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一死
修夜不知道温彦在做什么，任由他这么捧着自己的脸。温彦则在心中默念着秒数，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等人格治疗系统将危险人格击穿，自己的使命就完成了，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了。
指尖亮起火花，人格治疗程序启动的瞬间，温彦眼神一颤，闪电般挪开了双手。他还是下不了手，就算修夜都这样伤害自己了，他还是觉得对方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更何况这个该死的修夜，此刻正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用那双勾魂的蓝眼睛瞧着自己。
“你真的想杀了我？”修夜摸了摸自己的额角，那处皮肤似乎刚被什么烧了一下，有一点焦硬。他能察觉到，对方眼底闪过了一瞬的杀意，吓得立即跪下来，低着头诚心认错。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会负责的，我娶你啊！我娶你好不好？”
“……你做梦！这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我要是强行把你睡了，再腆着个脸问你嫁我不，你嫁吗？”
“嫁啊！我求之不得，你快来睡我吧。”修夜说着还真躺平了下来。
“闭嘴！你这人简直臭不要脸，滚！”温彦踹了修夜一脚，楞是被这混小子气得笑了起来，修夜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看温彦情绪缓和了，修夜便凑过去捧住他的脸，用指腹拭去他眼角的莹光，认真道：“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嫁给我吧，我带你浪迹天涯。”
温彦怔住了，自己明明屈辱不堪羞愤欲死，明明是真的想过要杀掉修夜，可是为什么又莫名觉得有点心动呢？
“求你了，你就委屈一下，栽到我手里好不好？”修夜满眼期待地看着温彦，心口如小鹿乱撞似的，跳个不停。
“我，我……”温彦不知道该拒绝还是答应，自己是人格治疗师，对方是人格分裂患者，怎么能恬不知耻地对患者动心呢？
就在这时候，一道幽白人影穿过密林，渐渐来到了二人身前。温彦怔怔回头一看，竟是曦沈，曦沈居然还在幽州！他慌忙抓起地上的衣袍，遮住身上的痕迹，虽然曦沈看不见他这副羞耻模样。
曦沈感应到灵烙消失，一步步追踪到了这里。他的确看不见，但发生了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毕竟解除灵烙的方法就只有两种。既然对方安然无恙，那必然是第二种。
想到这里，曦沈就觉得自己蠢得可笑，他确实回过无量岛一段时间，但由于太过牵挂奉泽，又悄悄回来了。奉泽一直待在修府，所以他也藏匿在附近，暗中保护。他放下所有的事情不管，甚至放下了自己的尊严，等来的却是对方的背叛！
“我只问一句，你是自愿的吗？”曦沈冷冷地抽出了剑，如果是自愿的就把这两人都杀掉，送他们一起上路。
温彦无法回答这样难堪的问题，只是疲惫地穿上衣物，虽然都已经被修夜撕得不成样，上面还残留着点点血迹。由于他中途流血过多，修夜怜惜他没有做到最后，但那种程度也没多大差别了……
“我们当然是两厢情愿了，可惜啊，你的灵烙没了。”修夜挑衅一笑，扬起手臂，一把凛冽的妖刀划破月色，准确地落在了他手中。
“你既要找死，我送你。”曦沈一字一句，声音冷得像寒冰。
“是你在找死！”修夜率先发出攻击，周身煞气翻涌，刀锋青光流转。曦沈迎击而上，剑光横扫，双方拼杀在一起，势要置对方于死地。不过担心会波及到温彦，两人刻意隔开了一段距离。
温彦观察着两人打斗，明显察觉到修夜与那把妖刀的契合度更高了，实力已经与曦沈不相上下，看来他的危险程度又跃升了一个等级。同时温彦也意识到，自己之前判断错了，曦沈多半也是危险人格，而且危险程度恐怕不低于修夜。
“唉……我这种心慈手软的废物，真的驾驭不了你们。如果没有我，也许你们都不会这样自相残杀，我不该来这里……”
温彦深感无力，他不忍心杀掉修夜，也不忍心对曦沈下手，更无法协调这两个人格的冲突。他甚至感觉，自己就是这两个人格间的主要矛盾，还一直在激化矛盾。他想着自己肯定完成不了任务，总不能一直耗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思索良久，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下下策，那就是自杀。只要死到一定次数，人格治疗系统就无法将他激活，会强制他退出治疗程序。如果他继续在这世界里耗着，再被捅死那是迟早的事，长痛不如短痛，也许再死一次就能够找到解决办法了。
仿徨片刻，温彦终于下定了决心，找准时机，冲向厮杀的二人之间。两人杀得正眼红，挥刃快而生猛，谁都没料到他会突然冲上来，楞时措手不及。只听一声嗤响，温彦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妖刀从前面刺穿了他的心口，与此同时，神剑也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胸膛。
“奉泽！”修夜和曦沈同时惊住了，曦沈当即拔出了剑，修夜却僵住手臂不敢动弹，生怕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好痛……”温彦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他原本只想挡修夜的刀来着，不过他立马又在心中安慰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同时死了两次？也许等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回到现实世界了呢？
眼看温彦向后倒去，修夜抢在曦沈之前，一把将他护入怀中。修夜慌忙摁住温彦的伤口，想给他输送灵气护住心脉，但又意识到自己满身煞气，只会加剧对方的伤势，于是看向了曦沈。曦沈什么都没有说，即刻蹲下来，握住温彦的手输送灵气。
