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谈
半夜十二点，“馀越与赵席导演亲密照”这个话题无声无息地攀上了热搜榜。
在糊得不行的照片微博下面，一大群人吃瓜吃得热火朝天。
路人1：“这人谁？”
路人2：“馀越？是那个馀镜年的儿子吗？”
路人3：“馀镜年的儿子？卧槽，名导的儿子为什么要靠和别的导演睡觉上位啊？他自己老爸的资源还不够遍布整个娱乐圈吗？”
路人4：“哈哈，可能人家就是真爱，就是喜欢呢？谁说跟导演睡觉就是要上位啊。”
路人5：“可是……我怎么好像之前听说，馀越有个十八线的演员男朋友……”
路人6：“分了呗，这个什么赵席，虽然比不上馀镜年，但好歹也是个导演，跟着谁更有前途不用说吧。”
路人7：“前途？馀越自己就是前途，要靠跟谁睡觉挣前途？你们别太荒谬。”
路人8：“哟哟哟，谁家粉丝破防了啊。”
路人9：“不好意思啊，你家哥哥一没作品二没名气，你跟我说说他前途在哪儿。”
路人10：“馀越的男朋友……长得挺好看的，我看过，但就是穷。”
……
凌晨四点半，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馀越被吵醒，眼睛还没有睁开，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了尖锐且急促的声音：“是馀越先生吗？我这边是新星娱乐的，想问问网上您和赵席导演的亲密照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你和你之前的那位男朋友，是分手了吗？是因为您觉得赵席导演更有资源……”
“啪”的一声，馀越把电话挂了。
几秒钟后，又有另外一个电话打进来。
馀越垂眼看着手机上不断出现的陌生电话，坐在床头。不知道是谁把他的手机号曝了出去，导致这么多人打电话过来。
他把手机关机。
漆黑的房间里，传来了窸窣的声响，过了一会儿，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抱住了馀越的腰。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淡淡的沙哑。
馀越放下手机，“没事。”
他刚闭上眼，但几秒钟后，黑暗中又响起了手机嗡嗡震动的声音。
这一次，是躺在馀越身边的男人拿起自己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机，接通电话。
馀越没有来得及阻止。
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到馀越可以清晰地听见电话那边用了变声器的人咄咄逼问道：“是许远哲先生吗？您和馀越分手了吗？您是否看到热搜上他和赵席导演的亲密床照？您有没有爆料，对方是不是出轨……”
馀越看见许远哲漂亮的眉头在黑暗中皱了起来，紧跟着，薄薄的唇说出一个字：“滚。”
电话挂了，又有另一个电话无休止地打进来。
许远哲也把手机关机了。
房间里又一次恢覆了寂静。
但在这寂静中，还有床头柜上小猪闹钟的秒针滴答滴答转动过去的声音，以及两人静默无言，明知再也睡不着却还要硬撑着的压抑。
最后，馀越决定离开这片黑暗。
他起身，掀开被子，“我去上课了。”
许远哲道：“才四点半。”
馀越没有回答，离开了房间。
……
客厅里开了一盏暖灯，馀越洗漱过后，去了厨房。
他在思考今天要做什么早餐，但人在窄小的料理台前站了很久，也不知道要吃什么。
一只小虫子从馀越面前爬了过去。
如果放在以前，馀越肯定要叫，跑过去找许远哲，让许远哲帮他打死。
可现在馀越没有。
他只是看着那只虫子爬了过去，直到爬到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才收回视线。
安静了很久，馀越回过头，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门掩着，有一条缝，但可以看见里面依然是一片漆黑。
许远哲没有起来。
馀越不知道吃什么，不知道做什么，以前这些事情都是许远哲做的。
所以到了最后，馀越只从冰箱里折腾了一片面包。
面包好像冻久了，有些冰还有些硬，牛奶也不好喝。
一直到馀越出门，许远哲都没有出房间。
到了学校，天都还是暗沈的，不知道是太早还是因为今天想下雨。
馀越在学校饭堂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是没有打开手机。他用饭卡买了一份早餐，但这份早餐的油腻程度让馀越可以一天不用吃饭。
吃惯了许远哲做的饭，馀越根本吃不下外面的东西。
渐渐的，开始有学生来饭堂。
他们三三两两路过馀越身边，都把目光落在馀越身上，又窃窃私语着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馀越对面坐下。
馀越擡起头，看见了唐子麒的脸。
唐子麒放下书包，凑到馀越面前，低声问道：“你看到热搜没？”
馀越其实没看到，但大概能够猜到，于是“嗯”了一声。
