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chapter 04 怪物根本杀不死……
夜幕降临之时, 地板上出现了滴滴答答的水声，时让坐在餐厅时就听见了她们的脚步声，一个接着一个, 像是故意发出声音让他听到一样。
若是不带一丝情绪单看她们，一定会觉得她们是子夜最美的精灵, 雪白的胴体上覆盖着宽松垂坠的衣衫，她们相继走来，漆黑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时让身上。
“米莉呢？”时让出声, 与昨夜的悲恸不同, 他今夜看上去格外平静。
她们相继笑出了声, 又搬出那套说辞：“我们就是米莉啊。”
可笑至极。
时让漠然地牵了牵嘴角，看着那两个怪物一前一后朝他走近, 分别掌住他的腰和腿。
“是吗？”他抿着唇, 看着其中一个怪物伸手来解他的裤子，目标直截了当。
就好像他这里是什么待客的情.色旅馆，她们来了便是为了这一件事, 留着他的性命，也是为了这一件事。
时让的视线开始落在其中一只怪物的咽喉，纤细优美的颈, 无论是哪一处细节都与米莉的一般无二。
然后他看准时机, 一举将刀锋插进了怪物的脖子。
鲜血迸射而出，溅了时让满脸, 时让深呼吸着, 一边惊叹于自己如此轻易的得手, 一边又赶忙拔刀刺进另一个怪物的胸膛。
他胸口不住发颤着，像是无端迸发出无尽的怒气，居然一刀一刀,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腐朽于自己身边的两具怪物的尸体砍成了碎块。
鲜血流了一地，整个屋子里都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时让的鼻腔。
时让怔忪地看着这一切，他突然发现，自己上次的错觉是真的——怪物没有骨骼。
她们像是只由肌肉生长而成，可是她们触碰他的时候，时让分明觉得是有骨骼的存在的，怎么可能只是由肌肉构成呢？
时让喘息着离开了自己的作案现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面临着什么事，只是从米莉生日那天晚上开始，一切都变得怪异起来。
他的精神被一遍遍折磨着，想逃的欲.望不断加深。
可是门在哪里？这里依然没有门……
时让抚摸着墙壁，墙壁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变成了水泥和白灰的质感，而不是像白天那样温热宛如肌肤，时让试着往墙壁里面捅了一刀，只捅出一个小孔，掉落的粉灰落在了地上，露出里面被浇筑出的混凝土。
在这间屋子里生活了多年，时让对一切布局都烂熟于心，他走到了原本应该是门的位置，然后拿着手里的刀，一刀刀砍了下去。
洁白的墙面被大量损毁，露出斑驳的灰色墙壁，粉灰簌簌落在地面上，堆积，到后面连混凝土的墙身也被凿开，可里面依旧空无一物。
除了水泥还是水泥，根本看不到门的痕迹。
那么门去哪儿了？那些怪物能够在他的房子里凭空建造起一堵墙吗？
累得腰酸背痛的时让决定放弃凿墙，他看着手里的刀，此刻才意识到它的锋利好用，他记得这把刀还是他们刚搬进来不久后，米莉为他买的……
刀具有一整套，但是这把他用得最为趁手。
就在这个时候，在时让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他又听见了从地板上传来的缓慢的蠕动声。
非常细微的窸窣声，但是因为室内太过空荡和安静，变得格外明显刺耳。
一股持续增加的恐惧萦绕在时让心头，他慢慢转过身，接着就看到了地板上那些活动着的尸块——
那些被他从怪物身上砍下的尸块，正在如没有壳的蜗牛一般爬行蠕动着，丑陋又崎岖，所经过之处都流出一行混着血迹的尸水，白色与红色混合在一起，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一边爬行，一边生长着，每一个被分裂的尸块都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从上面分裂出了肌肉组织和器官，四肢，然后是毛发……
它们生长着，逐渐从一块块的个体成为了一个个独立行走的人形，只是身体还没有完全补足，它们带着自己的断肢残臂，大多数还没有生长出眼睛，像是斗兽场上的游魂，慢慢行走在地板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此时此刻，它们更像是完全没有神智也没有感官，甚至连生物都算不上，但是渐渐地，每一个个体都开始被精雕细琢，它们生长出了如雪白皙的肌肤，乌黑浓密的头发，精致如精怪一般的五官，每一个都是米莉的模样。
时让的面色惨白一片，他早该想到，怪物根本杀不死，还会越杀越多。
他背靠着斑驳满是泥屑的墙面，双腿软到使不上半分力气，慢慢跌坐在了地面上，呆呆看着自己宛如置身于怪物的丛林。
已经不能简单地称这种情绪为恐惧了，时让的情绪早已在无尽的疲惫中蒸发，只剩下一片空茫。
