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你聊聊功法的问题。”
黎煊正色道:“我之前也观摩过你修习的那卷功法,发现其中有许多不妥之处。不知道你在修炼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
“没有啊。”
陈平茫然的表情里透着一股子天真般的愚蠢:“我今晚回来还修炼了一阵,感觉很不错。”
“修为又有所精进。”
黎煊:“……”
“你在修行此功法之初,就没有注意到它有什么苛刻到令人发指的条件吗?”
“苛刻到令人发指的条件?”
陈平恍然:“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我按照此功法修炼到炼气境界时,它本来是要求我以您的修行之路为引,构筑一大一小两座周天的。”
“可是我知道九爷您这一身功力都是靠日夜不眠的苦修得来的,所以您的修行之路别人怎么可能复制?”
“我便以您的形象为引,先行构筑了大周天。等您突破到炼气大圆满之后,我再以您的道种为原图,勾勒出小周天便可。”
黎煊又抿了一口茶:“你是说……那卷功法上记载的是两座炼气周天的修炼法门?”
“是啊。”
陈平坦诚道:“两大周天,缺一不可。功法上还说这两座周天的最终形态是合二为一,形成一个超级周天,最终落进原神宫。”
“不过这种超越常理的周天形态,我倒是不敢奢求。只求能早日描画九爷您的道种,修行到炼气大圆满便好。”
“咳咳。”
黎煊被茶水呛了一口,“这个、这个……倒是不急。”
他现在总觉着后背凉飕飕的,似是有一双阴森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于是他赶忙摆手道:“平,我这趟来呢,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将周天之中我的形象消磨掉,然后重新树立一个形象?”
果然,这话一说出口,背后的那双眼睛便无声的收敛了。
他浑身的不自在也顿时消散无踪。
“吃饭喽。”
也恰巧在这个时候,陈秀端着热气腾腾的炒菜摆到了他的面前,对着他笑靥盈盈:“我看九爷您这见识真是个广阔,比我家这个笨哥哥要强多了。”
“您以后可要常来指点一下我家哥哥。”
陈平闻听此言,脸都黑了。
真香啊。
黎煊笑眯眯的盯着眼前的菜盘,努力的咽一口唾沫:这盘西红柿炒蛋,我现在一口就能全炫了。
真是怀念读书的日子啊。
好不容易压下腹中的馋虫,他又继续对陈平劝道:“其实……每个男孩子心中都应该拥有一个伟岸无边的高大形象。”
“那个人应该是谁,平,你再仔细想想?”
对,对对。
陈秀也在一旁不住的点头,她的手里握着锅铲,满怀期许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她的哥哥。
……
陈平看着这两人期待满满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那个人……不就是九爷您嘛?”
“当年我卖身葬母走投无路,如果不是您……”
砰!
他还没有说完,陈秀便一把将锅铲插进了桌子里强势的打断了他。
她的一双美眸怒气冲冲的盯着这个蠢哥哥看了许久,最后也只能恨恨的丢下一句:“菜还没熟,我再去给它加点火。”
随后就端着菜盘就离开了。
黎煊看着盛怒难抑的陈秀,亲眼看着她把这盘上乘的西红柿炒鸡蛋狠狠的倒回了锅里,又拿起铲子使劲的翻炒。
恨不得把锅都砸碎。
他知道,今天的这顿饭恐怕是蹭不上了。
也罢,终究是和那盘西红柿炒蛋没有缘分。
他只最后挣扎道:“平啊,我倒不是反对你以我的形象来树立周天,只是令尊既然在世,那你的周天形象,当然不能再做第二人选。”
“我这么说……平,你能明白吗?”
陈平沉默了。
“这一点……”
他点点头。
随后又昂起视线与黎煊对视:“我倒是不敢苟同。”
对于一个突然出现的、没什么印象的亲生父亲,和在危难中出手、相伴他数年的兄长,他显然更倾向于后者。
在陈秀出现之前,他一直视黎煊为世上唯一的亲人。
黎煊看向陈平那一双诚挚的眼睛。
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猛抓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里,这似乎还是陈平第一次这般明确且坚定的反驳他。
以往陈平跟在他的身边,不管前身做的事有多么过分、有多么丧尽天良,他都跟着前身一起默默承受。
但是现在……
这双坚定不移的眼睛……
黎煊懂了。
兄弟之间,有些话是不用说得太明白的。
“走了。”
黎煊起身告别:“平,不用送了。”
待得走到院门外,他才回头:“平,你放心,我黎煊必定修炼出这世界上最完美的道种。”
第三周天,他的心口正隐隐发烫。
……
一直到后半夜,黎煊才回到了他的小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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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令他意外的是,林青岚竟然也没有休息。正堂里的饭桌上还有一盏没有燃尽的小煤油灯,就是为他而留。
林家大小姐就坐在餐桌上,精致的容颜映着灯火美的发光。
黎煊盯着美人看得出神,直到良久之后,才默默的收回目光,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林大小姐,您还没睡啊?”
