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
第三十七章
“小心。”
姜鱼被拉的向前踉跄两步，正疑惑馀光瞥见黑色箭羽从脸庞擦着飞过，把身后篮球粗的树干射了个对穿。她倒吸口凉气，这箭要是射中她，怕不是要被射出个窟窿来。
这口气刚松下去，破空声再起。十多支箭羽同时飞过来，小金和元青同时出手，改变箭的方向，远处的杂草丛里响起一声声惨叫。姜鱼没时间关心袭击的那些人是谁，忙扶着吐血的元青。他脸色呈青灰色。怕是又毒发了。
“你怎么又动灵力，我有阿九不会有事的。”她张望四周。“我们要马上找个地方服药压制毒漫延。”
“别担心，这毒要不了我的命。”元青说这话，脸上尽然露出个笑容。
姜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招呼阿九背着元青要走，被后者按住肩膀。
“往哪边走的一刻钟有一个山洞。”元青指着东南方向。
姜鱼没有多想，按照元青说的方向跑。途中两次遇到秃鹫一族截杀。好在有小金在，顺利解决对手安全到达那个山洞。然而山洞里已经躺着一名男修，洞口设了一层厚厚的结界。
附近没有安全的地方，元青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等。姜鱼叫了两声，不见洞内的人回应。跺跺脚，让小金狠狠地拍打结界。
片刻，结界里的男修醒了，踉跄的走到洞门口。他身上多达十多处伤，脸上毫无血色。姜鱼眼前一亮，进洞的机会来了。
“有事？”男修问。
“这位道友我这里有各种丹药，作为交换不知能否让我们也去躲一躲？”
男修看向阿九背上的元青，立刻打开结界。对方答应的痛快，姜鱼也没拖着，进了洞口一股脑把所有的丹药塞进对方手里。
“谢谢道友。”
元青在圆球结界里疗伤压毒。
洞内昏暗狭小，地上的杂草和碎石被堆在东南方向的角落里，地方还算干净。姜鱼环视一圈，感觉安全后心思便扑到结界里的男人身上。一路走来，元青体内的毒素蔓延的非常的快，黑色的血管漫延到脸上。她第一次看到和尚毒发这么严重 ，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姜鱼被靠着石壁坐着静静等待。
一双白色的鞋子出现在眼前。姜鱼怔了一下，目光缓缓上移。连路都走不稳的和尚此刻身姿笔挺站在面前。
元青看她呆楞的模样，失笑。“不认识我了？”
“毒真的压下去了？”
“师娘的药很好，已经压下去大半。”
还好，不用扛着尸体回宗门。姜鱼看向洞外，才发现天色已黑。
“从中午到现在你都没吃东西，我给你熬一点粥垫垫肚子。”
和尚没事，她心里的大石放下。脸上挂着笑容，做饭的动作也透着轻快。
元青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眸色暗了下来。偏头看向其他地方。
饭后，姜鱼率先开口说出心中的疑惑。
“昨天一路遭遇秃鹫追杀，他们是不是从极北之地带着阴谋回来了？”
元青洗碗的动作的顿住，随即温声开口。“这里是境中境。”
“境中境？”
“这里是五万年前的凤凰谷。”
五万年前凤凰一族尚未被灭族，未迁移的秃鹫是妖族一霸。姜鱼倒吸一口气。他们不过是逃命，怎么就逃进五万年前的凤凰谷了。
“那我们还回的得去吗？”
“放心，我们必定能回去。”元青说。
“明天早上我们就去看看，早点找到路，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姜鱼顿了一下，打量元青的脸色。“你的身体熬得住吗？要不你在洞内休息，我一个人去看。”
“无碍。”
