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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书闲扶着温凛月上了车。
两人照旧分坐两边。
马车行驶起来,温凛月头上的步摇也跟着一晃一晃的,金灿灿一片。
季书闲沉声问:“太后她们可有为难你?”
她摇摇头,“不曾。”
“横竖都是走个过场,想来她们也不会为难你。”季书闲一早就心里有数,也不意外。
风呼呼灌进马车,帘子左右摇摆。
车内沉寂了数秒,男人清润的嗓音混在沁寒的长风里,“手拿出来。”
温凛月倏然一怔,面露错愕,“手?”
季书闲:“双手摊开。”
她傻愣愣地照做。
少女手掌向上,手心里一排通红的指甲印,触目惊心。这是刚才在勤政殿她自己用力掐出来的。
只见季书闲抬起一侧衣袖,另一只手探进去,从衣袖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青瓷瓶。
温凛月还是发愣,一瞬不眨地盯着那小瓶子,“王爷,这是什么?”
“创伤药。”
“您怎么会随身携带创伤药?”
他轻飘飘道:“大概是有太多人要杀本王了。”
温凛月:“……”
他拧开瓶塞,将白色药粉小心细致地倒在她的手心里,指腹覆在药粉上一点点抹匀,“等回府就让丫鬟替你将指甲给剪了,省得你再掐自己。你这双手本来就遭罪,自己还不爱惜。”
温凛月:“……”
季书闲不拿出药瓶,她完全忘记了这茬,从离开勤政殿到现在,她根本就没意识到手心疼。反倒是此刻上了药粉,她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点小事她自己都没在意,季书闲不止注意到了,还替她上药。
“回去别碰水,明日就好了。”
“谢谢王爷。”
“阿月,今日在勤政殿你表现得很好。咱们这位陛下什么性情你很清楚。但凡你的情绪外漏一丝一毫,被陛下察觉到了,都有可能为你我招来杀身之祸。温家的事,本王知道你忘不了,但你只能放在心里。你可明白?”
刚上过药,温凛月的一双手轻轻摊在双腿上。她原本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心看。在听到季书闲的话后,缓缓地仰起脖子,看向季书闲,两人目光相触。短暂地停留数秒,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然后少女语出惊人,“王爷,您日后会造反吗?”
季书闲:“……”
第15章 赏赐
凛月(015)
这个姑娘怎么可以如此大胆,竟这样将“造反”一词堂而皇之地说出口,还毫不避讳?这可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
男人浓眉紧蹙,声色沉沉,“本王刚同你说过谨言慎行,忘了?”
温凛月眸光微动,迅速换了个说法:“那王爷日后会报仇吗?”
季书闲:“……”
这话和刚刚那句有什么区别!
男人一瞬冷了脸,冷声冷气,“休要胡言乱语!”
“这里没有外人,说说无妨。”温凛月语气自然,并不在意。
“万一隔墙有耳呢?”
“咱们在马车上,只有车,没有墙。”
季书闲:“……”
他噎了一下,轻斥:“别跟本王咬文嚼字。”
少女唇红齿白,掰着自己的手指,默默垂下眼睑,“阿月不敢。”
“往后这种杀头的话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包括本王。”
“王爷,我就问您这一次,我想听实话。”温凛月睁着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长睫浓密纤长,车帘外泻进一丝日光,亮莹莹的一片栖息在上方,细碎微闪。
马车突然变得阙静,落针可闻。光影微弱,一跳又一跳,她隐在暗处的小脸却尤为清晰,表情认真又严肃,甚至还带有几分执拗。
季书闲蓦地想起她适才在勤政殿里面对陛下的反应——压着脑袋,双手握拳,任凭浑身颤抖,也要死死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丝毫不得外泄。
她面对的不仅仅是天子,更是她的仇敌。
她小小年纪经历了家破人亡,深刻地见识到了帝王的无情和冷血。温家的惨案定然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她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释怀了。
它会变成一根绣花针,深深扎进血肉里,无法忽视,更不可拔除,且越埋越深。想让你什么时候疼,便让你什么时候疼。
这样非常危险,小丫头很有可能会行差踏错,做出一些偏激的行为,那样会要了她的命。
不行,他必须阻止!将她不该生出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车里静默良久,就在温凛月以为季书闲不会回答时,他却开了口:“阿月,你知道长青的身世吗?”
她等了这么久竟等来他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一时间有些奇怪。
但他既然问了,她还是顺着他的问题往下细想了一下——
温凛月第一次见到裴长青时,小孩只有六岁。而她当时也只有八岁。
那年正月,天寒地冻,上京城被无数白雪覆盖,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