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蛋
意识到虫蛋已经接近完全的生命体后，宁阙就不想再关注其他事，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塞弥兰身上。
启星号一直缓慢且稳定的航行，早些时候宁阙有想过选一处更安全的地方让塞弥兰修养，但塞弥兰认为封闭在星舰里至少是最熟悉的战场。
于是他们决定好要在启星号里度过之后的几个月，加强了那栋堡垒房子的防御，再将多馀的多馀的星盗都派出去。
剩下必须留着维持星舰运转的，大多也是威胁最低的一类，塞弥兰重伤也能一指头按死的那种。
除了在技术上很难替代的二把手，和正在治疗仓昏迷的老四。
其实他们有想过把治疗仓运出去，但老四现在重伤的状态过于危险，离开塞弥兰的庇护等同于送死。
尽管塞弥兰时常被恶心，但在他的武力压制下，老四还是不错的处理脏事的工具，没必要专门弄死他。
这样把范围缩小，塞弥兰可能被袭击的问题就好解决很多，宁阙也不再过于紧张。
在星舰上的日子甚至比帝星平静很多，虫蛋进入快速生长阶段，宁阙还把肌肉练回来了些。
帝星的事他没有刻意去了解，但平常看来自宁氏的邮件，多多少少知道了几个新闻。
比如艾西亚被切瑞卡纳臭骂了一顿，迁怒他和一个罪犯走得太近，这事不占理，所以之后艾西亚的观众更加同情喜爱他，还涨了一波热度。
关于穆利安的消息是最多的，虫皇正在组建针对雄虫的军队，议会上下忙成一团，等级又高又掌握财政的穆利安从中获取了不少好处。
他的声望一天比一天夸张，手里的权力也疯狂扩增，甚至宁阙都听到了点穆利安会继任议长的传言。
关于菲尔斯倒没什么新闻，但他知道宁阙的工作邮箱，发过来汇报的数值越来越大，可见借着宁阙赚了多少。
时间长了，宁阙已经完全习惯星舰上的生活，或者是因为整栋房子都被搬进来了，他甚至感觉比帝星上更适合长久居住。
直到一天，宁阙半梦半醒间感觉有点动静，他习惯性朝塞弥兰的位置伸手，结果却摸了个空，温度也异常冰凉。
显然是离开很久了，宁阙瞬间清醒，顺着刚才的响动声走到浴室。
塞弥兰果然在里面，解开衣服大咧咧坐着，一手拿书一手放在小腹上，表情像个严肃的学者但眼神却透着股血腥。
“怎么了？”宁阙走到他身边坐下，同样将手放在虫蛋的位置，“你看起来像在研究怎么炒熟他更香。”
塞弥兰被他奇怪的比喻逗笑了，但很快换上正经的表情，认真道：“差不多，除了放火上炒的那步。”
宁阙一楞，虽然虫族是有吃自己蛋的例子，但那都发生在几千年前资源极度匮乏的时候，当生了蛋的雌虫虚弱到连性命都保不住，就会选择用蛋补充营养。
现在完全不属于那种情况，宁阙楞神之后也只当他在开玩笑，还配合说笑道：“那你一定是太想见到他了。”
塞弥兰笑了笑没有否定，继续问宁阙：“雄主知道雌虫是怎么样生蛋的么？”
“推进手术室然后动刀子？我印象里是个很费刀的过程，只有体力弱的雌虫出来时肚皮上会有没完全愈合的口子。”
“是这样。”塞弥兰稍微放下了心，庆幸宁阙不是不谙世事的小雄虫，那么接下来说的话也不会吓到他。
“我觉得我的指甲比手术刀好用多了。”
“嗯？”宁阙不敢置信盯着塞弥兰，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可启星号上有负责充当医生的亚雌。”
“他们不是帝星上经验丰富的医生，只是会使用最简单的仪器，不如我自己动手可靠。”
宁阙脑中不可避免出现所谓自己动手的画面，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反对道：
“我还是觉得不行，再不专业也至少有仪器，我们又不是还在几千年前的地穴里，非要用这么原始的方法。”
他按住塞弥兰的后颈，继续沈声道：“不放心他们让我来怎么样？至少要有麻醉和手术床。”
塞弥兰一阵心动，但还是坚定摇头：“我没有信心让你看过那种画面还愿意灌溉我。”
“我什么画面没见过。”宁阙逐渐烦躁，语气也带上了点不容置疑，“就是因为我在战场上看了太多，所以不希望你承受没必要的痛苦。”
被凶了的塞弥兰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甚至眼神开始火热，盯着宁阙颇有气势的眼神动了动喉结。
“雄主，我想……”
“你不想。”宁阙打断他，已经准确猜到了塞弥兰的心思，“虫蛋现在不需要你太多供给，你也少做点运动，小心碰碎了他。”
塞弥兰抿了抿唇，轻声道：“真偏心，明明蛋壳比我的虫甲也弱不了多少。”
宁阙不是第一回见他吃虫蛋的醋，但无论再看多少次都有些想笑，毕竟他对虫蛋的关注也是因为塞弥兰，这醋来得很没有道理。
现在临近产蛋，塞弥兰越来越不安，还会经常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选择题。
诸如谁更重要更喜欢谁，或者细化到某种场景是优先他还是优先虫蛋，甚至过分点，直接问如果是个雌虫能不能寄养在帝星。
大多时候宁阙是会配合，但最后一种问题没有商量的馀地，就算宁阙想让虫崽回帝星上学，也是虫崽能独立的时候。
