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姐是个很温柔的Omega,她大我10岁。我和母亲回到姜家后,她是唯一一个给过我‘家人’这种感觉的人。”
姜泊烟安静伫立在窗前,眼里透不出光:“她生母早逝,大伯不久后就娶了续弦,所以虽然身为这一代长女,她在姜家过得也并不好。
“我高中的时候,她听从家里安排联姻嫁去G市……后面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噩梦,总之……她患上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这两年已经严重到需要住院接受24小时看护。”
季时欢喉咙有些发涩。
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她抬手搭上姜泊烟肩膀,用体温和重量告诉对方自己陪在她身边。
“她很喜欢你的作品,不发病时常常在画前一站就是一个下午,说能从里面看到生命的希望。所以她住进来之后,我代替她继续购买你的画作。”
过了一会儿,护士过来开门,示意她们可以进入。
夏末阳光依旧很好,洋洋洒洒铺满半个病房。姜芜芷抬眸看到姜泊烟,很轻笑了一下:“我最近精神很好,黄医生说你要来,早上我还多喝了半碗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季时欢大概不会相信这样温柔的话是从一位饱受病痛折磨的女士口中说出。明明自己苍白到极致,见到亲人,她第一反应仍是给出积极的信号。
姜泊烟走到床边:“抱歉,最近太忙……我该常来的。”
“可不行。”姜芜芷捂住肚子,“我肚子要撑坏的。”
姜泊烟看着她凹陷的脸颊,劝她多吃点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无声牵起她手指。
姜芜芷主动转移话题,看向季时欢:“这一位是?”
“芷姐好。”季时欢与她打招呼,“我叫季时欢。”
姜芜芷疑惑看向姜泊烟。
姜泊烟整理好难过的表情,努力扯出一抹笑:“你不认识她?她就是《寥寥春色》的作者,那位你很喜欢的学生画家。”
姜芜芷眉眼间茫然逐渐褪去,因为太过惊喜,脸颊竟泛出些许血色。
“啊,是你呀。”
季时欢上前。
姜芜芷伸手牵住她,用打量心爱小辈的目光看着她。
“终于见面了,时欢。”
她的手指太过冰凉,季时欢努力想要捂热。
听到这声,她抬头回以微笑:“我很荣幸。”
两人在疗养院陪姜芜芷吃了午餐,下午阳光不大的时候还推着轮椅带她在花园里走了走。疗养院环境很好,三人行走于树荫下并不觉炎热。
闲聊中,姜芜芷提起姜泊烟第一次为她送来季时欢新作时自己有多惊讶。
“我第一眼就认出是你的作品。”
季时欢悄悄侧头,看了一眼姜泊烟。
姜芜芷:“我问小烟是不是见过你了,她点头。我于是又问你长什么样。”
季时欢好奇:“她怎么说?”
姜芜芷莞尔:“她说你跟你的画很像。”
“啊?”季时欢不解。
她虽然喜欢画迎春花,但其他题材也画过不少,乍听到这种比喻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那时候也想象不出来,今天见到,才知道她形容得实在精准。”姜芜芷心情很好,因为见到季时欢,表现出患病后罕有的倾述欲,“你就跟你的画一样,鲜艳漂亮,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温暖的人。”
“芷姐。”季时欢不好意思摸摸鼻子,笑道,“你再夸下去我就要飘起来了。”
姜芜芷看向她:“小烟跟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她心思比寻常人重,时欢,你要好好照顾她。”
这话一出,姜泊烟和季时欢都愣住。
反应过来后,姜泊烟连忙解释:“芷姐,不是这样……”她急得眉头都拧起:“没有在一起。”
季时欢配合扯了扯唇角。
虽然清楚在姜泊烟眼中,两人就是依靠那纸《关系协议》互帮互助的xing伙伴,但听到对方这样说,季时欢内心还是控制不住有些失落,脚步也落了半拍。
姜芜芷诧异看过来。
她歪着头,神情若有所思:“是我想错了么?”
姜泊烟:“嗯,就是……普通朋友。”
“你只想和她做普通朋友?”姜芜芷浅色的眸子揶揄望着她。
“芷姐。”姜泊烟窘迫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她递给季时欢一个眼神,季时欢非常识相停下脚步,目送姜泊烟推着轮椅,带姜芜芷走到离自己几米开外的位置。
随后,姜泊烟绕到姜芜芷身前,半蹲下,两人靠在一起小声说话。
午后阳光和煦,疗养院的时间仿佛比别处要慢一些,让人生不出半分急躁。季时欢找了张长椅坐下,半阖着眼,从姜泊烟那边吹来的轻风拂动她颊边流苏耳坠,扯得皮肉酥麻。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感觉到有阴影投下时,她睁开眼,看到姜泊烟站在自己身前。
“芷姐呢?”季时欢站起身,朝周围看了看。
“护士带她回去了。”姜泊烟轻声解释,“她今天说了太多话,身体疲累,需要休息。”
季时欢惋惜点点头:“嗯。”
姜泊烟转头看向别处:“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带路,引着季时欢朝停车场走。
望着她纤瘦背影,季时欢忍不住好奇。
“芷姐说的那句,‘你只想和她做普通朋友’,是什么意思?”
姜泊烟脚步微顿。
慌乱只是一瞬,她很快恢复如常,背对着季时欢抛出反问。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季时欢早在长椅上就将这几个字拆开组合,反复咀嚼了千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