他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已有波澜:这女人的气息……又变强了。
而且他从眼前这个女人的气息里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林青岚白了黎煊一眼,眸底随即浮起一抹怒意:“我还没有吃饭,怎么睡得着?”
“三天喂两顿,就是一条狗也得让你这样的主人活活饿死。”
“呃……”黎煊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他仔细一想,自从当上查妖司司长的这三天来,他成天住在县衙,是没有再回来。
如果说,他是林青岚唯一的食物来源的话……
那她是饿了挺久。
黎煊赶忙道歉道:“本来今晚也想给林大小姐你带一些碳烤五花肉回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
黎煊无奈的掏了掏口袋:“囊中羞涩。”
林青岚谨慎的眯起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你当捕头那么些年,赚的银子都花哪啦?”
“你是不是想打我们林家的主意?”
黎煊心虚的看向别处,小声道:“我的这人倒是没有什么坏毛病,就是偶尔想去摸上两把。”
“当捕头每个月五两银子的俸禄,根本不够花。”
林青岚却仍是满脸不相信:“摸什么摸两把?是麻将?牌九?还是翠香楼姑娘的大腿?”
“这、这个嘛……”
被林大小姐一语戳穿,黎煊的耳朵顿时有些发烫。明明不是我做的事情,我无地自容个什么劲?
他努力做着心理建设,终于重拾信心与林青岚谈判:“林大小姐,你看我每日给你带饭也是不小的花费,您能不能……”
“让林老爷子支援我一小下?”
林老爷,那可是原阳县的首富,手握附近三个区县的盐铁经营权。这样的人物,只消从指甲缝里给他漏一点,就足够他一辈子吃喝不愁。
“没门。”
岂料林青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那个……”
黎煊靠着三寸不烂之舌继续劝说道:“其实这次请林老爷布施,也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
“主要是县里请诸位义士前往猿魔崖伏妖时,曾允诺他们以烈士的规格予以抚恤,每人的抚恤金高达五十两白银。”
“县里的财政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咋滴,道德绑架?”林青岚默默的揣起手手,大有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
“这倒也不是。”今天黎煊的态度堪称卑微。
没有办法,在这极夜乱世,有钱的那就是大爷。
都是为了钱,也是为了那些义士的亲属,卑微一点也不丢人。
他又谨慎的向林大小姐建议道:“不需要您亲自出面,只需您手书一封,我前往林家账房取钱即可。”
凝视着黎煊的谄媚模样,林青岚淡然一笑:“你是不是傻?我如果暴露了踪迹,咱俩都得被那群狐狸灭口。”
“怎么,你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黎煊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它们那些妖怪,恐怕没那么聪明吧?”
林大小姐的眉眼弯弯,美眸里蕴着极其危险的光芒:“黎大捕头还没有吃够妖魔的苦?至今还单纯的以为它们都是缺乏智慧的畜生?”
黎煊所以沉默。
他又想起了张家丫头那只柔弱的小手。
“要我说,黎大人要去林家讨要殉葬义士的费用,大可不必由我出手。”
就在他沉默时,林青岚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支援伐妖行动,历来是每个人族应尽的义务。”
“如果我那父亲没有这般觉悟,也不会把我送进除妖监。”
“而且以我的估计,那头骚狐狸进了我林家之后,必定不会安分守己。现在,说不定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
“你现在前往林府,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林大小姐说的十分客观,可黎煊总觉得这位大小姐酥媚入骨的低吟里,似乎掺杂着某种魅惑的力量。
怎么回事?
黎煊也没有多想,他觉得林青岚的建议十分可行。
关于“那位大人”,他这样一直躲避也不是个问题,总要与之有个了断。
那就去一趟。
畏畏缩缩从来不是黎煊的性格。
他起身便往屋外走去。
“你的刀呢?”
黎煊驻足,感受着在丹田之中涌动的死来刀,他坦诚道:“就在我的身体里。”
“净骗人。”
林青岚一撩秀发,从袖口里取出了一卷宣纸:“这世上,只有元婴境界的大修能者才能在体内开辟纳空以容纳器物。”
“你又不是……”
她忽然止住了声音。
细细想来,自从认识这个黎煊以来,他就在不断的制造意外。似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就在五天以前,谁能想到区区一个小捕头竟敢挑战黄八牙?
谁又能想到黄八牙最后竟然惨死在他的手中?
这人,不可揣度。
“你是不是忘了一样东西?”
趁他走出院门之前,林青岚回过神来,扬了扬手中的纸卷。
细看那纸面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似乎要透过纸张飞舞起来。
黎煊闻言,疑惑地回头:“什么东西?”
“你的筑基功法。”
喜欢但有名刀在手,何惧天下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