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18章 重见光明
铲子一次次挖了下去, 挖了很久，才碰到一口棺，棺木漆黑, 像是散发着森森鬼气，光是看到这东西, 好些人都不由打了个寒噤。
华老爷与华夫人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站了站。
孙月茹看了眼他们这反应，心中也有了计较, 她道：“刚刚那叫声, 就是她发出的吧？这棺中的张氏, 怨气冲天，你们还不交代吗？她究竟是如何死的？”
华夫人颤声：“她……她就是上吊死的啊……”
“好。”孙月茹笑, “既然如此, 我也不用在这种事上费心了，她的事你们就自己处理吧，反正也祸害不到我头上, 我也省得轻便。”
她说完便往里走，一副俨然不再管了的样子，华夫人又害怕, 忍不住张口：“天师……她……她的确是……”
“府上还有什么能调整的吗？烦请天师看看吧。”华老爷在此时开口, 打断了华夫人的话。
他一说，华夫人便彻底垂下了脑袋, 眼睛里全是惊恐。
“当然。”孙月茹道, “接下来主要需要修改的就是你们的房间, 不过我们这行有个规矩，查主人家屋子的时候，屋主本人不能在场, 你们看你们是先把贵重东西收起来，还是等我们查完之后检查一下有没有丢了东西。”
华老爷与华夫人面面相觑，华老爷道：“我们相信天师，请您开始吧。”
孙月茹没有再迟疑，直接往华雨生房里走。
而华雨生就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那道视线阴冷异常，叫人格外不安。
在去的路上，邵英平便将柳萍萍的话告诉了孙月茹。
“恕我直言，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个活人。”孙月茹道。
邵英平疑惑：“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孙月茹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邵英平，“他脸上的表情都很固定，像是刻出来一个模子一样，笑的时候神态一模一样，人是不可能会这样的。”
邵英平咋舌，经孙月茹这么一说，他好像也惊觉，从他回国之后，见到的华雨生表情都有些奇怪，对于这件事他没有深想，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是不论悲喜，他表现出的样子都一模一样，眼神一样，好像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一样。
“……可他那时候还不是这样的。”邵英平回想着，“他那个时候很正常，我可以确定。”
“事已至此，我想我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孙月茹说，“他不是华雨生，它是黑舌童子。”
邵英平心里咯噔一下，沈寂下去。
细想之后，他明白过来：“难道华府人把婉莺送给黑舌童子的时间，也没有丝毫提前，甚至是卡着点送的？”
所以，婚仪上她被杀的过程才会那般仓促着急，华府的人等不及了，华雨生应该当天夜里一过，就到了成年的时候，可没想到婉莺没有在那个时候死，她在水中又醒了过来，等她真正断气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黑舌童子没有收到送来的人，便夺舍了华雨生？
那真正的华雨生呢？已经死了吗？
“肯定是这样。”孙月茹冷笑，“看来这邪物突然想做人了，甚至还娶了妻，如果是这样，我还真t的很好奇。”
她说：“你说华府的那些下人，是真的换得如此勤吗？他们离开华府之后的行踪，究竟有没有人查呢？换句话说，他们真的离开过这个华府吗？这三年里，那邪物日日看着这么多活人在它面前走来走去，就真的能忍住自己的贪欲吗？”
梁秋山倒吸了口凉气，道：“之前因为陈妈的案子，我们在盘问府上的下人的时候，发现他们全部都是从外地来的，无一例外，在凤城人生地不熟，若真是消失了……恐怕也没人知道。”
“啊？？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全被吃了！？”王家阖大为震撼，“我们遇到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要真吃了那么多人，那……”
“不好！”孙月茹道，“我们快去那找那尊佛像！今日华雨生没有出现，我一直在想他究竟是去干什么了，他肯定是去藏东西了！”
邵英平也意识到失态的严峻，他道：“你们去找佛像，我在这里找我要的东西。”
“小心行事。”孙月茹将手中的红玉塞进他手里，“这东西能测出鬼怪，关键时刻也许能救你一命，邵英平，此事大凶，我眼下顾不了你。”
“我没事。”邵英平道，“你们只管去，不用管我。”
孙月茹与王家阖立即离开，梁秋山让两个警署的人跟了过去帮着一起找，自己则是留下来陪邵英平一起找东西。
见邵英平找得如此仔细，一寸一寸摸，他问：“英平，你找什么？”
“舌头。”邵英平说。
“什么？”
“张婉莺的舌头。”