“不要救我，让我死……”温彦脸色惨白，露出了释然的笑意，心想求求你们了，让我下线吧，换个治疗师来治你俩。
“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强迫你了！”修夜内疚极了，觉得温彦突然撞向刀口，是因为自己伤害到了他。
温彦无力回应修夜，颤颤握住了曦沈的手，虚弱道：“我死后，请把我的尸首绑上铁石，沈入深海……”最好永远不要让自己再浮起来，他就不信，这样了自己还不下线。
“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自己？”得知遭到背叛时，曦沈恨不得一剑杀了温彦，可是对方真的要死了，他却如此的心痛不舍。
“你们答应我，别再厮杀了……”
两人心急如焚，撕碎衣袍给温彦包扎伤口，竭尽全力救治他，但他同时被妖刀和神剑重创，血流不止，没一会儿还是断气了……
尔后，曦沈抱起温彦冰凉的身体，打算带他回无量岛，修夜却抓住他的手不愿放开。曦沈冷冷警告道：“如果你不想修氏血案的真相被公诸于世，那就拿开你的脏手，我要带他走。”
“你卑鄙！他都快答应我了，他不会想跟你走的……”
“我卑鄙？你强迫他的时候就不卑鄙吗？他为什么要自尽，难道不是因为你欺辱他了吗？我就是再卑鄙，也不会做这种无耻之事！”
修夜眼神刺痛，半晌说不出话来。
曦沈又厉声道：“放手！当你揽下所有罪孽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是全天下人的杀意，是永世都洗不去的污名！奉泽若是跟着你，连坟墓都要遭人唾弃，我只想还他一片安宁。”
“……那你会把他沈入深海吗？”修夜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温彦的手，那只手早已冷却，可他总觉得对方并没有离去，只是睡着了。
曦沈微微点头，但他并不打算照做，因为他知道奉泽在不久后会覆活过来，就如同前两次那样。到时他会摆上一桌好酒，迎接对方的重生。他很庆幸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修夜。
“你觉得我处处加害你是吗？那你想过没有，如果那夜我不拦着你，一切就真的不会发生吗，结局会不一样吗？自己好生掂量掂量罢。我不会泄露修氏血案的真相，也请你别再来叨扰我，后会无期。”
两人的声音渐渐隐去，紧接着是呼啸的风声，还有滋滋的电流声，甚至还出现了诡异的敲键盘的声音。
“温彦，温彦……能听到吗？”
恍恍惚惚中，温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是个成熟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莫名有些耳熟。只听那人道：“我是沈钦，是被你骂了无数次不讲信用的所长。我们知道你怕痛，给你注射了镇痛药物，你再坚持三个小时，我们就终止治疗程序放你出来。”
“还要三个小时？！你们怎么不直接杀了我啊！”温彦气得坐了起来，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既不是那个奇幻的漫画世界，也不是他所熟知的干净整洁的治疗室。但他能够听到同事们在敲键盘，也能听到所长按打火机的声音，就是看不到他们的人影。
他猜测自己应该是陷入了意识临界点，也就是说人格治疗程序还会将他激活，但由于他本人的强烈抗拒，从而进入到了一个过渡时期。在过渡期中，他同时可以感受到两个世界的声音。
“温彦，温彦，能听到吗？接下来我们将为你播报各项数据。首先，我们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患者存在第三人格，如你最初推测的一样，此人格与第二人格时桀紧密纠缠，危险程度极高，对你的恶意极大，请你务必要小心加以辨别。”
关于这点，温彦也隐隐猜到了，无量岛上那个力量比肩曦沈和修夜的人，恐怕就是第三人格，对方在问鼎大试中似乎并没有死。
“温彦，温彦，能听到吗？我们还要告诉你一个更严肃的消息，脑数据图显示患者的第三人格正在分裂，也就是在不久的未来，将出现第四人格，此人格属性暂且未知，请你务必当心。”
“什么？！”温彦彻底抓狂了，“我连那两个主人格都搞不定，你现在告诉我还有第三人格和第四人格！就不能换个治疗师吗？我真的治不了他们……我自己都快疯了，你们掐死我算了！”
“温彦，温彦，能听到吗？请你不要放弃，目前确认第二人格时桀属于保护型人格，我们检测他到对你的亲和度很高，并且成长速度很快，你可以利用他来保护自己，并对付其他危险人格。”
“你们测错了没有？他都把我欺负成那样了还亲和度高呢，我不信！什么保护型人格，他修夜就是最危险的那个人格……那主体人格呢，你们测了吗？曦沈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温彦，温彦，能听到吗？我们检测到主体人格处于临界状态，随时可能发生异变，若你有能力把握，他将成为保护型人格，若你把握不好，他将成为又一个高危人格。保险起见，不要再激怒他。”
温彦翻了个白眼，心想一定要离曦沈远远的，打死都不要再碰了。
随后，上述内容被一遍又一遍的播报着，温彦听着所长那口纯正的播音腔，头疼地捂住了耳朵。本来他只是没信心去治疗患者，觉得自己在耽误患者，听到这波数据直接给吓怂了。于是他更加抗拒被治疗系统激活，想在临界状态里死扛，能扛多久是多久。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冥冥之中，温彦听到了来自患者意识世界的声音，零零碎碎的极其混乱，仿佛故事被快进了一般。有人在恸哭，有人在狂笑，有人在争吵，有人在低语。有人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有人说还在等他，也有人说要杀了他……
无量篇到此结束，下章进入天烬篇~
至于，那种程度是哪种程度呢？
这个不让写，我也没办法。
啥，你问我会怀孕吗？
如果这是个生子文，应该是有怀孕风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