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
眼看鬼魅如同乌云压顶,温彦体内的灵烙瞬时开启,在他头顶绽放出一圈流光溢彩的巨大灵盘,将撕咬而来的灵魅震为灰烬。
温彦茫然环顾着遍地的尸首,这到底是为什么?他明明千叮万嘱叫修夜不要离家,无论如何都要守好自己的家人,为什么他就是不听!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明明守在门外却毫无知觉?
他满目疮痍地在尸首间奔走,发现有少数人尚还有口气,便立即为他们疗伤,心想能救回一个是一个。就这样,他一连救了好几个人。
有个弟子受伤没那么严重,等他恢覆了神志,温彦便问发生了什么。那人胆颤心惊道:“是少主……少主堕魔了!他见人就杀……”
“你确定没看错吗?当真是你们少主干的?”
“不会错的……是他,满身煞气像火焰一样!那身喜袍像血一样红,还有他独有的护眼纱,他手里,他手里还有一把煞气腾腾的妖刀!他见人就杀,连他亲爹都杀!血溅得满地都是,我们挡不住……实在挡不住啊……”那人说着情绪崩溃,抱头痛哭起来。
温彦又问了几个幸存者,也都说是修夜干的。他半信半疑,这么多人不可能都看错了,难道真是修夜陷入疯魔状态,屠了修氏满门吗?
在一处庭落中,温彦找到了修南君的尸首,他满脸血污,遍体鳞伤,再看他身上冒着煞气的血窟窿,的确是那把妖刀所伤。这世上可没几个人有实力杀得了修南君,这么看来,修夜确实非常可疑。
“那这也不对啊!”温彦回想之前见到修夜的时候,他明明神志清醒,很好地控制住了煞气,不然他当时与自己那般亲密,自己体内的灵烙早该把他震开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夜没理由突然癫狂。
“错了错了,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在喜房门口,温彦还发现了新娘的尸首。她手里攥着自己的红盖头,似乎是听到异样从房中出来,可刚揭开盖头就被凶手无情地斩杀了。温彦看到她年轻秀美的脸庞,心中十分难过,她还没能等到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就这样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随后温彦又救了几人,还在一处水池边找到了修奇。刚一触碰修奇,温彦身上的灵烙立刻开启了,这说明修奇身上的煞气很重。他只好竭力克制着自身灵息,再次将修奇扶到怀中,检查他的伤势。
修奇几乎已经断气了,他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少说也挨了上百刀。更诡异的是,别人身上的基本都是刀伤,独独只有修奇身上的伤千奇百怪,仿佛曾遭到很多人的围攻。
“怎么会这样……”温彦心想难道在血案发生前,修家人还起过内讧吗?修奇是为了救修夜,才被伤成这样的吗?但肯定不会是修夜把修奇伤成这样的,他心里最疼爱这个弟弟了。
温彦一边给修奇输灵气,一边翻出灵药给修奇喂了好几颗。这药是他之前专门为修夜炼的,不仅可以回血,还能克制煞气。然而修奇的伤势极重,服了灵药也丝毫不见好转。温彦只得割腕给他喂灵血,喂了一些还没起色,他强忍着痛把伤口割大了些,继续喂。
“你一定要撑住,不要睡过去了!”如果修奇也死了,那修夜在这世上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温彦欲哭无泪,只能拼尽全力去救治修奇,直到把自己累晕了过去……
等温彦苏醒过来时,已经是大半夜了。他疲倦地支起身体,发现有一人坐在床旁,那人额上丶脖颈上丶手臂上都缠着染血的布带,俊秀的脸上也有一道割痕,正神色呆滞地看着自己。
“修奇!你活过来了!”温彦惊喜地将修奇抱入了怀中,虽然他没能改变修氏一族的命运,但至少他救回了修奇!
修氏一夜遭此大变,修奇也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和打击,此刻是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温彦便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都过去了,活下来就好,活着就还有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修奇眼眶血红,并没有哭,仿佛眼泪早就流干了一样。
温彦担心修奇会想不开,特意留在修府陪伴他。虽然修奇并不理会,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反感他,但他每次都耐着性子,用最温柔的声音跟修奇讲话,劝他吃东西,劝他好好养伤。在他噩梦缠身惊声尖叫时会及时安抚他,坐在床头轻声哄他入睡。
熬到第三日,修奇终于开口和温彦说话了,“奉泽上君,我不喜欢你,我看到你就浑身不舒服,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没关系,只要你能看开,重新振作起来,你讨厌我也没关系。”
温彦不离不弃,修奇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开始打起精神操持家务。首要的事情,就是为所有死去的家人和弟子立碑。
雨雾缭绕,群冢凄然。
在为舒窈立碑时,温彦发现修奇并没有以小叔的名义,而是以夫君的名义立的。他说:“迎娶舒窈姐的人是我,和她拜堂成亲的也是我,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我理应给她名分,是我们家亏欠了她。”
温彦默默看着修奇烧香跪拜,忽然觉得这个十七岁的大男孩,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变成了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汉。
等他们祭拜完回府时,却发现修府被一批金袍人包围了。温彦注意到那些人披风背后的日轮图案,便猜到那是帝灵王朝的人。帝灵王朝作为这四海九州的统治者,一般不干涉各大修灵氏族,但修氏血案太过轰动,影响极其恶劣,这才惊动了王朝的人。
修奇来到那群金衣人身前,目光扫视着,似乎在找谁但没有找到,便问带队的首领道:“怎么,你们帝师大人没来吗?”
