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无反顾
如果不是单杭问，馀越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馀越本来想用小鱼儿的另外一张照片来把这个话题带过去的。
没想到单杭又发来一句：“你把小猫的照片发给它主人看看呗，估计主人看见也很高兴，而且之后每天你都得记得跟人家发照片。”
馀越没有找人代养过宠物，但是听单杭这么说，觉得也是，如果主人在外看见自己家猫咪每天好吃好睡，应该也会挺高兴的。
所以馀越自己刚才拍的照片，也发给了许远哲。
发完以后，馀越就把小鱼儿放了下来，自己趴在沙发上，准备刷会儿手机。
没想到许远哲回覆了。
馀越点开微信。
许远哲回了一句：“它很喜欢你。”
馀越怔了一下。
他问许远哲：“你还没起飞么？”
许远哲说：“下雪了，航班延误。”
馀越没有回覆了。
他侧头看向在沙发下面挠地毯的小鱼儿，看了很久，始终还是觉得眼熟，心中隐隐约约浮起一个念头，甚至都有些不敢想。
馀越收回视线，垂眼看着手机。
安静了一会儿，他打字问道：“这只猫，是以前我们家楼下的那只流浪小猫吗？”
许远哲回得很快：“是。”
馀越的手指停留在手机键盘上。
以前，家楼下的那只小猫，馀越经常和许远哲一起去喂它，后来馀越走了，也没有想到许远哲会把那只小猫收养带回家。
小鱼儿在地毯上打滚。
馀越最后没有回覆许远哲任何话了。
他坐起身，拿出许远哲给他的那个u盘，插在自己电脑上，又将电脑和电视联动，在电脑上打开了u盘里的文件夹。
里面放着许远哲所有演过的电影，甚至标注清楚了时间丶角色。
馀越点开了许远哲最早演的那部电影，《晓云间》，似乎是一部悬疑片。
他把客厅里的灯关了，只留下电视机的光在闪烁。
小鱼儿没过多久也跑到沙发上，蹲在馀越身边，盯着电视剧。
馀越伸出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
《晓云间》这部戏不管是拍摄手法还是故事内容，其实都比较俗套普通，馀越看了一个多小时，只记住了几幕和许远哲有关的镜头。
馀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再醒来的时候，客厅里一片寂静，小鱼儿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整个家只有电视机上的电影在重覆播放，光芒闪烁，却显得异常空荡。
馀越坐起身，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凌晨三点。
刚才做了一个梦，可是清醒过来，馀越却不记得那个梦的内容了，只觉得那个梦像是潮水一样，卷得他呼吸不过来，整个人仿佛要窒息。
他只是觉得自己突然很想给许远哲打一个电话。
想说什么也不知道。
现在许远哲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所以馀越打电话过去，许远哲应该也不会接。
那也挺好的。
等许远哲下了飞机，再给馀越打回来，馀越只需要说，他拨错了，就可以了。
馀越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真的给许远哲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可是馀越没有想到电话会拨通。
在电话被接通，手机那边传来很轻的呼吸声的时候，馀越甚至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可是只寂静了几秒钟，电话那边就传来了许远哲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低，也有些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馀越握着手机，不说话，不出声。
电视机上还在放着许远哲的电影，馀越看着，但感觉视线并不是那么清楚，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似的。
他的声音很轻，问许远哲：“航班还在延误吗？”
许远哲“嗯”了一声，听声音像是刚刚被手机的铃声吵醒一样，带着微微的沙哑，“我在机场旁边的酒店住下了，下大雪，可能要明天一早才能出发。”
馀越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更紧地捏着手机，声音轻到自己都几乎听不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许远哲没有回答，只等着馀越说话。
馀越垂下眼来，握着手机，看着自己的脚尖，“如果我说，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馀越了，也不再是那个……总能给你阳光的馀越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不等许远哲说话，馀越又道：“如果和我在一起，你会失去你现在所有的一切，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手机那头寂静了很久。
许远哲开口的时候，声音很低，依然带着轻微的沙哑，“从十八岁开始，我的想法就没有改变过。我永远喜欢你，以及……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是什么样子，变了或者没变，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希望那个人是你。”微微一顿，“至于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如果要在这些和你当中做一个选择，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
馀越擡起眼来，看着电视机上正在放映的电影。
他的声音很轻，无端端带了哽咽，“我还没有想好……”
“还没有想好，就先试一下吧。”许远哲在电话那头说，“试一下，像当初一样，觉得不合适就分开。”
馀越没有再说话了。
他擡起手，用手掌轻轻抵住眼睛，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许远哲的声音很低，“和我一起去意大利吧。”
馀越还是没有说话。
许远哲又道：“慢慢来，我们有很多时间，不管合适不合适，不管是不是当初的样子，都要试一下，才知道，不是吗？”
过了很久，馀越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里依然带着很重的鼻音，“那小鱼儿怎么办？”
电话那边寂静片刻。
许远哲说：“放在你家，我让周灵去拿。”
馀越：“她不是猫毛过敏么？”
许远哲：“……骗你的。”
馀越：“……”
他不说话，很轻地吸了一下鼻子，握着手机，忽略了许远哲说的那个谎言，看着眼前的地毯半晌，才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不在了，不知道为什么不在了，反正就是不在了。我当时就觉得，如果你就这样死了，那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一定是……”
一定是和许远哲分开的这五年。
一定是前不久自己无用的纠结。
一定是没有再义无反顾爱一次。
一定是，没能亲口跟他说一句。
我爱你。
没有听见馀越把剩下的话说完，许远哲一直在电话那边安静地等着。
但是过了很久，馀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来，好像兀自笑了一下，带着鼻音，声音很轻地道：“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啊，许远哲。”
为了他，永远想再横冲直撞一次。
电话的另一边，是凌晨三点的酒店里。
窗外下着大雪。
许远哲拿着手机，躺在床上，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
不是他不想回答，不是他不想说话。
而是没有办法开口。
许远哲很轻地闭上了眼，擡起手，用手遮住了眉骨，按住了滚烫的眼睛。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但是过了很久，眼泪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眼泪滚烫，几乎灼烧他的手指。
许远哲的十年，和馀越的十年，交错后又分开，分离后各自走了很久很久，如今行星的轨迹终于又要再次相交。
是该普天同庆一下，好想加更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