“别折腾了，此刻凤凰一族和秃鹫正在交战，凤凰谷乱成一片。遇到排外的凤凰一族会把你当成细作关起来，遇到秃鹫当场就可能没命。我侥幸从秃鹫手里逃出来，要不是遇到你们现在可能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说话的是薛金，拿到丹药之后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疗伤。刚才简单的交谈过两句，对方的桃花眼里总带着浅浅的笑意，并不让人讨厌，姜鱼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刚才悄悄观察，对方身上的伤却是箭伤。她打量薛金的神色，对方说的认真虔诚，对他说的内容信了三分。
“难道我们要一直躲在洞里？”
“凤凰和秃鹫两族交战数日，每隔七天会停战一日。现在已经过去两日。”薛金说。
“秃鹫一族的确凶残，过几日再去探路，正好我也好好将养几天。”元青握住姜鱼的手。“到时我们一起去探路。”
“好。”姜鱼想要拒绝，可又不放心对方一个人呆在洞里，思索片刻点头同意。
躲在洞内的日子无事可做。元青每日有大半天都呆在结界里疗伤压毒。她闲来无事架起锅研究食补菜品。偶尔和薛金聊几句。经过几天的了解，她知道对方是个习剑的散修，这次前来凤凰谷是为了给沈睡的剑灵寻机缘。
薛金深情款款抚过剑身。“要不是你们出现，我和它就要天各一方。”
剑修的剑就是自己老婆，她都懂！
“只能说你们缘分未尽……”
“有人。”薛金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别说话的动作，大步走到洞口。
“你这是什么态度？要不是我出现，你现在哪有机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这话你已经说了十遍，不累？”另一个人话音带着些不耐烦。
“让下属一起找姜二，我就不念叨。”
找她？
外面的声音离得远，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晰，但她心里有了个猜测。姜鱼小跑到洞口，果然看到于飞站在外面。他对面是沈泽和他的下属，三人略带狼狈，身上带着伤。这两人怎么凑到了一块？
“让我帮你找姜二，你是没睡醒还是疯了？”沈泽不在搭理，走到洞口把脸贴着结界往里看。“居然有人捷足先登。”
姜鱼和沈泽相距不过半米，下意识后退两步。
“放心，我新设的结界外面看不到里面情况。”薛金说。
“凤凰和秃鹫正在交战，外面很危险，我们要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
“正因为在外面，我们要先找到姜二。”于飞拉住想要离开的沈泽。
哟呵，没看出来于飞还挺讲义气。
外面三人正要离开，姜鱼走出洞口，在于飞惊诧的目光中招手。
“巧啊。”
一行人躲进洞内。
于飞围着姜鱼转了一圈，惋惜叹了口气。“哟，你还活着呢？真可惜，还以为能捡个漏！”
“……还是之前的你可爱。”嘴欠的少岛主真的很欠打。
“那是我需要的东西在你手上，想要抢先一步找到你？可不是担心你的安危。”于飞脸色有些不自在，说话声音比平日高了几分。
“我都懂。”别扭的少岛主。
“你明白就好。”于飞干咳一声，目光瞥向其他地方。
姜鱼看向安静坐在角落的沈泽两人，手肘撞了撞于飞。“你们……？”
“找你们的时候遇到的。要不是我出现，他们差点被那群秃鹫给撕了。”于飞附在姜鱼的耳畔小声道道；“别看沈泽像个没事人其实身受重伤，对你没有威胁。相反你要是想要报覆，现在是个好机会。”
“在妖族的地盘报覆妖皇，这主意真特么刺激。要不你先做个示范？”
“……当我没说！”
姜鱼翻了个白眼，拿出一袋子丹药塞进于飞的怀里。“去角落的帐篷。”
“干什么？”
“你身上的血腥味都快把我淹了。”
