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
宁阙第二天下楼时才发现了记录仪的残骸,他看着七零八落的金属碎片,再比对着地板上的深坑,瞬间锁定了唯一有这种破坏力的虫。
“塞弥兰,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有对着我踹?”
刚从治疗仓出来的塞弥兰顶着乱糟糟的长发,蹲在案发现场沈默了片刻,严肃道:“对不起,我会找到同款地砖换上,再让匹配所送新的记录仪过来。”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宁阙揉着他的发顶,“弄坏了正好,还能少做几天任务,等什么时候那边追究了再拿新的。”
“所以你是……不喜欢和我做吗?”
塞弥兰依然半蹲着,方便宁阙在他头上动作,但周身的气质明显低沈了下来,连暗红的头发都看着失了光泽。
宁阙有些无奈,但很包容自家雌君在这方面的敏感,解释道:“我要是不喜欢,你也不会进治疗仓了,只是记录仪限制太多,我并不想全部照做。”
他回忆着当时看到的任务内容,语气微妙:“现在才一个月就连什么姿势什么频率都要管,到后期还要把你捆着吊着,太夸张了些。”
这么说终于让塞弥兰心情好转,蹭着宁阙的掌心道:“不用为这些事困扰,我都可以的,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任何事?”宁阙紧紧盯住他,等雌虫信息素都快冒出来了,才拉起满心期待的塞弥兰去了卧室。
“那就换身衣服陪我一起上班好了。”
片刻后,塞弥兰穿着军装坐在了悬浮车上,他先是看了眼同样穿着的宁阙,再盯着自己肩上的少校肩章,十分搞不清状况。
“看路,专心开车丶”
宁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沈思,塞弥兰眼睛到了该看到位置,但注意力仍在跑偏:“这是你给我安排的新身份吗?”
“怎么可能,我不做伪造信息的事,军衔是你堂堂正正用功劳换的,只有职位是我用了特权直接任命,这些事不是都已经告诉过你了?”
塞弥兰皱着眉苦思冥想,却还是找不到相关的记忆,眼神越发空洞之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发热期烧坏了脑子。
宁阙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调侃道:“你还真是上了床就变傻,我在几天前就说过让你加入了军队,调查局也是因此才能放你离开。”
说到这种程度塞弥兰终于是有了印象,从爽到失神的记忆中分辨出那么一点信息,好像是听宁阙说过军部和他那个副官的事。
“咳,是我没记住,下次有重要的事还是别在那种时候说了。”
“听你的话像是我不对一样,明明是你非要拉着我做,还说什么在里面也能听。”
塞弥兰自知理亏,红着耳尖开启了自动驾驶,之后倾身凑到宁阙身前,试图用亲吻让宁阙忘掉他的失误。
“因为雄主太厉害了,或许多来几十次我才能对你有抵抗力。”
宁阙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却还是被弄得耳根发烫,回应性探出舌尖后又发现车窗没关,就推开了塞弥兰。
“在外面别乱来,也不知道你从哪学来的,最近一直说这种花里胡哨的话。”
被拒绝的塞弥兰没有不高兴,只舔了舔沾着宁阙味道的上唇,一五一十交代:“我看完了雌君手册,都是按照上面的要求做的。”
“雌君手册?我印象中是很正经的教材,可你好像只学了怎么讨好雄虫。”
塞弥兰眼神微暗,音调也略显僵硬:“是不止,很多篇幅讲了管教雌侍雌奴的手段,还有分配雄主宠幸的方法,你希望我学吗?”
