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既然容铮不把芒果给自己，沈嘉烬也不会求着他。
消息里，是容铮常常发过来的关于芒果的视频照片。
他几乎没有回覆。
只是偶尔回一句：嗯。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b市和l市的距离坐飞机的话也不算太远，几乎是沈嘉烬在这两边跑。
他目前还离不开l市。
接下来要做的，可都在这座城市。
而且说不清道不明的，沈嘉烬觉得，沈霆回来了。
这种感觉很久违，沈嘉烬突然就觉得有些无趣。
他接过滚烫的杯子，眉心微锁。
但沈嘉烬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放下杯子，而是看向在沙发上坐着，格外沈默的简枫齐。
简枫齐的表情依旧是一贯的沈默，从打比赛认识简枫齐开始，对方一直是这幅模样。
如果在别人眼里，定然是没有变化的。
但沈嘉烬不会，他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
即便自己不能爱别人，但人的情绪，他最起码是知道的。
简枫齐现在很困顿，很烦躁。
放下水杯，指腹被烫得通红。
沈嘉烬擡眼对上这一对看起来十分慈祥和蔼的夫妻。
简夫人笑道：“小沈，你喝水啊。”
“谢谢阿姨，我暂时还不渴。”沈嘉烬弯起眼睛，他的双眼星光闪闪，仿佛有一片星河藏在里面。
简枫齐听到他的声音才转过脸去看，然后落在沈嘉烬身上的目光就收不回来了。
他并不想放弃沈嘉烬，这是他惦记了那么久的人。
而且还是他在容铮眼皮子底下抢来的。
那么多人都没有成功，只有自己真正拥有过他。
简枫齐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
可他……
“小沈啊，你现在是退役吧。”简夫人继续问。
沈嘉烬点头：“对，已经不打比赛了。”
“那你打算接下来做什么？”
“我打算考研，其实我很喜欢读书的。”沈嘉烬笑，“就是以前读书环境不太行，很匆忙的就从学校出来了。学校挺好的，和大家一起，不用担心很多东西。”
沈嘉烬为什么会匆忙毕业，圈子里的人自然都清楚。
更别说是简枫齐还会叫容铮一声叔叔的关系。
简家和容家在b市和l市都算市当地的权贵，自然有所交集。
硬碰硬彼此都有一战之力，但总归不是好结果。
再加上…
简夫人的目光沈了下去，见到儿子直勾勾盯着这个青年看更加心里不痛快。
瞪了一眼简枫齐后，她有些埋怨。
这个青年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从容家到简家，简直就是个灾星。
不是简夫人和先生非要自己的儿子分手。
豪门喜欢的人 ，和结婚的人可以不一样。
他们并不反对简枫齐和沈嘉烬在一起，前提是，这个青年要足够听话。
当好自己儿子的贤内助。
原本他们听说了沈嘉烬在容家的遭遇，还在想，这确实是一个够听话，足够乖巧坚韧的人。
只要简枫齐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生个继承人话，他们并不介意接纳沈嘉烬。
可谁想到，自打简枫齐和沈嘉烬在一起。
容家立刻施压过来，容铮那个疯子，根本就像是不在乎容家一样。
而且…
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来的势力，也在暗中打压简氏。
一个男人，到底为什么可以做到让其他人这样。
更何况，和容铮在一起时，那小子没见的多喜欢沈嘉烬啊。
简夫人面上自然没有这些想法，只是笑着点头：“是啊，学校总归是好的。你想要学习不错，你是美院毕业吧？”
“不是，是设计专业，和美院差远了。”沈嘉烬的眼尾追上避开目光的简枫齐。
从确认关系到现在，速度很快的发生了情侣之间会发生的所有事情。
发生关系，父母反对，情敌纠缠，性别舆论。
而简枫齐本人呢？
他变得有点暗淡。
沈嘉烬清楚自己不爱简枫齐，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对方对他好。
手指的灼痛还在，沈嘉烬想，他似乎有点明白沈霆了。
不对等的地位，无论怎么做，始终令人受到伤害。
“简夫人就直接说吧。”沈嘉烬放下手，显出几分稳重沈静来。
他是那种遇事毫不惊慌的人。
沈嘉烬：“我想，我受欺负之前，也是需要知道理由的。”