姜鱼不再废话，一脚把人踹过去，转身回到临时搭建的小厨房继续熬鱼汤。馀光瞥向在角落当隐形人的沈泽，只当做没有看见。现在对上沈泽吃亏的是她。当对方不存在好了。
元青走出结界看到沈泽和下属的身影，瞥了一眼，如常的走到姜鱼身旁坐下。接过汤什么也没问。
他平静地神态反让姜鱼勾起疑惑。扯扯男人的衣袖，小声的开口。“你看到妖皇沈泽怎么如此淡定？不怕他对我们不利？”
“身手重伤，不是小金的对手。”
这逻辑没毛病！
“做的什么好吃的，给我来一碗。”于飞挤在锅前，双眼放光盯着砂锅里黄橙橙的汤汁。
“这是药膳，你确定要吃？”
“正巧我受伤也需要补一补。”于飞等不到姜鱼动手盛汤索性自己动手。“这汤好喝。”
砂锅里还剩下一半汤，元青平日里喝一碗已经是极限，再多打死都不喝。每次姜鱼都和薛金一人分一半，连着两天顿顿喝汤他们已经不想在喝一口。索性都给了于飞。嘿嘿，终于不用继续折磨自己。
“ 你的伤确实重，多喝一点有益健康。”
姜鱼高兴地把最后一勺汤给了于飞。没有看到旁边元青伸出的碗。后者盯着空碗，薄唇抿起。
咔嚓——
姜鱼转头盯着元青手中断成两截的汤勺，茫然眨眨眼。
“一碰就断。下次别买这种瑕疵品。”元青略带嫌弃的扔掉断勺。
这家的勺子她买了好几个，一百年了也没有断过！
元青扫过于飞碗里的汤，眼底暗了暗。“今天的汤比往日好喝，晚上也喝这个吧。”
“啊？你不是说一天只喝一次。”
“你手艺好，喝习惯了也觉得味道不错。若是麻烦……就不做了吧。”
姜鱼看到元青可怜巴巴表情，心脏好似被勒住。美人哀愁真的顶不住，她要让美人笑。舌尖一转，本来拒绝的话就变了。
“晚点就给你做。”
元青露出明媚的笑容。“麻烦娘子了。”
“不麻烦。”
美人笑起来简直是一道极致的风景。好久没有看到和尚笑的如此勾人。姜鱼捂着心口，唔，她的魂好像飘起来了。
元青看她的反应，眼底滑过满意。放下碗转身又进了结界里。
“回神了。”于飞目睹全程，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大声叫醒痴痴望着结界的姜鱼。
“这么大声干什么，魂都差点被你吓飞了。”姜鱼回神白他一眼。
“我以前没发现你居然是个好色之徒。刚才那痴迷的样子我真应该拿乾坤镜照下来给你好好看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懂。”
“我是不懂欣赏美色。但我看得出来你这夫君护食丶小气。”
“本来就是你吃了他的药膳。害我晚上还要折腾煮一回。”
“……嫌麻烦就别做，干嘛要事事顺着他。”
“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于飞：……
夜晚洞内的气温突然降低，姜鱼决定吃火锅暖一暖。红汤和白色的骨头汤咕噜咕噜的翻滚，香气肆意弥漫。姜鱼给元青盛了一碗骨头汤。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和于飞等人挤在红汤那边涮火锅。至于角落里的妖皇……什么妖皇，角落根本‘没人’！
于飞吃了一块嫩牛肉，看向角落的沈泽。忽然大口的吸了一口粉条。
“哎呀，火锅真好吃。”
“在凤凰谷这等危险的地方吃火锅，这些人脑子有毛病。”下属靠在沈泽的耳畔小声的嘀咕。
“的确有毛病。”沈泽附和。
话音刚落，咽了咽口水，双目放光的盯着火锅。下属看在眼里唇角抽了抽。他刚吐槽完自家君上就露出垂涎样，不是自打脸么？
“君上克制点，一会对面该听见了。”
咽口水的声音更大了。
下属默默地捂住脸。
“哈哈哈……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真他娘绝了。”于飞说完，又夹起一块牛肉当着沈泽的面慢慢咀嚼。“这肉真嫩。”