“当然不用。”宁阙的回覆没有丝毫犹豫,再顺手拍了拍塞弥兰的大腿,“只有你一个,我说到做到。”
然后宁阙的手就被按住了,塞弥兰不由分说带着他的掌心来回抚动,只用一手辅助着悬浮车的驾驶,等宁阙试图挣脱时才偏头解释。
“我习惯了,记录仪对肢体接触的时间要求很严格,以前都是一有机会就这样的,我暂时还还改不过来。”
宁阙认同他的逻辑,也确实无法否认他大腿的手感很好,就没有收手,只道:“到了军部就别再做类似的动作。”
对此塞弥兰实在没信心保证什么,思索后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覆,“我不会影响你工作。”
这句式有点耳熟,宁阙这几天听了不止一回,他完全能猜到塞弥兰在想什么,轻咳一声后用上了公事公办的语调。
“莱文少校,骚扰长官可是要挨处分的。”
塞弥兰带着笑意配合他:“收到,参谋长,如果有哪里做的不好,我愿意接受您的一切处罚。”
很快他们进了军部大楼,宁阙走在前面,塞弥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他没有问自己工作的地点在哪,想等到最后一刻再和宁阙分开。
结果一等就过了大半个星时,塞弥兰全程大脑放空看着专注办公的宁阙,直到手腕被晃了晃才找回注意力。
“不用一直站着,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我处理完这些就带你去认证终端。”
塞弥兰回握住他的手,完全舍不得放弃近距离注视宁阙的机会,柔声道:“我想离你近一些。”
“也行。”宁阙捏了捏塞弥兰的掌心就准备抽手,结果却被紧紧攥住,然后是得寸进尺的问句。
“可以一直牵手吗?”
虽然宁阙批文件用不上左手,但他还是非常无语,这才第一天上岗塞弥兰就尽想着搞这些,让他怎么能专心工作。
宁阙果断摇头,提醒道:“你应该还记得,之前我从启星号离开后不联系你的原因。”
塞弥兰懂了,立即松开手规规矩矩站好,用行动表明不再让宁阙分心,甚至用上了潜行隐匿的技能,连呼吸声都降到最低。
虽然这种表现有点夸张,但宁阙还是比较满意的,他找回了最高效的状态,很快完成了相对紧急的工作。
“好了,我们先去把你的终端连进军部内网,再去一趟情报处。”
宁阙和塞弥兰肩并肩走在楼道里,吸引了所有来往军雌的注意力,大多数都在隐晦的观察,偶尔有些和宁阙熟识的,就会走近打招呼。
“参谋长,你任务结束回来了啊,旁边这位是?”
“塞弥兰,我的雌君。”宁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覆这句话,也逐渐习惯了对方听到后震惊的表情和围观者的窃窃私语。
不在意其他虫的塞弥兰就更坦然了,他浑身都是一拳干倒一个s级的气势,被提到也就敷衍点头作为回应。
若是来者和宁阙攀谈的时间长了些,那眼神就更恐怖了,成功让一些好奇心过剩的军雌识趣闭嘴,后背发寒的离开。
宁阙越看越想笑,领他注册内网时心情也相当愉悦,贴着塞弥兰耳边小声打趣他:“我这算不算引狼入室,让军部混进来了个不法分子?”
“收集情报是小六的事,我只是作为你的副官服务你。”
塞弥兰一本正经,找准角度偏头,用唇瓣蹭过宁阙的嘴角,满意强调一遍:“包括特殊服务。”
副官职位让他心情好得明显,宁阙也就不在意这点小动作,随口问道:“有多特殊?像伦特那样陪我对练,和我组队打比赛,还帮我带中午的营养液么?”
“当然不止,他之前做的我同样可以,但有些事只能我做。”塞弥兰摸上宁阙的虫纹,意有所指。
“帮参谋长放松是独属于我的义务。”
宁阙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虽然塞弥兰是喜欢把话题往这方面带,但他们现在可不是在家里,刚那两句的音量也没有刻意收着。
他微微抿住嘴,环视一圈办公室里看似专注办公的军雌们,果然从中发现了几个绷不住笑的嘴角。
宁阙到底无法和塞弥兰一样毫无顾忌,瞬间被微妙的社死感包裹住,只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事故现场。
他头也不回走出门,直直撞上了迎面走来的诺万,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侧身,让怼脸变成了擦肩而过。
但宁阙继续往外走时,却被诺万拉住了,“宁阙,我有事和你谈。”
诺万是一贯的表情严肃,再看到追过来的塞弥兰时更是眉头紧皱:“这里不方便说,我们换个地方。”
之后不等宁阙回覆,塞弥兰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用虫化后的五指死死掰着诺万的小臂,厉声道:“放手!”
“你没资格命令我。”诺万同样让皮肤处覆盖上虫甲,肌肉隆起与塞弥兰较劲,只有拉住宁阙的手上的力道依然轻柔。
他们的动静不小,引来许多好事者围观两个顶尖s级争风吃醋,其中有些争分夺秒开始录像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一雄两雌纠缠的画面不少见,但背景在军部的绝对是头一回,尤其俩s抢一f,妥妥能上头条的大新闻!