上次已经找过一遍了，他没有找到，所有的抽屉柜子和花瓶里都没有，今天邵英平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华雨生究竟能把那东西放到什么地方？
转而，他开始摸华雨生的床铺，一寸一寸地摸，摸得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直到他擡手摸上华雨生的枕头，发现里面的芯子和柳萍萍用的那个有些不太一样，他当即用刀划开，然后在里面的草籽中，看到一个蓝色的小布袋。
只一眼，邵英平就断定，那是婉莺的舌头。
他一把将小布袋贴身装好，正要从这里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梁秋山好久没有说过话了。
邵英平立刻起身向外查看，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华雨生正蹲在地上，死死咬住梁秋山的脖子，大口往外吮血。
梁秋山手指用力抓着地上的土，可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看见邵英平出来，华雨生一把丢开了梁秋山，笑着朝他走来。
“……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呢？”华雨生的表情有些扭曲，“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
他沾满血的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直到盖过了大半张脸，还在不停地质问邵英平：“为什么？为什么？？”
邵英平眯了下眼，后退一步，他身上有刀，也有枪，但是现在的华雨生能不能被这些伤到，就很难说了。
他先从院前的几个水缸外围绕了过去，探了下梁秋山的脉搏，见人还活着松了口气。
那黑舌童子的佛像应该和它本身有什么关联，说不定销毁佛像，它自己也会受到重创，否则华雨生何必费心把佛像藏起来？
要如何周旋呢？他不能一走了之，把梁秋山一个人扔在这儿，他还得为孙月茹他们拖延一些时间出来。
可华雨生眼下的状态已经不能说是人了，想必他不论说什么都不会有用，除非能跟他一搏……
邵英平后退着，然后后背突然撞上什么，熟悉的感觉接踵而至，邵英平回了头。
是张婉莺。
她披头散发站在他的身后，猩红的双目盯着华雨生，在笑。
“……”
“婉莺！小心他！”邵英平抓住她的手腕，他第一次感到后悔，自己为何对玄门之术一窍不通。
“一介凡人。”华雨生盯着张婉莺冷笑，“你化为厉鬼又如何？我吃下的生魂，可比你多。”
张婉莺盯着他，嘴唇不停动着，可惜除了一些粗粝的响声，什么也没有。
邵英平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那个小布袋子放进张婉莺手中。
“这个。”他望着她，“我找到了。”
这是她的舌头。
张婉莺抿唇，她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长廊那边的方向。
邵英平立刻懂了：“要把它和你的尸骨合在一起，是吗？”
张婉莺点头，她又指了指院子里的柴。
“好，我知道了。”邵英平马上退开转身，“我马上回来！”
红衣厉鬼横在中间，将华雨生的去路挡住了。
她冷冷盯着华雨生，目光中满是兴味，在这华府之中，她最想杀的就是华雨生。
可惜，可惜啊，有她的舌头在这里，她没办法近他的身。
现在好了……舌头不在了。
身体的完整度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她不过是想支开邵英平罢了。
“怎么？你要帮这些凡人！？张婉莺啊张婉莺，你可要想清楚，你就是被这些人害成这副模样的，怎么还信他们？要我说，你我联手，这凤城有多少生魂，都是你我的。”华雨生笑着，“毕竟，倘若那些蠢货没有把时辰算错，你也早就是我的人了。”
张婉莺没有理会黑舌童子，而是直勾勾盯着华雨生这副身躯。
“怎么？你想杀他？”黑舌童子咧开了嘴，“好啊，你帮我找个更好的壳子，我就把这具身体还给你。”
跟她讨价还价啊。
哼哼哼……
她笑出声来，将一具尸体扔到了黑舌童子面前，是福延。
黑舌童子起先只是扫了一眼，并不理解她这是什么意思，可当他看到张婉莺眼中阴森的笑意时，他陡然反应过来：“三魂齐聚！？”
厉鬼凡在同一地点连害三人，且日数相同，便能彻底冲破束缚大开杀戒，更何况张婉莺还是红衣厉鬼，力量只增不减。
还没有凝化出实体的黑舌童子突然怂了：“……别，别别别！这身体我给你！但是我要先找到一个活人寄生！我……”
黑舌童子眼珠子一转，盯上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梁秋山。
它桀桀一笑，“我现在就给你！”
而此时的邵英平，终于来到了那樽棺椁前，那边有人守着，他一个个把钉在棺材上的钉子拔出来，然后推开棺盖。
一具损毁严重的白骨露了出来，身上的红衣已经十分脏污，看不出样子。
藏在这地底下三年之久，终于重见光明。
他像是松了口气，把张婉莺的舌头放了进去，然后点燃了火。
他摸了摸棺身，希望以后，婉莺再也不会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