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来着?”
“当一个昏迷的人开始诡异的抽搐时,那就证明他快醒了。”
黎煊跳起来一个脑瓜崩弹在他的头上:“什么尸变?让你少看一些带颜色的图册你就是不听。”
刘正阳当然没有尸变。
他反常地抽搐了一阵之后,便又睡去了。
只是这一次,他的心脏搏动的越来越有力,且面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他身体上那些恐怖的外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愈合。
就好像黎煊花在向死转生丹上的时间,此刻都作用在了刘正阳的身体上。
时光在这一刻加速了。
看见刘正阳伤情稳定之后,黎煊便把他转交给陈平,叮嘱他一定要把他安全的送回家里。
“九爷,那你干什么去?”
陈平问的很小声。
正要抬步离开的黎煊回过头来看着他,忽然一笑:“我正要去买点饭吃,要不……去你家吃点?”
“别。”
陈平脱口而出,近乎于本能地拒绝。忽然他又意识到不妥,赶忙找补道:“九爷,属下那点微薄的工资,养我妹妹都成问题。”
“实在是……没有余粮了。”
“瞧把你吓的那样。”
黎煊挥挥手中的大刀,朝着流云崖的方向大步走去:“你先送刘捕头回家,我也去向大老爷复命。”
“晚些时候,我再找你。”
“谈谈关于你那卷功法的问题。”
……
黎煊站在苏宅的大门前恭敬拜访的时候,已是午夜三更天。那柄神奇的死来刀,已经让他收进了丹田之中的生死周天之内。
二者完美融合,如是一体。
这一晚,还是他第一次经历这个世界的极夜。
漫天的星光弥散在深蓝的天空。
只可惜,这个世界里好像没有月亮。
“进来吧。”
就在黎煊默默的仰望星空的时候,苏宅的大门在无声之中打开,一身便服的苏老爷就停在门外,亲自相迎。
“怎敢劳苏老爷大驾。”
黎煊忙向苏老爷拱手致礼,跟在他的身后向这座深宅大院走去。
“苏老爷,您这院子……”
待他走进这方院落,只见院中长廊环绕,假山青岩,流水潺潺,只是这院里院外,除了苏老爷,再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就连正堂门前所悬挂的大红灯笼,都有些凋零黯淡,似是昏昏欲睡的小孩。
“阴气有点重啊。”
他差点一口说出:“您这院子怎么这么像鬼宅啊?”
这话要是说出来,苏老爷不得拿龙丘弓把他活活勒死?
“修道之人,最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院子清净一些也很正常。”
官与道,一直是修行者避不开的话题。
前世有古之圣贤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在黎煊看来,恰恰相反。
庙堂上的官员们,从来挂念的只有他们的君主。只有生活在市井的人,心中才真正惦记着黎民百姓。
至于眼前这位苏老爷,会是真正关心百姓的圣贤么?
在苏磬的引领下,黎煊随他一起走进正堂。苏老爷大方落座在右手,又示意他随便坐。
黎煊赶忙寻到自己的位置,轻轻的坐下去。
左手第三格,这本来就是他当捕头时候的位置。
那时裘县丞高居他们这一列的首位,而林典吏仅次之。
至于他……
黎煊忽然想到:我是不是应该去和苏大老爷坐一排?
这人情世故也太难了。
怪不得前世毕业五年,也只能在大润发杀鱼。
他这耿直的性格就不适合职场。
“苏老爷,属下这次前来拜访,实在是有几个问题困惑许久,特来请教一下老爷您。”
黎煊绞尽脑汁,也只能从脑干里抽出这么几个词汇,以尽量表达的不那么唐突。
困惑许久?
苏老爷没好意思直接笑出来,不就是今天晚上才发现的问题,你这小子连天亮都等不及,就马不停蹄的来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再久,它能是多久?
现在的年轻人呐。
还是太年轻。
“不知黎司长是有什么问题要请教本县?”
苏老爷嘴角含笑,微微眯起了眼睛。
黎煊瞬间就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就好像浑身上下……
不好说。
总之在苏老爷的面前,他总是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无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今日属下诛杀鸡妖广闻之时,其师兄来救。但行至半途,遇弦声而止。”
“不知县令大人是否知晓,那弦声是谁发出的?”
苏县令的双手攀着椅柄,身躯后仰,陷进了梨木大椅的怀抱。他双目微阖:“我,不知道。”
黎煊的双眼也眯了起来,他的视线越过了苏老爷,投向他背后的墙壁。
在那里,一柄大弓正无声的悬挂在最中央。
毫不夸张的说,拉动这把龙丘弓时所发出的颤音,就和他今夜大战时听到的弦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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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可能记错。
苏老爷大袖一扬,便彻底遮挡了黎煊的视线。他的语气尽显慵懒:“黎司长带着答案来问问题,得到的注定是你想要的答案。”
哲学家?
还是说……苏老爷知道我在试探他,所以故意不说出来?
黎煊心虚的挠挠额头,似乎有冷汗要冒出来了。
“还有一个问题,属下心中并无答案,只想聆听一下苏老爷的教诲。”
在苏老爷的眼神授意之下,黎煊又真诚的发问:“不知苏老爷先前赏给属下的那一卷功法,是不是有什么禁忌之处?”
闻听此言,苏磬神秘一笑:“早就跟你说了是一门炼制灵宠的法门,想要修炼此法门的生灵,必须先与其主签订契约,才能继续修行。”
“什……什么样的契约?”
“主仆契约咯。”
苏老爷无所谓的道:“具体情况还要看修炼者和其主人的关系。”
“如果是那种生死一体的主仆,契约的效力自然就会强一些,修炼者的修为进度也会快一些。”
“如果是平等关系,那契约的效力自然也就弱一些,修炼者的修为进境也会慢一些。”
“如果是背弃契约、反害其主的话……”
苏老爷撇撇嘴,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话说到这里也便止住了。
“那、那……”
黎煊支支吾吾的问道:“那这个人签订主仆契约的时候,还需要经过主人的同意吗?”
苏老爷洒然一笑:“当然不需要。”
“就像是你幻想着美人做春梦的时候,还需要征得她的同意么?”
“只需要心中勾画着她的模样,然后大胆的去干就行。”
“都一样的。”
啊……啊?
黎煊不可思议的张了张嘴,却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虽说是话糙理不糙,但苏老爷你这话……是不是也太糙了点?
这是从一个文官口中所能说出的话吗?
这糙话从苏老爷的口中讲出来,让一向睿智的黎煊都短暂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原地怔了许久,他才想明白苏老爷话中的意思。
也就是说,陈平在修炼这门功法的时候,心里主人的形象大概率是他?
怪不得他能修行的那么快,原来都是沾他的光?
这本来是双赢的好事,可是经过苏老爷这一比喻,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苏老爷,属下还有最后一件事,请您不吝赐教。”
黎煊又想到了陈氏一族那位神秘的老祖,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收敛干净。
他低声问道:“不知道苏老爷是否知晓陈平的祖上出过什么煊赫的大人物?”
“陈氏祖上哪有什么煊赫人物。”
苏老爷笑呵呵的样子,让黎煊心中悬着的一颗大石头缓缓落了地。
只是这位大老爷的下一句话……
“本县只听说陈平贤侄他十多年前莫名失踪的那个老爹,最近好像发达了。”
“据说是当上了镇守山河四州的巡抚?估计还会衣锦还乡吧?”
苏老爷越说,黎煊的心便越往谷底坠去。
直到这位青天大老爷说完最后一句话,他那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了。
“这位巡抚大人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姓陈……名麟?”
喜欢但有名刀在手,何惧天下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