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下来？”
窗户是单向玻璃，季时欢看到的只有一片黑，但坐在驾驶席的姜泊烟能清楚看到她每一个细微表情。仗着这一点，她难得直接望向那对眸子。
季时欢很漂亮，这是姜泊烟很早就知晓的事情。
但她又不只是漂亮那么简单。
就像是黑暗中独特而明亮的焰火，总会吸引来大批扑火的飞蛾，即使明知有危险，也会不顾一切飞身上前。
姜泊烟处境艰难，她不能做飞蛾，她承受不起自/焚的代价。
但如果，有一天火焰主动蔓延过来呢？
车窗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时，姜泊烟才发现自己手指贴在季时欢唇角。
她连忙收回，攥拳，让指甲扎进肉里，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车门被打开，季时欢让开一步。
她展颜朝姜泊烟微笑：“好巧啊，又碰面了。”
姜泊烟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怎么了？”
季时欢茫然朝周围看了一圈：“我找不到D栋在哪里。”
表达完困境，她还不忘可怜兮兮补充：“这小区里我就认识你一个，想着这个点你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所以来停车场碰碰运气。
“没想到真等到了。”
姜泊烟微微拧眉。
“你就算没碰到巡逻的保安，每栋楼前台的物业工作人员难道也消失了？”
“碰到了啊。”季时欢走到她身旁，矫情话说得眼也不眨，“我胆子小，不敢跟陌生人打招呼。”
姜泊烟侧头看她，忍不住冷哼一声。
季时欢只装作没听到，伸手小心翼翼抓住她衣袖。
她压低声音，语气软得像在撒娇：“还好姐姐来了。”
姜泊烟深吸一口气。
她提醒自己，季时欢惯会扮可怜。
一路将人领到D栋附近，她驻足，为季时欢指明方向：“那一栋。”
季时欢恍然点头。
姜泊烟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盯着路边不知名小花：“你自己过去吧。”
“诶！”季时欢将人拦住。
她得寸进尺：“都到这了，陪我上去看一眼呗。”
姜泊烟抬手看了眼时间。
她表现得很冷漠：“希望你明白，我并不能在租房这种事上为你提供更多帮助。”
“可是两个人一起能壮胆啊。”季时欢有自己一套道理，“到时候我挑毛病讲价能更有底气。”
姜泊烟：“……”
“姐姐。”季时欢皱着鼻子，“很快的，不耽误你多少时间。”
那句话再次在姜泊烟脑海中响起，它警告：季时欢惯会扮可怜。
季时欢见她好像在发呆：“姐姐？”
已是傍晚，天幕满是火烧过后绚烂的橘红。她的脸在夕阳映照下越发立体动人，连滑落颊边的碎发都显得生动具体。
季时欢惯会扮可怜。
“……”姜泊烟微不可察吞咽。
她问：“几楼？”
季时欢弯起唇角。
业主不在本地，委托物业人员进行招待。物业人员相当专业，三两句就把房子介绍得清清楚楚。
季时欢心思不在房子上，转了两圈都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物业小姐姐以为她在为过于高昂的房租困扰，开口询问：“两位是新婚伴侣么？”
原本正努力放空发呆的姜泊烟闻言一愣，转过头正要解释，就听季时欢用带笑的语气询问：“是又怎么样？”
物业小姐姐如实传达业主想法：“业主的意思是，如果租客是女性新婚伴侣，两个人住，能尽量保证房屋整洁的话，房租方面可以再商量。”
她比了一个手势：“最多可以给两位打九折。”
“九折？”季时欢似笑非笑，“每月能省不少钱呢。”
物业小姐姐点头：“是呀是呀，两位考虑得怎么样？”
姜泊烟沉默不言，幽深目光看向季时欢。
季时欢走到她身边，挽住她手臂。
她毫无心理障碍甩锅，指着姜泊烟朝物业小姐姐道歉：“她比较挑剔，我们还需要再考虑。”
“好的。”物业小姐姐笑得很甜，“没关系，两位可以多看看。”
比较挑剔的伴侣把手从她怀里抽出，环到胸前。
透过客厅落地窗，姜泊烟看到外面天幕已经全黑。
第34章 我就在这。
看完房子, 季时欢照例去姜泊烟家蹭饭。这种事对她而言驾轻就熟，已经完全谈不上厚不厚脸皮。
姜泊烟没发表什么意见，她连表情都很少, 整个人似乎有些失神。两人进电梯后, 季时欢明明已经在输密码, 她的手慢一步，压到季时欢手背，愣怔片刻才挪开，轻声说了句“抱歉”。
季时欢按下楼层按钮，转头看去，抚了抚她翘起的发丝。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姜泊烟抬起头, 眸底映出她的面容, 朦胧像隔着一层雾气。
她退后一步, 表现有些疏离，轻轻摇了下头。
季时欢若有所思眯起眼睛。
经过这段时间，她大致对姜泊烟有些判断——小苍兰傲娇又拧巴，你退她不一定进, 但你要是进, 她就会像被碰触到软肉的贝类, 敏感又警惕将自己缩进壳内。《关系协议》是姜泊烟划定的界限，偏偏季时欢不满足于互帮互助的关系。她想一步步蚕食攻陷，势必就要触碰姜泊烟底线, 迎来对方抵抗。
只不过姜泊烟的抵抗在她看来实在有些好笑。
“……就这些了。”这天晚上，端上桌的菜色较前几次逊色不少。
季时欢主动帮忙摆碗筷，余光瞥见姜泊烟正打量自己。屋主自以为摆出不想待客的姿态, 却比季时欢这个不受欢迎的客人还要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