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少夫人 “我只心悦你一个人。”
祁樱环顾四周, 阴森感好似蛇吐信子爬满肩头,她没有回答宁玥的话,擡头看向一旁的蜒虚,道:
“小山虎, 这里是何处?”
她右手腕上的灵契印仍是亮得厉害, 想必这里离戚山村并不远, 至于为何迟深会带她来这里, 她想,或许是因为……
手腕被他握得很紧, 像是生怕她会逃离一般,简直跟给她上了一把人形锁链相差无几。
祁樱稍稍皱了皱眉, 心底释然一阵,又暗自骂了一句无耻。
“你更无耻。”
宁玥在她的识海里怨声道。
“宁玥, 你真烦。”
祁樱不动声色地回她, “会不会用邪术将我师兄的手给解开?”
蜒虚满是戒备地看着她,心里想着应也不是,不应更不是, 便这样沈默了一会,祁樱却忽然挣脱了迟深的束缚, 站起身往外走,它这才连忙叫住:
“少夫人!你要去哪?”
“当然是探路!你又不告诉我这里是哪, 那我便只能自己探了。”
“还有少夫人!谁是你少夫人!你这魔兽少乱叫!”
祁樱回首,咬牙切齿。
识海里的宁玥也跟着道:
“是在戚山, 具体哪里本姑娘也没探出来, 我太累了,祁樱,我要歇息了, 你死了也别叫我。”
“好呀,那我们俩一起在地府上见吧。”
宁玥狠狠咬牙,困倦的睡意顷刻殆尽,邪气灼得祁樱心口有些疼。
“这里是戚山的某个妖穴!”
蜒虚压着怒气,偏偏眼下就是一之普通的山虎样,没多少威慑力。
“妖穴……?”
祁樱听得有些诧异,眸眼忽然一转,道:“烛九妖穴?”
蜒虚两只金瞳一瞪,闪烁片刻,又见她来到自己身边,准确的来说,是来到迟深旁边,艰难地将迟深扶了起来,对着它道:
“小山虎,你既然是从魔域出来的,必t定是个强悍的魔兽,快变得大一些,将我师兄带出穴外,好吗?”
“你……!”蜒虚猛然一怔,它想来只听少主和尊上的话,如今少主昏倒,尊上不给指示,而祁樱又是少主的心上人……
心上人…
既然是心上人,那必定是要……
听的。
“砰”的一声,蜒虚化出原形,细密棕长的毛发扫了一地,高悬于脊梁上的宝座在暗光中耀眼夺目,两鬓上的流苏更是璀璨贵气,怎么看都是一个——
“蜒虚?!!”
果然。
祁樱双目微颤,眼底之中的诧异很快生出滔天戾气,看得蜒虚心头一紧,连忙解释道:
“蜒眼下是少主的魔兽,少夫……你!你不可以伤我!”
它好不容易改的称呼,如今又被正主强制改回去了,好生难受。
祁樱将一旁的迟深扶稳,暂且放下怨气,道:“知道了!这笔帐我日后必会找你们算回来。”
将迟深用煞气运至宝座之后,蜒虚和祁樱一同往妖穴外走,一直到看到外面的光束照射,蜒虚才想起来少主先前在那儿设下结界,正欲想开口提醒祁樱,没想到她却步履轻盈地往外跑,结果显而易见——
她被强大的冲力回旋回来,差点倒地。
“该死!”祁樱唾骂一句。
“祁小姐,蜒方才忘了同你说,这儿被少主设了结界,你要不也坐上来吧,蜒可以带你出去。”
它万般诚恳道。
“你为何不早说!”
祁樱双目瞪圆,一把扯过它的毛须,疼得蜒虚嗷嗷大叫。
“蜒知错了!蜒知错了!”
祁樱放开手。
穴口比穴殿内狭窄许多,蜒虚的体型也比方才小了不少,祁樱纵身一攀,毫不费力就坐上宝座。
或许是迟深的缘故,宝座比她想象的干净许多,坐上去也很舒服,不似平常的椅子那般冷硬,倒是柔滑又温腻,还带着……轻曼的香气。
这股香气很难形容,祁樱只能确认,这并不是迟深身上的白檀香。
“我怎么觉得,像是个女人的香。”宁玥勾唇一笑,放肆又大胆道,“不会是金屋藏娇吧,男人果然都是……”
“闭嘴!”
祁樱凝眉,用以邪术压制,宁玥难受得说不出话,索性闭上了嘴。
一旁的迟深难耐地动了动身子,忽地靠在了祁樱的肩上。
柔软的,乌黑冰冷的发丝,接着是他犹若冷玉的脸。
扑鼻的白檀香气,他身上明明有许多伤,却闻不到一丝的血气,只有她最熟悉的白檀香。
那只修长丶骨节分明的手,与她的手近在咫尺。
平缓的吐息沁入颈肩,又携着长时间无所依靠的破碎,祁樱微微瞥眼,不自觉地想靠近,又巧妙地由此能看清他眉眼的纹路。
清疏的山峦,山中是一片流淌着的溪水,紧接着又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常青山,青山之下,乌长黑睫搭建起一阶曲扇,时而下垂,时而跟着他的眼球微微屈颤,好像是抚起曲水流觞。
“祁樱,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我……哪里呢?”
