵,更别提前院的人造湖和石桥。
她忽然就理解为什么古代大小姐能在闺房里待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