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略尴尬
沈瑞一夜几乎没合眼,愁得乱抓头发。
先是听说沈稚的蛊毒难解,接着她就晕过去了!若不是那凶夷阿蛮及时赶回来,他就要急得掀房顶了。
即便有了药人,他也不敢完全放心。阿蛮急急往屋里冲,他也在后面跟着,被红袖一把扯了出来,“别添乱!”
沈瑞伸手指着,“凭什么他行?”
“凭他是药人。”
红袖也算看着沈瑞长大,众目睽睽之下,竟直接拎着耳朵将侯爷带走了。
婢女们远远还能看见侯爷跳脚的背影,“那我也得看着点儿啊!…哎姑姑你轻些……”
*
也不知红袖怎么劝的,沈瑞硬是忍到清晨才来敲门。
砰!砰!砰!
谁也不敢拦。
橘绿轻声道,“禀侯爷,郡主还没起身呢。”
沈瑞瞪着眼,“那个谁……他丶他还在里面?”
咬牙切齿。
橘绿面色为难,轻声回话,“阿蛮清晨去给小姐请的脉,如今还没有动静。”
“开丶门。”沈瑞脸都绿了。
就在此时,金铃的脆声响起。
橘绿松了口气,“郡主醒了,婢子们服侍郡主梳洗。侯爷请稍待。”
婢女们捧了铜盆丶巾帕等物什鱼贯而入。
沈瑞瞪圆了眼睛,跟在后面。
屋内并未如沈瑞预想那样,出现些让他怒发冲冠的场面。
两人一坐一站。沈稚显然起身多时了,头发也已经梳好,松松挽了个垂髫分霄髻。此时正笑盈盈对着侍立身后的凶夷人说话,“可还有什么不适处?”
凶夷人面色平静,“回小姐,并无。”
沈瑞傻了眼。
沈稚也惊讶,“哥哥是有何要事么?竟这个时辰来寻我。”
“唔……我丶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沈瑞挠挠头,“你昨夜蛊毒忽然发作那么吓人,谁知今早就全好了。”
凶夷人剑眉微皱。
沈瑞说罢也自知失言,“哎呀,我的意思是……醒过来便好,醒过来便好!稚儿今早气色瞧着红润不少,比起昨日的惨白冰寒,那可好太多了!阿蛮当真有几分本事啊,怎么医你的?还是他给你用了什么好东西?让我也瞧瞧呗……”
这下连沈稚面色一滞,随即又温和笑了,“哥哥不必好奇。若是真的喜欢,改日红袖姑姑再去南边,不妨也给你求一只蛊回来,到时候便什么都知晓了。”
沈瑞连连摇头,“还…还是算了罢。”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小丫鬟们已隔起一架屏风,服侍着沈稚入内净面梳洗。
橘绿比照着衣裙重新给她换发簪,对着镜中沈稚悄悄笑,“小姐今日这发髻挽得似乎松了些。”
不像是小姐亲自梳的,倒像是……
她悄悄回头,望了望屏风外。
俏皮眨了眨眼睛,“大概是怕手重了,扯疼头发吧。”
沈稚闭着眼睛假做没听见。
橘绿抿着嘴角偷笑,一双巧手很快将她发髻调整好,再配上双蔓白玉荷花簪,顾盼间明眸若水,愈发衬得冰肌玉骨,姝色无双。
橘绿对着镜中娇颜也不由得微微恍神,随即捂了嘴偷乐,“不过啊…这黛眉描得是真好。”
沈稚终于撑不住,面颊微微红了。
都说了不必他画……
哼。
*
一架屏风之隔的沈瑞和阿蛮,此时并未留意主仆对话。
沈瑞看着这位凶夷兄弟,也不知是羡是恨,总之笑不出来。一双眼睛四处乱看。
若说旁的本事,沈瑞兴许没有。但这察痕辨迹的功夫确有几分斤两,阿蛮横跨一步挡了他目光,“侯爷,不知府上可有什么凶夷人找来?”
沈瑞一楞,“没听过啊。东山?”
东山行了个礼,“回侯爷,今早天蒙蒙亮时,东角门处确有两个凶夷人来,说要找阿蛮护卫。”
沈瑞随手拍他头顶,“笨!这话怎么不早说?”
东山苦笑,阿蛮一直在两位主子跟前当差,哪有与他说私事的时候啊。“是,是,小的忙糊涂了。”
说着,递上去一枚铁令。沈瑞定睛一瞧,这令之前阿蛮也曾给过他一个,“是真的,快快把人请进来,别是漠北出事了!”
阿蛮镇定,“不会。应是我的人将束云道长带来了。”
正巧沈稚梳洗完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就是那位解过双生蛊的束云道长?”
“正是。”
沈瑞急了,“有这么个宝贝,你昨晚怎么不拿出来啊。”
他只是随口一问,不料阿蛮登时有些无措,望着沈稚神色微慌,“并非阿蛮有意隐瞒,定要丶要…亲自为小姐解蛊。实在是,这位束云道长诡诈又嘴硬,不愿开口啊。”
沈稚知他意思,神色淡淡点头。“连你也问不出来?”