“你受欺负了？”简枫齐立刻站起身，凑近沈嘉烬。
他眼底带着担忧，落在沈嘉烬脸上的目光迫切得火热。
简夫人沈着脸，拉了儿子一把
而简先生轻咳一声，打破僵局开口说：“小沈，你对这个圈子并不陌生。毕竟，你也是和容铮交往过的。那我们就直说了。”
“我们并不反对你们在一起。”
简先生这句话一说，简枫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可简夫人接下来接上的话，却让他透心凉。
简夫人说：“枫齐是我们的独生子，我们当然愿意他开心就好。我们也有和容铮掣肘的能力。可是，正因为他是我们的儿子，他值得最好的。你们两个的家世不一样，我听说你的父母早就离开你了是吗？而枫齐，他是整个简氏企业的接班人。他不能只围着一个男人转。将来，他要管理众多产业，而你，孩子你别介意。你的出身太差，门不当户不对，你做不好他的伴侣。你给不了他助力。”
“不是…妈，你说什么呢！”简枫齐甩开简夫人的手 ，抓起沈嘉烬有些气愤，“嘉嘉，我们走！我不要简氏了！”
“简枫齐！”简夫人却强硬的叫住简枫齐，“你不是容铮，你没有容铮被抛弃过的经历而觉得整个简家都无足轻重。这段时间，你还看不明白吗？你和他在一起，让整个简家怎么办？我和你爸怎么办，上上下下那么多员工，他们的家庭又该怎么办？”
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掌收紧，沈嘉烬拍了拍简枫齐手背，安抚的说：“坐下吧，这些话，避免不了。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早晚都是要听的。”
在父母面前简枫齐不善言辞，他又收紧了力气。
最终盯着沈嘉烬的眼睛松开了手。
作为当事人的沈嘉烬的镇静程度是简氏夫妻都没想到的。
有这样的心理素质，不会是个平庸的人。
他们也并不否认沈嘉烬的优秀，但优秀远远不够。
简夫人接着说：“当然这些都是后天努力或许会追上的。可你们是两个人男人，要接受多少排斥的目光，多少的流言蜚语？你和容铮交往过，他的圈子算上的顶配了，你该知道会怎么样。而且，年轻人总是喜欢尝试新鲜的事物。你们真的确定喜欢的就是同性吗？也许只是一个念头而已。现在你们觉得千好万好，一旦出现了正常人的生活，感受了正常人的生活兴许就会知道自己曾经错的有多离谱了。”
年轻人中尝试同性的爱情的人数越来越多，并不否认有些是真爱。
但好多年轻人单纯就是图新鲜刺激，或者觉得和一群人背道而驰很酷。
他们都是打电竞的，对于新鲜事物接受很快，谁又能保证他们就是这群误入歧途的年轻人呢？
“或许，你们应该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
“不，妈。我是认真的。”简枫齐打断容夫人的话。
说的异常坚定。
而简夫人只好苦笑一声，“那小沈，你也别觉得我们有钱人刻薄，我们一肚子坏水。你要和枫齐在一起可以。但你只能是个情人。枫齐娶妻生子之后，我们什么都不管你们，这总可以了吧。”
这到底在说什么！
简枫齐的大脑空白，不敢相信这是他一向温柔的母亲会说出来的话。
“简夫人，你的这些话，容家也说过。”沈嘉烬却显得比简枫齐容易接受，他垂眸的时候睫毛遮掩住流光的眼睛。
这令简枫齐有点无措，一种不安在心头升起。
他尝试伸手握住沈嘉烬的手。
宽大的手掌将纤细的手指包裹在里面，他这才稍稍安定了点。
沈嘉烬说：“简枫齐，不是唯一一个喜欢我的。毕竟我这脸，不缺人喜欢，男女都有。但您知道我为什么还会选择身为男人的简枫齐吗？”
简氏夫妻对视一眼，都是沈默的回看沈嘉烬。
沈嘉烬这时才回答：“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我好。你们或许是知道的，我和容铮在一起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您说的对，其实大部分年轻人同性的爱情里，大部分不是分得清自己到底喜欢谁。只是会被刺激的东西吸引。我就被容铮吸引了，他说他爱我。”
每每想到这里，沈嘉烬都能想到那时候容铮的样子。
他们两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总是兜兜转转的被绑在一起。
“我信了。”沈嘉烬说这话时被简枫齐注视着，即便已经亲密接触过，简枫齐也不是很清楚沈嘉烬和容铮之间的事。