迟深耳尖发烫,眸光闪烁着,眼底的喜色与悦动如同池子里的鱼在游。
“哪里都喜欢,迟深,我就是喜欢你。”
说完,祁樱忍不住又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只要是你,迟深,我就会喜欢你。”
“我只心悦你一个人。”
湿软的,带着一抹淡淡的甜,祁樱觉得,只要一亲他,迟深就乖得不像话,泛红的面颊涂抹上一层薄薄的润色,让人只想狠狠将他捧在怀里。
迟深总是这样,一遍又一遍想确认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像是觉得她的爱只是一时兴起,又像是怕她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抛弃。
他真是笨拙。
如若是……
如若是……
“祁樱,能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
话尽,一直抵着剑口的血手放了下去,迟深似乎释然地笑了笑,惨白的面色却令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
冰凉的发丝被微风轻轻拂了起来,离开了她的颈肩。
呼吸似乎慢了一滞,祁樱双眼微瞪,听见自己的心跳伴随着脊梁骨带来的寒彻开始慢慢加重,一切都那样令她觉得寒冷,她如同一个被世间遗弃的孩子,又像是被抛弃,无力的窒息感就像是波涛骇浪将要把她淹没,祁樱抓紧边把,指尖像是要被划破,她顾不上疼痛,只道:
“蜒虚,你先停一下!!!”
身下的蜒虚连忙一个急刹。
“祁小姐,可是少主出了什么事?”蜒虚回首,澄澈的金瞳中倒映出她的模样。
本能的,那只带有同衾印的手紧紧抓住了迟深的手,迟深依偎在她的肩颈,两人的发丝如漆似胶地缠在了一起,微风不再动,树影不再飘,迟深轻缓的吐息扑撒在她的胸口,慢慢抚平了她心底的不安。
“没……你速度太快了,缓一些,好吗?”
“啊……噢。”蜒虚垂了垂耳。
祁樱长长地吐息,眉眼缓缓舒展,又猛地想起识海之中的宁玥,出奇意料的,她这一次没有出来说风凉话。
一切又回归平静,蜒虚的动作轻缓稳实,不远处,几乎是要窥见屋檐的灰烟。
指尖下意识地颤了颤,祁樱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与迟深的手紧紧相扣,她欲想掰开,却发现这人像是揣着救命稻草一般死不放手。
…服了。
“蜒虚,你在这先停一下。”
祁樱忽然唤道。
蜒虚停住,再回眸,“祁小姐?”
“我真的有些晕。”
蜒虚将耳朵贴得更紧。
祁樱敛过眼不再看它,在心底唤了一声宁玥。
“我知道你在。”
宁玥不答话,祁樱又道:“宁玥,你会抹消记忆的邪术吗?”
宁玥仍是不吱声。
“宁玥?玥玥?小玥?”祁樱耐心道。
“……”
祁樱等了片刻,心底翻起了白眼:
“宁玥,你装什么哑巴?”
宁玥瞬间炸了:“你再骂!”
“宁师姐,宁姐姐,快说快说,有没有抹消记忆的邪术?”
宁玥狠狠踩了一脚她的识海,“没有!!抹消记忆干什么,人家不是就跟你表了个白吗?”
还什么,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你不是说你没听到吗?”
“我……!不小心而已!”
祁樱收了收语气,“所以你知道的,对吧?”
宁玥昂首,“对!不过你得求我。”
祁樱没有片刻的犹豫,“我求你,宁姐姐。”
宁玥眼睫一颤!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声,回道:“其实邪道的抹消术和你学过的苍生道相差无几…”
祁樱不接话,擡起右手就要施——
“喂!祁樱!你……!”
“怎么一点也不带犹豫的!”
不是,她为何要关心她!
祁樱指尖一颤,胸口处疼得后脊发寒,擡手拭去莫须有的汗,缓气回答:
“嗯,犹豫会败北。”
宁玥哑然,周遭之内,徒然升起一团白雾。
祁樱她将自己的那份记忆抹消了。
迟深向她表白的那段。
…真疯。
片刻,祁樱的瞳孔似乎缩了缩,蕴出一层薄薄的雾水,对着身下的蜒虚道:
“蜒虚,你这副样子定会被村民认出来的,你且换一副面貌,免得一会引起非议与慌乱。”
蜒虚两耳一竖,听话地变了副模样,仍是最原始时,一只普通山虎的模样。
“蜒虚,你这样太普通了,作为从魔域出来的魔兽,又是迟深的灵兽,这样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她说得认真,眉梢像是融了雪那样润,蜒虚这才发觉,祁樱比幻虚境中的还要好看许多。
“蜒虚,听得到吗,呆楞个什么?”
少女厉声,一下子又将正在缓神的它拉了回来。
“啊……那蜒该变成什么样?”
魔域里的妖兽向来凶神恶煞,千年以来,它们都以能够捍足对于外界令人生畏的长相为荣,不过这个在后来五界达成一致之后,许多妖兽的形象也变得越来越和善。
偏偏,早在此之前,蜒虚就被封在了黑山洞里。
祁樱稍稍皱了皱眉,一时也回想不起魔域里的魔兽该长什么样子,觉得迟深养一只棕黑色的虎也与他的气质并不相配,于是道:
“将你的发色换为赤红色,看着凶猛魔气些,就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