凶夷人笑容勉强,“是。”
随即又解释一句,“若拷问些旁的,我自有把握让她知无不言。可此事…毕竟干系到小姐安危,她若随口敷衍一句,或存了害人之心,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也不好太过用强。”
“既如此,你将人带来,我亲自问一问。”
几人说着话,一齐去了小书阁。
路上阿蛮对沈稚嘱咐,“小姐问问她
便是了,不要离此人太近。束云道长擅易容和蛊道,脾气又古怪,莫伤了你。”
沈稚笑着点头。“好。”
“脾气古怪?有多古怪?”沈瑞好奇,“依你的性子,威逼利诱各种手段肯定都试过了!你们漠北那么多宝贝,她全都不动心?”
阿蛮随口敷衍,“一会儿看她的易容你便知道了。此人油盐不进,不好相与。”
很快,束云道长便在两位凶夷壮汉的看守下,昂首进了小书阁。
目中无人,她寻了个椅子,径自坐下。
沈瑞鼻子都气歪了,“欺人太甚!”
原因无他,这束云道长竟易容成红袖姑姑的模样。不止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还大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沈稚并不恼,反而微微笑了,“听闻束云道长易容之术神鬼莫测,从来不以本来面目示人。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那女道士眼眸微擡,“郡主娘娘何出此言?”
沈稚笑容淡淡,“我府中随便一个小丫头,易容术都比你精巧几分。若我说,你这易容一眼便见破绽,况且……也不怎么像就是了。”
束云道长目光诧异。
沈稚吩咐,“叫雪珠过来。”
蕊雪如今服侍着穆海瑶,但早在汀荷院时,她便收了个学易容的小徒弟,便是雪珠了。如今不过十二三岁,已经学得像模像样,很拿得出手了。
不一会儿,雪珠便捧着个易容用的木匣子过来。
“奴婢叩见郡主,叩见侯爷。”
“起吧。”沈稚淡笑着吩咐,“你来给这位女道长的易容调整一下。我瞧着,她的易容似乎差了些火候呢。有些细微处并不大像。”
“是。”雪珠捧了匣子上前。
阿蛮凝神做足准备,防她忽然出手伤人。
岂料束云道长坐得极稳。目光淡漠,唇角微勾起,似有几分看破一切的讥诮。
只过了一会儿,雪珠上略略上手动过几下后,就呆呆地停下所有动作。傻傻站着,似乎很是不知所措。
橘绿笑着说,“雪珠不必留手,只管调整便是。我瞧着,她这鼻梁就不大像呢。”
雪珠并不理会这句暗示提醒,仍楞怔怔的。
半晌哭丧着脸跪地,“郡主娘娘恕奴婢驽钝,这位女道长……她丶她并未易容啊。奴婢看不出破绽,因而无从下手。”
所有人都楞住了。
看来这位苍云道长确实不凡。
只怕她是故意留着这不大相似之处,故意寻衅罢了。
只有沈稚始终留心着她细微的神色变化。比如此刻,她就有一丝淡淡的诧异不解,但又很快藏起。继续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
沈稚若有所思。
“阿蛮,你从何处找到这位束云道长?”
阿蛮上前一步,“回小姐,是漠北的冬圣祭。苍云道长年年都会前去,虽每回都易容,却是年年不落。”
束云道长当即对他怒目而视,恨得咬牙切齿。
沈稚却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哦,原来如此。既然女道长易容成红袖姑姑模样,想来与她也是旧相识。橘绿,你去请姑姑过来。”
使了个淡淡眼色。
很快,红袖前来。橘绿得了暗示,并未和她交代一字半句。故而红袖也不知还有旁人同在。人未至,声先到,“小姐身子可大好了?”
一进门,看见束云道长的瞬间她便怔住了。
束云道长看见她,却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红袖姑姑怔怔不能言,满面不可思议。她慢慢走上前去,竟忽然擡手,去摸束云道长的耳朵。
束云道长身法利落,当即躲开。神色惊疑不定,这才去细看红袖的易容……
沈稚眸光发亮。慢悠悠端起了盖碗,轻轻拨着浮茶,饶有兴味看着。
束云道长越是躲避,红袖姑姑就更加锲而不舍,一定要去拨她耳朵。
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束云道长与她过了几招后,竟也傻住了。一动不动,就站在原处任她去瞧。
红袖姑姑轻轻拨开她的耳朵,目光凝在耳后一道细疤上,竟讷讷许久。终于,眸光渐渐晶莹水润,她颤声说了一句南楚话。
束云道长惊呆了。
她抖着手摸了摸红袖姑姑的脸,然后一把将她死死抱住,再不撒手。
两人相拥哽咽。
半晌一室寂静,书阁内只能听见两位中年姑姑的小声啜泣。
她们的目光中除了彼此再容不下旁人,轻声说起了南楚话。
沈稚看得心满意足,撂下茶碗喟叹一声。笑着对阿蛮说道,“你可知道,红袖姑姑原本是南楚人,为逃灭门之灾躲到了漠北去。后来边境起了兵事,战火中她和亲人失散了……后来辗转被我祖父所救,这才到了侯府。”
沈瑞大喇喇接口,“这事儿我早就知道啊,只是不曾听姑姑细说过。她那时候也并不大吧?能有七八岁么…”
忽然,他猛地一拍大腿,“怪不得束云道长年年都去漠北,还专挑着圣祭那么热闹的时候去!敢情丶敢情她是去寻亲去了啊……稚儿,我是不是猜对了?”
话音未落,红袖意拉着束云道长过来,神情中激动难掩,“小姐,这位正是家姐!失散多年,红袖早就不抱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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