温彦神色一动,修奇口中的这个帝师其实也姓修,是修南君的弟弟,也是修奇和修夜的叔叔。但此人在很多年前就叛离修氏了,如今已成为帝灵王朝的国师,屹立于权力之巅。
“帝师大人公务繁忙,特派我等来此调查。”金衣首领例行公事的出示令牌,语气中带着王朝侍卫特有的冷漠和傲慢。
“呵,好一个公务繁忙!要查赶紧查,查完了立刻滚!”修奇不屑地离开了,任由王朝的人在府内外调查取证,核实伤亡人数。
原本修府有八百来人,其中大半非死即伤,少数人逃走了,遭此一劫后就只剩下数十人。经过一番走访调查,王朝的人也基本判定凶手是修夜,并将他的画像张贴在各州城门通缉。
温彦心里焦急万分,但也不知道修夜究竟去了哪里,只能守在修府苦等。又过了几日,他看修奇的情绪有所平覆,便试着问起了案发当夜的事,想从修奇这里找找线索。
不料修奇突然情绪失控,将满桌器具打碎在地,歇斯底里道:“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不要再问我了!如果给我抓到那个疯魔,我一定要亲手撕了他!”
“好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你不要生气,乖。”温彦试图安抚修奇,修奇却狠狠打开了他的手,愤恨地瞪着他。
温彦不想再激怒他,便撂起衣袖,蹲下来收拾地上的茶具碎片,手腕处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修奇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割伤,有同伴告诉他,奉泽上君为了救他不惜割腕,把一半的灵血都喂给了他,这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眼神刺痛,冲上去将温彦推倒在地,揪住他的衣襟质问道:“是谁让你来这儿的?我们有谁求过你来救我们吗?”
温彦有点莫名其妙,“……我自己来的,你们原本就是无量岛的弟子,救你们是我应该做的,你何来这样的问题?”
“你不是一直跟着曦沈上君吗?为什么要在我们家待这么久?是不是那个疯魔让你来救我们的?你说话啊!我看着你就觉得浑身难受,因为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那个杀人嗜血的疯子!”
“不是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我没有恶意。”
“上君,你说我要是把你杀了,那个疯魔会不会难过啊?毕竟他这辈子也就执着于你一人。”修奇眼底泛着诡谲的凶光,鬼使神差地掐住了温彦的脖颈,掌间倏然用力。
“咳咳……松手!”温彦被掐得脸色涨红,情急下一掌将修奇劈晕了过去。他喘了两口气,然后扣住修奇的手腕把了把脉,感觉他体内还残留有煞气,便把他扛去床上为他治疗。
温彦很纳闷,那么多弟子都被妖刀砍伤,却没有一个人像修奇这样煞气浓烈,这种情况若他处理不好,修奇也很可能会堕魔的。
修奇清醒后头疼欲裂,恍惚记起自己想要掐死奉泽上君,心里十分内疚,便把身体转向床里面,不愿再面对对方。
“你走吧,不要待在我们家了,我怕会……”
“有什么好怕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会一直待在这里,直到你痊愈。”温彦抚了抚修奇的肩膀,修奇这才扭过脸来看着他。
这个男人长相温柔,性情更温柔,温柔这两个字甚至都不足以来形容他。修奇越加愧疚了,上君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错的是自己的偏执。至此,他终于放下了所有偏见,从心底接受对方的帮助。
接下来的日子里,温彦一直在尽心辅佐修奇,协助他召回修家在外修行和除祟的弟子,重振修氏队伍。但修家出了那样一个弑父杀母的魔头,声誉一落千丈,众弟子都不愿归来,最终只召回了百来人,所有弟子加起来才两百出头,这还不到修家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更糟的是,原本和修家交好的舒家因痛失爱女,一夜之间和修家反目成仇,不仅从各方面打压修家,还隔三差五的上门找茬,叫嚣着修家把那魔头交出来,闹得人心疲乏。再这样下去,修氏终会沦为一盘散沙,就如同当年的尤氏一般。
温彦一边为修奇排忧解难,一边数着日子等待修夜归来。他知道只要修夜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的。
两个月后的某日黄昏,温彦隐隐嗅到了熟悉的灵息,便循着灵息来到了一处幽僻的庭院里,一道熟悉挺拔的人影正立在庭前的花树下,只是那一头原本乌黑的长发,竟不知何时变得纯白如雪。
“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修夜并没有回应,默默往外走去,温彦也跟着他走。毕竟他现在是人人喊杀的大魔头,在这里说话可能不太方便。到了一处无人的树林里,修夜才停住脚步,转过来看着温彦。依旧是年轻俊美的容颜,系着半透明的护眼纱,衬着那一头早生的白发,更显邪魅。
“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这些日子受了很大委屈吧?”
修夜摇了摇头,“我怎样都没有关系,谢谢你救回了修奇。”
“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叫你别出去,你怎么不听话?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更不会伤害修奇的,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去追查凶手了吧?”
“是我做的,是我失了心智,弑父杀母残害血亲,都是我干的。”
“不是!我知道一定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把罪名揽在自己身上?你有什么苦衷可以告诉我啊,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就是我干的,我罪有应得,你别再靠近我了,我怕会脏到你。”
温彦有点生气了,“打住!那不说是谁干的,我就问你当夜为什么要出去?如果你不出去,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说了,你会信吗?”
“我信!告诉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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