“咋回事啊？”唐子麒问。
馀越当然不知道咋回事，也不知道所谓的“亲密床照”是怎么来的，想了很久，回答道：“不知道，应该是p的吧。”
“操，”唐子麒压着嗓子骂了一句，“那你可以去告他们啊！谁他妈瞎几把p，我去给你把他们遗照p一p……”
话说到一半，唐子麒看见馀越的脸色不太好，有些白。
“喂，没事吧？”
唐子麒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不是和许远哲吵架了？”
馀越听见这个话，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擡起头来，“为什么这么说。”
唐子麒道：“你每次和他吵架都是这副表情。”
馀越逐渐觉得好笑，“什么表情？我没表情啊。”
“啧，”唐子麒比划了一下，“脸色苍白，好像随时随地要晕倒一样……然后眼眶还有点儿红红的，好像要哭。”微微一顿，“总结一句，没了许远哲你就活不了的样子。”
馀越：“……”
他没有再接唐子麒的话。
唐子麒是知情人，知道馀越不可能做网上那件事情，所以才敢跑过来问。比起网上什么床照，他对馀越和许远哲之间的事情更感兴趣。
唐子麒问：“所以你们真吵架了？”
安静了很久，饭堂外面还是下雨。
馀越看了一眼外头，摇了摇头，“没吵架。”
顿了顿，馀越低下头来，看着碟子里油腻无比的煎鸡蛋，喃喃似的道：“他甚至没有问我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了’。”
……
这场雨一直从早上下到傍晚。
馀越今天其实只有两节专业课，上午一节下午一节，但他在学校里呆了一天。
傍晚时分，雨还没停。
馀越站在图书馆的门口，重新把手机开机。
上百条未接通话弹了出来，几乎要把馀越的手机弄死机。他一条条删除，删到手都酸了，最后也没有在这上百条的未接通话里，找到一个名为“哲哥”的电话。
馀越又去微信看了一眼。
许远哲倒是给馀越发了一条微信。
他说：“下雨了，带伞了吗？”
时间是上午十点。
馀越没有开机，也自然没有回覆这条消息。
于是这条消息就像是石沈大海一样，静静地躺在了聊天界面上。
许远哲也没有再多问一句。
馀越垂着眼，刷了半天消息，都没有等到雨停。
他给许远哲发了一条消息：“没带伞，来接我吗？”
发完以后，馀越把手机放回兜里。
他等了十分钟，没等到回覆，就直接自己走进雨里了。
其实雨也不大，回家的路程也不远。
馀越把帽子拽了上来，戴在了头上，恰好也能挡雨。
他回到家，刚用钥匙拧开门，迎面就看见了刚拿着伞准备出门的许远哲。
两人对视一瞬。
许远哲道：“我刚才在洗澡，出来才看见。”
馀越“嗯”了一声，“没关系。”
他侧身从许远哲身边走进家里，换了鞋。
许远哲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伞。
馀越头也没回就进房间了。
他也洗了个澡。
在洗澡的时候，馀越的脑袋里想的不是什么热搜上沸沸扬扬的亲密照照片，而是曾经网上看到过的，说喜欢你的人洗澡的时候都在跟你聊天，不喜欢你的人总会想办法不回你消息。
浴室的灯又坏了。
洗到一半，就一闪一闪的。
馀越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许远哲正好就在房间门口，问馀越：“吃晚饭了吗？”
“……”
馀越没有回答，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隔着朦胧的光线看着许远哲。
在真正了解许远哲之前，在一直把许远哲当朋友的时候，馀越都没有发现许远哲长得究竟有多好看。
其实许远哲有一张放眼在娱乐圈都难找的漂亮脸蛋。
他的头发有点儿长的，因为馀越说过喜欢他头发长一点样子，所以许远哲一直没剪，把偏长的头发扎在脑后，馀越贪玩扯他皮筋的时候，最喜欢看皮筋扯松的那一瞬，许远哲的头发散下来的样子。
许远哲的眼睛是单薄的内双，看人的时候会显得情深，冷漠的时候也是真高冷。
不像馀越，乖乖仔的长相，笑起来谁都喜欢。
许远哲见馀越不说话，走了过来，抱住了馀越，吻了吻他的耳朵，问道：“生气了？”顿了顿，“我是真的没看见，对不起。”
馀越没有说话。
半晌，他慢慢把许远哲推开了。
馀越退后了一步，腰背就压到了身后的桌子。
房间太小了，走到哪儿都容易磕碰。
于是馀越久靠着那张桌子，看着许远哲，对他说：“我们谈谈吧。”
许远哲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没说话。
馀越看着许远哲的眉眼，突然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一根丝弦牵扯的心脏，竟然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
过了很久，许远哲低声问：“谈什么？”
馀越道：“我觉得……”
他的声音很轻，喃喃似的：“你好像没有那么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