沈泽沈默一会，起身走到于飞旁边坐下。“来个碗。”
姜鱼：？？？
于飞：？？？
“你脸大？”
“妖族和万剑宗是合作关系，我和姜二现在也算是合作夥伴，一起吃个火锅不是表示友好？”
“？？？秘境门口你下属还想赶走姜二，这也叫合作关系？”
“那是他自作主张，和我没有关系。”
姜鱼：……
沈泽为了口吃的就卖下属。她真没想到堂堂妖皇居然是这样的性子。馀光撇了眼面壁无语的某下属，心里一阵唏嘘。就也挺……惨！
下属：……
是谁说讨厌姜二，是谁说要为妙云仙子报仇？
呵呵，男人！
于飞竖起个大拇指。“论不要脸，还是你更甚一筹。”
“过奖过奖。”
于飞：……
沈泽看了一圈决定自力更生，拿起元青面前干净的碗筷。“合作夥伴吃饭，我就不客气了。”
元青微扬的唇角垂下，周身散发着冷气。
姜鱼一见就知道男人生气了，连忙拿出干净的碗筷递上去。身体本来就弱气坏了可怎么办？
“气大伤身，咱们悠着点。”
“在境中境杀了他们，没人会怀疑我们。”
当面说杀对方，也太大胆了。姜鱼小心翼翼打量沈泽，结果对方一心顾着和于飞抢菜压根没鸟他们。好淡定，难道手里放着底牌不怕他们出手。
“密语传音，他们听不见。”元青说。
难怪沈泽没有反应，姜鱼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是没听见。境中境情况不明，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现在不是和沈泽对上的时候。舀了一碗骨头汤递给元青，一直一顿的开口。
“好——好——吃——饭。”
“不考虑一下？”元青不死心。
“……吃饭。”
饭后，姜鱼主动开口。
“我们现在是合作夥伴，妖皇殿下不介意和我们说说凤凰谷的情况吧？”
“我也是第一次到境中境的凤凰谷。”沈泽说。
“……那我们如何才能离开境中境？”妖族都不知道，他们更是抓瞎！
“离开的法子我知道。找到两个空间连接的门，我们就能回到几万年后的凤凰谷。”
姜鱼双眼发亮。“连接的门在哪里？”
“不知道。”
沈泽不自在的咳嗽的两声。“我也是在秘境解说录看到的，上面只说有门没说在哪里。”
她好像打听到了消息，又好像没有打听到！
既然知道了有连接两个空间的门，只能靠大家一起找。几天后秃鹫和凤凰终于停战。凤凰谷罕见恢覆平静。六个人分成了三组，沈泽和于飞在一起……她和元青各自前往一个方向。
两人走了大半天，没有发现那道门。姜鱼坐在大树下休息，环视四周情况。
“沈泽会不会骗我们？”
“不会。”元青坚定道。
她的第六感也觉得沈泽没有说谎。姜鱼挠挠头。对方没有说谎可他们就是找不到那扇门。明天秃鹫和凤凰两族又不消停了，又要隔几天才能出来找门。她叹口气。这样下去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离开境中境？
“有人来了。”元青说。
姜鱼顺着元青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对面树林看到一男一女。一白一蓝。男人的背影给她一种熟悉感，可又想不起是谁。拉着元青悄声躲到旁边的大石后。
“那人我可能认识，还可能是仇人。”她回头发现身后的元青不见踪影，再擡头发现对方双眼泛红，杀意蓬勃的冲向那对男女。
“元青——”
“别过来。”元青头也不回说道。
金色的藤蔓缠住姜鱼的双腿，不让前行一步。她挣脱不开束缚，只能站在大石后干着急。对面元青飞到男女面前，二话不说打起来了。该死的和尚还记不记得自己虚弱的身体。
“元青别动灵气，你……”两方越大越远，转眼不见踪影。
和尚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