但他知道，那时候容铮说的话，一定是在欺骗沈嘉烬。
容铮怎么会爱人呢？那五年叫什么爱人。
“和他在一起，就已经断绝了我和女孩子在一起的道路。”他说，“难道我要带着一个男人的痕迹，和人家姑娘恩恩爱爱吗？一个有过男朋友的男人，想要找个女孩子过‘正常’的生活。恶不恶心人家姑娘。”他的目光很是锐利。
在这一刻，即便是就在商场里的简氏夫妻，也感受到了谈判桌上对面放下来的铡刀。
“至于你们提出的提议条件，也让人恶心。”他站起身，“男人需要结婚生子，要个继承人。嫁过来的女孩子呢？活该被利用子宫，做别人的同妻吗？荒唐又令人作呕。两位，我不是非你的儿子不可的。但你们是非他不可。”
沈嘉烬想要离开，简枫齐的手依旧死死拉着沈嘉烬。
相貌凶戾阴沈的男人，目光里却满是不舍，在乞求沈嘉烬留下来。
而沈嘉烬叹了声：“简枫齐，处理不好家庭与我的关系，是你的责任。你不该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就和我承诺的。自然，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最大的阻碍是外来者，所以你在容铮手里抢走我，也万分窃喜吧。可是不该这样的。”
他另一只手捧起简枫齐的脸，和他们这种长相的男人相比，沈嘉烬总是显得精致漂亮。
此刻精致的青年，很认真的对他说：“你拥有的东西太多了，这些就是阻碍。来自内部的阻碍才是最困扰的。你会为了我抛下你的父母吗？你不会的。简枫齐，你外表再冷，依旧是被包围着长大的。你不太懂我和容铮会疯狂到哪一步。”
“你们已经分手了。你现在是我的。”简枫齐死死抓着沈嘉烬不放手，“你是不是听得不高兴了？嘉嘉，你别生气，我可以和你一起走的。我可以狠的下心的！”
“枫齐！”
简夫人惊呼！
心里钝痛着自己呵护长大的儿子，为了别人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沈嘉烬馀光见到简夫人痛心的表情，心中没有解气的感觉。
他已经不太在乎这些了。
只是，简枫齐…
“不，你狠不下心。你想要两全其美，趁有一方还牢牢握在手里，放手会溜走的那个吧。”
“你想和容铮覆合吗？”简枫齐虚眼盯着沈嘉烬，刚才他说的意思就是他和容铮才是同类项，“你们哪里相似？他能做到的，我也能。”
为什么会被这样解读呢？
沈嘉烬思绪变得有点混乱，不过一瞬，他瞬间明白了。
这段时间简枫齐的压力太大了，这个男人已经变得格外机警敏感了。
似是安抚一样，沈嘉烬轻声说：“别说傻话了。我和他都有病，你不是。”
就是简枫齐作为正常人太正常了，他的喜怒哀乐，纠结与退缩，都是正常的。
而沈嘉烬和容铮…
他们都病得不轻。
沈嘉烬说：“你割舍不掉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并不合适。简枫齐，就这样吧。已经在一起过了，没什么遗憾的。”
“怎么没有遗憾。”简枫齐坚决不放开沈嘉烬，“和你不能永远在一起，这不叫遗憾吗？我好不容易等到你，这才多少天就让我和你分手。这不公平。”
公平？
沈嘉烬自己都不知道公平是什么。
简枫齐又怎么会在他这里讨要到公平呢。
沈嘉烬：“你妈妈说的没错，你还是年轻的。积极争取却过早许下承诺。不过没关系，已经很厉害了。简枫齐，你不和我在一起不会死。但你和我在一起，你的父母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了。不只是容铮。”
凑近简枫齐的耳朵，沈嘉烬悄声说：“再不放开我，要与整个简家不死不休的还会有别人。你应该知道沈霆吧。”
沈霆…
简枫齐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眉心也皱成一个川字。
最后看了看沈嘉烬，又看了看因为方才话语痛心疾首的父母。
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松开沈嘉烬的手腕。
白皙的手腕今天没有佩戴腕带，一圈红痕落在腕骨上。
简枫齐猜想，他的手腕内侧会更加精彩。
“沈嘉烬。”他沈声说，“你真的太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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