每次抱怨偏心，宁阙很想说虫蛋就是该比成年雌虫得到更多照顾，但这种话过于不解风情，于是宁阙换了个角度。
“没有偏心，虫蛋在你肚子里出问题难受的还是你。”
“那我现在就让他出来。”
似乎是起了反作用，塞弥兰合上书，虫化了指甲向下一握，皮肤上瞬间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别冲动。”宁阙震惊过后用最快的速度制止他，攥住塞弥兰的手腕。
为了保护宁阙不被误伤，塞弥兰已经收回了指甲，他反手抓上宁阙的手腕，再用另一只手将书拿到宁阙面前。
《虫蛋的体内与体外孵化》，一本和炒菜没半点关系的科普书，看起来道塞弥兰不是一时冲动。
“雄主，我确认过他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只是之后的孵化条件比较高。”
宁阙听说过提前取蛋的情况，一般是急着上战场的军雌或者生命力已经不够的雌虫会这么做，塞弥兰显然不用担心虫蛋把他吸干，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
“你想早点恢覆好应对你的手下？”
“有你在我不需要担心他们。”塞弥兰摇摇头，语气逐渐凶狠，“我只是不想让他在这碍事。”
这个神态让宁阙觉得似曾相识，仔细回忆一阵，突然想起来昨晚塞弥兰要求换姿势被他拒绝后也是这样。
宁阙顿悟：“所以是因为没按你的心意来，你才觉得他碍事，甚至准备把他提前生出来？”
“是。”塞弥兰极度坦诚，再委委屈屈补充一句，“雄主平时让我迁就他就算了，怎么可以喂我的时候还那样。”
竟然十分有理有据，让宁阙暂时想不出反驳的话，便做出退步：
“比起看你怀着蛋做高危动作，现在生确实是更好的解决方案，但你也说孵化过程对环境要求很高，我们还在星舰上，如果弄不好会不会等于亲手把他…”
后面的话宁阙实在说不出口，光想一想他都有些头晕，脸色迅速变得苍白。
塞弥兰见状立即搂住宁阙柔声安慰：“不会的，你对他那么上心，之前准备的孵化巢已经是虫族最高的标准了，不止是早产的蛋，连事故之后挖出来的细胞团都能养活。”
偏高的体温让宁阙舒服了很多，他皱眉枕在塞弥兰颈侧，回想着当时买孵化巢那个非常夸张的数字，心理渐渐有了底。
“知道了，虽然我依然觉得你提前生他的理由有点随便，但如果你坚持，我会配合你的。”
毕竟是长在塞弥兰身体里，宁阙清楚自己不该干涉太多，决定好后就从他怀里坐正，问道：“你想什么时候生？”
“那就现在开始吧。”
塞弥兰大力抚过腹部已经愈合的皮肤，确认好位置后再次让指甲虫化。
这次宁阙有了经验反应更快了些，在塞弥兰下手前成功拦住他，无奈道：“这一步听我的，你先去楼下空着的卧室，等我取回来麻醉再开始。”
尽管塞弥兰完全不觉得自己需要麻醉，但还是松了力道，看宁阙急急忙忙离开了这栋安置在舰尾的房子。
这里距治疗室有些远，虽然对雌虫来说只是扇几下骨翼的事，但宁阙没那种配置还要搬东西，就开了架悬浮车过去。
原本麻醉一类会威胁雌虫的东西被禁止拿出治疗室，但不等他们拒绝，就看见宁阙直接挑了台手术床抗走了。
被吓到的亚雌们闭了嘴，再一想宁阙一个雄虫不至于拿去刺暗杀谁，就放任他在治疗室搜刮。
用搜刮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宁阙几乎将他能想到的东西都带走了，尽管大多数用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宁阙一件都没有放过。
等回到家里，塞弥兰正站在门口等他，轻轻松松就从悬浮车里拿出手术床搬了进去。
里面的卧室也被整理过一遍，摆上了虫蛋用的各类物品，角落是包装都没拆开的孵化巢。
他们很快布置好能够做手术的环境，但宁阙将塞弥兰往床边引时，抗拒的力度非常大。
“雄主，我刚看到手术床上有自动模式，你不用亲自动刀子，血淋淋的画面很难看的。”
宁阙查看完确实能自动操作，才松开了手：“对我来说不难看，但设定好的操作确实比我自己摸索好，你要求的话我可以离远点。”
塞弥兰表情犹豫，看着站在门口目光关切的宁阙，不忍心再开口赶他出去，就提出让宁阙暂时转过去。
“好。”宁阙体谅塞弥兰不想被注视的紧张，因为他自己也在一直心慌手抖，背对着塞弥兰还能少传递点这种情绪。
一段时间过后，宁阙头上都出了层汗，注意力过度集中之下耳边全是嗡鸣声，甚至分不清是仪器运作的响动还是耳鸣。
直到塞弥兰一声“雄主”，音量不大却让宁阙脑仁都一麻，之后才回过神发现已经结束了。
转过身，视线里的塞弥兰和刚才没有区别，有宽松睡衣的遮挡也看不出肚子的变化。
宁阙眯了眯眼，再转头看向已经拆开的孵化巢，一枚蛋干干净净摆在里面。
他心底的异样感越来越多，在擡手靠近塞弥兰的腹部却被下意识避开后，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塞弥兰，你是真把我当傻子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