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由生来就得了一种“病”。
他的情感和感官体验比常人要弱一点,而且他感知到的世界,和常人有一些不一样。
他能感受到一些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这给张由的生活带来些许困扰,同时也有一些好处。
他能比常人更好的理解这个世界,一些常人做起来很困难的事,他却能很轻易的做到。
可如此天赋并没有让他的生活变得美好。
因为张由的出身十分低贱。
比普通人还要低一个档次。
他母亲是一个小三,纯正的小三,没有任何洗白余地的小三。
没文化、没能力、没手段,甚至连父母都没有,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四处靠男人生活。
她生下张由的目的也只有一个,找他爸爸要钱。
可这过程并不顺利,富豪的正牌妻子可不是好惹的。
失败的她只能带着年幼的张由逃走,跑去了另一个城市——垂云市。
这让张由和他母亲本就不怎样的生活变得更加糟糕。
同时,也让张由的“病”也更加严重了。
他的情感连常人的一半都没有了,感受到的世界也更加扭曲。
而他能做到的事情也越来越夸张。
之前还能用天才来解释,现在已经有点解释不了了。
可惜的是,没人发现。
张由的母亲没啥技能,只能在外兼职挣钱。
在家里对张由也不好,非打即骂。
她本就不爱张由的父亲,生孩子只是为了要钱,现在钱没要到,还被迫跑到了别的城市,她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个小鬼呢。
但是张由不一样。
他没有接触过别人,在外面也没有人愿意和他这个“野种”一起玩。
他没有爸爸,没有外公外婆,更没有朋友。
那个在外人看来没有道德的“贱女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张由很依赖她。
那时候,他们家每天除了开水白菜外,能吃到的最奢侈的东西就是泡面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五岁生日那天。
不知为何,那天母亲对他格外温柔,以前他从没有过过生日,那是他第一次过生日。
四年的时间,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他的感情早已变得无比稀薄,对绝大多数事情都不再感兴趣。
可就算如此,母亲的存在让张由维持着身为人的底线——虽然淡薄,但他依旧还存有一丝情感。
母亲带他出门,给他买了一块大大的巧克力,张由吃的很开心。
回去时,母亲还给他买了一把美工刀和一套卡纸。
那天她没去做兼职,在家陪张由玩了很久的卡纸。
张由轻而易举的就用美工刀刻出各种动物,栩栩如生,母亲也开心的为他鼓掌。
张由感到了一丝幸福。
直到中午。
张由家的房门突然被踹开。
他们租的房子很小,是一个带厕所的单间,一开房门就能看见整个屋子。
一个女人带着十几个光着上半身的纹身大汉闯入。
他们手里拿着铁棒、砍刀,一窝蜂的涌进张由小小的家里。
是富豪的妻子来了,而且还带着一群人。
张由的母亲脸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他们冲进来抓住母亲的头发,撕扯着她的衣服。
她大声叫喊,声嘶力竭的哭泣着。
这是张由第一次看到母亲这副模样,她外衣被撕烂,露出了骨瘦如柴身体,肋骨完全突出。
她脸颊凹陷,有浓浓的黑眼圈,曾经的美丽也不知在何时消失。
她拼命挣扎着,但在那群高大的纹身壮汉手中,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铁棒挥下,母亲倒了。
她头上流淌的鲜血浸湿了他们一起做的动物卡纸。
就在刚刚还抱着他一起做卡纸的母亲,就这么突然倒下了。
张由呆愣愣的站在桌子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是一个小三,被打也是应该的,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遇到这种事都会拍手叫好。
张由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现在应该为富豪妻子的所作所为感到开心才对。
但他做不到。
张由能做到很多事情,但唯独这件事,他做不到。
她从来都不是人们眼中所谓的好女人,更谈不上是一个称职的好母亲。
然而,对于张由来说,她却是整个世界。
此刻,那个倒在冰冷地面上的母亲,正艰难地挣扎着将目光投向张由。
当张由的视线与她交汇的瞬间,他竟从那对眼眸里读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
那眼神既非源自身体剧痛所带来的苦楚,亦非因过往过错而生出的懊悔之意,而是......爱。
这个卑微低贱、一生饱受世人冷眼与唾弃的女人,竟然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最后一刻,向自已的孩子展现出了爱。
这是张由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被爱。
只是,身处黑暗之中的人,又怎能接受光明呢。
那股爱意,就像是被放大镜聚集的阳光,烫穿了张由最后的心理防线。
那一刻,张由的世界崩塌了。
一直绷着他的那根弦,也断了。
拿着铁棒的男人看了一眼张由,随后又回头看向富豪妻子,说道:“林姐,这小孩咋整。”
女人名叫林玥,是富豪的妻子。
林玥瞥了他一眼,眸中满是不屑:“怎么?你还手软了?”
“没...没有林姐,只是这小孩太小了,而且我看他好像有些无辜......”大汉连忙挥手解释道。
“无辜?!他无辜,我的孩子难道就不无辜吗?”
“他一点也不无辜,他那低贱的身份,就是他最大的罪过。我不希望任何可能威胁到我儿子地位的东西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明白吗?”林玥喊道。
接着,她走到大汉跟前说:
“你听好了大壮,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他们这种令人恶心的下等人的孩子,生来就该为我们上等人的孩子服务。”
“不用把他们当人来看待,他们就是一群贱畜。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注定只能是老鼠。”
“爹妈是没用的贱货,那孩子也只能是没用的贱货。要怪就让他们去怪自已的父母吧。”
“对待这种贱老鼠,要是能让我们开心,就赏他们点饭钱,若是让我们不开心了,那就一脚踩死!”
“明白了吗?”林玥轻轻拍了拍大汉的脸,言语中满是警告。
大汉吞了吞口水道:“我...我明白了,林姐。”
“很好。”
大汉叹了口气,拿着砍刀朝张由走去。
“别怪我小孩,要怪就去怪你那个没用的贱人妈吧。”
看着朝他走来纹身大汉,张由内心不再有丝毫的波动。
悲伤、愤怒、恐惧、害怕通通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无边的空洞。
面对大汉高高举起的砍刀,他只是静静的把手中的美工刀多推出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