宁阙再次尴尬到头皮发麻,他将手腕挣脱出来,用眼神安抚住暴躁的塞弥兰,再看向诺万:“我现在还有事,你可以下午来我的办公室。”
“好。”诺万果断点头,最后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打量了一遍塞弥兰,就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塞弥兰明显还想再说什么,但宁阙拉着他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终结了这场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争端。
到了情报处,宁阙如实叙述了塞弥兰的动向,从行为举止到思想态度没有任何异常,也并没有发现存在联络星盗的可能。
怕口头证据不够有信服力,宁阙还拿出了家里治疗仓的使用记录,证明塞弥兰不是在疏解发热期丶就是在处理过度疏解带来的身体不适。
这份数据看得情报员面红耳赤,反覆偷瞄着宁阙,直到被塞弥兰挡住才停下想象,完成了结算工作。
至此塞弥兰完全摆脱了勾结星盗的嫌疑,关于启星号事件的重点放在了对老四的追捕上,之后的事已经不需要宁阙再插手。
只是塞弥兰的情绪一直算不上好,尤其看宁阙还能继续若无其事的办公,终于忍不住说道:“雄主,他碰了你的手腕。”
塞弥兰越想越气,骨节捏得嘎吱作响,眼神阴沈自言自语:“让一个中将悄无声息的消失不算太困难。”
宁阙头也不擡用精神力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乱想什么呢,刚从情报处出来就不安稳,诺万碰的是外套又不是虫纹。”
“那也是间接动了你的虫纹,他怎么敢这样冒犯你。”
“如果真碰到我当然会甩开。”宁阙想起之前因为被拉住直接把诺万摔在地上的场景,对比这次发现确实没有任何不适感,补充道:
“正常的肢体接触而已,本来动作就很轻,而且他又不知道我的虫纹在手腕上。”
塞弥兰看他坚持,就没再反驳,却还是肉眼可见闷闷不乐,心里的无数暴力方案也并没有被放弃。
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宁阙见他确实在意的不得了,就从最下的抽屉取出了保养骨翼的油膏,以此转移塞弥兰的注意力。
“别生闷气了,把你的骨翼伸出来。”
听话的塞弥兰照做后才看见宁阙手里的东西,立刻警惕起来,试探道:“你收着雌虫专用的保养膏还用了这么多,是经常给……”
“不是。”
宁阙都习惯了塞弥兰经常想多的脑回路,提前解释:“我以前只用它擦皮靴,也用的是另一快海绵,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新开一罐。”
“没关系。”塞弥兰松了一口气,收敛着骨翼上的倒刺以免伤到宁阙。
透明的膏体很容易抹开,让塞弥兰的黑沈骨翼带上莹润的光泽,宁阙快速涂完下半部分,看向直挺挺站立的塞弥兰。
“说到靴子,我那些被传到网上的照片里,军装是讨论度最高的,但你怎么像是毫无兴趣?”
宁阙奇怪于塞弥兰竟有清心寡欲的时候,用靴底点了点他的膝盖,“不想下跪吗?”