……为什么，要变成米莉的模样呢？为什么，要变成他心爱的妻子的模样呢？
会不会是因为……
她们生长出了眼睛，一一捕捉到了时让的方向，她们向他走来，优雅得宛如一条条白蛇。
有几只手，抓住了时让的右腿，有几双手，抓住了时让的左腿，她们拖拽着他，将他拖进了她们的中间包围起来。
时让目眩神迷，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再次见到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她与她们是如此的相像，即便他是如此熟知自己的妻子，也难以从她们身上发现任何破绽。
十几张涂着红唇的口张开，她们微笑着对他说：“我们就是米莉啊。”
冰凉的声音宛如魔鬼低语，此起彼伏。
时让的精神突然开始涣散，他感觉到了，她们在摸他，不断地摸他……
那种行为甚至都称不上是抚摸，因为她们手指经过的地方，都留在发红或者发青的淤痕。
怪物是如何产生的呢？
时让开始回想，他回想起那天晚上，t自己是如何精神恍惚地将刀插进了妻子的心脏，紧接着奇怪的现象就发生了……
“你们……是米莉吗？”时让看着她们，喃喃出声。
她们回答：“是，我们是米莉。”
此起彼伏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屋子里，仿佛能够轻易蛊惑人的心神。
但是时让没有被蛊惑，他瞬间清醒了过来，然后挣扎着出逃，挣扎着想要往外爬……
可一个人类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时让还没来得及从她们的包围中爬出，就被一双手再度抓紧了脚踝，被并不温柔地拖了回去。
接着衣服被暴力地撕扯开，他浑身上下遍布白皙纤细的手，有些蒙住他的眼睛，有些蒙住他的鼻息，有些揉开他的唇瓣，伸进不知数量的手指。
口，不论是哪一张，都在反覆被不计其数的东西填满。
时让的胸腔中发出震颤的呼吸声，他像是一个被遗弃的破损玩偶，落入一群好奇心强盛的顽皮孩童手中，她们把玩着他，凝视着他，拆解着他。
随后发出轻而又轻的，若有似无的笑声。
时让胸中开始溢满悲怆，他终于意识到，他无法杀死这些怪物，无法反抗，也无法找回自己的妻子。
到了后半程的时候，时让开始尖叫起来，过度的激烈让他的身体不住痉挛，像是下一刻就会在某个临界点死去一般。
尖叫停止之后，他像是丧失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她们之间，只剩下空洞的双眼和呼吸，后来眼睛开始不堪重负闭上，接着便只剩下呼吸。
他睡着了。
米莉们眨着眼睛，纷纷停止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她们全都在望着他，视线宛如有形的手一般，从上到下抚摸着时让的全身。
随后其中的一个米莉低头，在他的眉心落下了一个轻薄如云的吻。
她们的脸上继而露出静谧的微笑。
噩梦就是在此时开始的。
时让似乎感觉到了妻子的吻，他迫不及待睁开了双眼，他实在太想见到她了。
可是睁开眼之后眼前什么都没有，他躺在床上，馀光却瞥见有一个身影离开了房间向外走去。
那个身影像极了米莉，时让不顾一切地冲下了床，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酸痛，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她。
“米莉！！”时让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忍不住向妻子诉说，“你不敢相信我经历了什么，我……”
米莉转过了身，用那双黑色的眼睛盯着他。
时让突然缄默了，这是……他的米莉吗？还是怪物变成的？他分不清。
他居然无法区分自己的妻子和怪物，时让感到悲哀。
“你是丶你是米莉吗？”时让颤抖着嘴唇发问。
“是啊。”她露出一抹微笑，“我当然是米莉。”
一片猩红占据了时让的视野，他的眼白部分都被溅上血点，他的手中多了把刀，而他在用那把刀反覆砍碎眼前这个米莉的身体。
她绝不是米莉！
她是那个怪物！
尸体的碎块又开始分裂在地板上，时让望着它们，突然又想起那种看着它们肆意游走的恐惧来……
然后他跪倒在地，目光空洞无神，抓起了一块尸体开始往嘴里塞。
咀嚼，咀嚼，咀嚼，吞咽。
他像是疯了一样，满手都是淋漓的血，一块一块将肉吞了下去。
原来……原来是有骨骼的啊。
一边吞咽着的时让一边暗暗想着。
他胃里翻涌着酸液，涌上无尽的恶心，可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拿起那些尸体碎块塞进嘴里，然后咽下。
只要都吃掉的话，怪物就不会再出现了吧？
米莉，也能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