塞弥兰猛地咳嗽一声,虽是配合的跪下了,但语气无奈:“雄主,星网上有些奇怪的虫,你不要看太多那种内容。”
“我没那方面癖好,可上次一件正装都让你挪不开眼睛,我还以为你对这种制服也有感觉。”
其实宁阙只是开个玩笑,为了够到高处的骨翼而已,但塞弥兰突然认真起来,嗓音也略微发沈。
“是我的问题,军装……军装让我很不喜欢,小时候抓捕你的虫就是类似的服饰,我忘不了当时的无力感,再看这种衣服总是会有些迁怒。”
宁阙心口一堵,恍惚间眼前的雌虫变成了瘦弱矮小的模样,短发凌乱且毛糙,面色是显而易见的营养不良,只有叫他哥哥时才能有点符合年纪的天真。
“雄主。”塞弥兰感受到他的情绪,轻轻捧住宁阙的脸,低声道:“你现在的眼神,好像我做什么都会被包容。”
“……我应该去找你的。”
宁阙握住他的手腕,嗓音满是愧疚,“对不起,我摆脱宁家后就直接进了军部,只听说那颗星球被销毁了,之后再也没关注过。”
“不怪你,你走的那年我就离开垃圾星了,以当时我们的关系你忘记我很正常,我在你二十八岁能结婚的时候才出现,就是不想被你当成萍水相逢的弟弟。”
宁阙听后更加自责,他刚开始空有武力和一点弱小的精神力,全靠塞弥兰的生存技巧才能活下去,结果脱身后却只顾着忙自己的事。
匹配所强制结婚的规定也是桩麻烦事,要不是塞弥兰对他有执念还追过来完成了婚约,可能他早已不得不逃离虫族。
在宁阙越想越觉得亏欠塞弥兰时,雌虫手上的终端响了,塞弥兰看过消息后立即起身,在出门前亲了亲宁阙的眼尾。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今天没时间准备午餐了,只能点了家普通的外卖,你内疚的话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这怎么能一样。”
“确实不一样。”塞弥兰收好极有光泽感的骨翼,再帮宁阙擦干净手上蹭到的油膏,语气笃定:“你的饮食健康比那些事重要多了。”
这种态度让宁阙一整天都心情覆杂,魂不守舍到眼神一直粘在塞弥兰身上,希望他能提出些别的补偿要求。
诺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相处画面,他在大敞的门上敲了敲,表情平静但心中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原来宁阙私下也有这种小雄虫的姿态,原来不是过于强势而是所有的依赖眷恋都给了塞弥兰。
误解了个彻底的诺万心底空落落的,对塞弥兰的重视提高了许多,已经直觉他的计划会因为这个过于受宠的雌君失败。
“进来。”
宁阙没想太多,快速整理好心情,和诺万面对面坐下后直奔主题,问道:“是什么事?”
塞弥兰依旧陪在宁阙身边,和宁阙交换了一个不谋而合的眼神,他们都觉得诺万是要说塞弥兰身份的事,进而牵扯到星盗和启星号等许多问题。
但诺万看都没看塞弥兰,似乎是不觉得一个星盗穿军装有问题,说出的话也和他们所想毫无关系:“我同意你之前的提议。”
宁阙乍一听都懵了片刻,经诺万提醒才反应过来。
是他说过的通过互换雌奴解决婚约的方法,等诺万有喜欢的雄虫,他可以将诺万娶为雌奴再送过去。
当时诺万很反感这个假设,觉得是一种侮辱,但今天的表现又冷静的过分,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应该知道我雌父来军部大楼的事,他对我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我们这周不能履行婚约,二团以后会很不好过,你的职位也将被处处限制。”
诺万的雌父作为军政部部长确实有能力说这些话,宁阙知道他不是在说谎,也就更加疑惑。
“你是他的雌子,他怎么会这么威胁你?”
“雌父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可那是用军功换来的受孕机会,直到他怀上蛋也没能让分配的雄虫娶他,所以才会给我安排婚约,让我别再重蹈覆辙。”
“宁阙,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为了我们在军部不受影响,你还是先和我完成婚约,大不了之后再换出去。”
诺万说着打开已经写好的婚约申请:“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只需要你的签名,我能保证绝不会因此改变我们现在的关系。”
宁阙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免不了需要思考片刻,但他刚犹豫了半秒就被塞弥兰紧紧捏住手腕。
“不行,雄主,你保证过的,绝对不行!”
这种态度让宁阙瞬间做好决定,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诺万就先开口了。
“塞弥兰·莱文,军部的间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的事我可以为了宁阙保密,但前提是你能做好他的雌君,而不是一个只顾满足私心不顾宁阙的拖油瓶。”
“本来宁阙用雄虫身份坐在这个位置上就饱受争议,如果再多了我雌父的针对,他将时时被军政部的虫找麻烦。”
诺万眼神锐利,直直逼视着塞弥兰:“你现在阻碍我们解决问题,是希望宁阙被迫离开军部,好完全依附于你?”
塞弥兰下颌紧绷,表情恐怖到像是要生撕了诺万,他知道宁阙最反感被限制被豢养,更不可能放弃辛辛苦苦用军功换来的权力。
现在诺万的说辞直接命中所有关键点,还给他扣上这么大的帽子,他再反对很容易招来宁阙的怀疑厌恶。
可要是不阻止,难道真要看着宁阙和诺万履行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