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所以，对不起
晚九点。
火凤网文娱版, 小有名气的id‘有点一人脉’忽然发帖：逝者已矣，往后我们都要好好的生活[蜡烛][缅怀][照相机]
点进去，是一组新鲜出炉的图片。
或者称之为‘写真’更恰当。
拍摄背景均在一处私人宅院, 白色的手工纸浆灯笼错落其中，笼罩住烛火的光。
每一只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温柔的茫茫光晕，点缀着朱红色的亭台与楼阁……
图1：桌案前, 秦夏和春婉婷各自执笔，书写前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前者眸光灼灼坚毅, 后者纯暇中竟是流露出一丝甘愿居于下风的向往。
图2：两人比肩蹲在河边，双手前送，将祈福的灯放入平缓的水流中。夜色落在她们的脸上，勾画出神女般势均力敌的优雅姿态。
图3：石榴树下, 一张矮几，两把躺椅, 她和她各安于一端，手执团扇丶饮茶小憩，好不惬意。
后面的图45678……展现的都是秦夏春婉婷这夜的互动。
此贴一出, 又是一波热议——
【等到了！！！】
【火速看完，别的不说，秦夏家是真的奢！直接在自家后花园放河灯。】
【有一点人脉是真有人脉啊！】
【春和夏美得平分秋色, 两个我都爱。】
【粉丝打得有你没我, 主子携手过节了？过的还是中元节。笑掉大牙, 多演，我爱看。】
【澄清一下，照片是在玺园拍的, 高xx豪掷千金买下三十年的居住权，但每周有一天会对外开放，供游客参观。】
【看来‘有一点人脉’不是思礼娱乐就是君和文化的内部人员。】
【今天这一趴，当然是主动贴上去的一方拍照丶发帖，广而告之。夏夏大气，不爱计较这些。所以也奉劝某些人，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可爱]】
【我还是喜欢当初在思礼打得死你我活的两位0.5的姐。】
【楼上的你什么居心？！[刀]】
【夏夏都给蹭了，还要怎么样啊？能不能消停会儿？夏夏什么时候跟春婉婷争过，用得着吗？粉丝说这种话之前能不能先掂量掂量自家主子的斤两？】
【是是是，秦夏天下第一，最好祈祷她别翻车喔（善意的祝福）】
【我才出去烧个纸钱的功夫，小蜻蜓当上内娱质检员了？】
【夏夏说自己是内娱大花第二，谁敢站出来称第一？不服气的话，就拿出作品来说话吧[微笑]】
毫无意外的，又吵起来了。
……
玺园。
今夜除了展示文化底蕴丶放河灯，高璐茜还安排了别的节目——戏曲赏析。
水榭台上，白素贞与小青并肩战法海。
看台这端，许意知故意挑了边角的位置猫着玩儿手机，刷贴看评论。
‘有一点人脉’是程小招。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抱着手机埋头苦干，时不时还跟旁边同样在摆弄手机的男同事咬耳朵交流。
许意知披着马甲刺了她几句，她终于忍不住回覆，虽然很努力装‘正义路人’，可字里行间还是透露出对春婉婷的维护。
没过多久，马甲号先收到大量私信骚扰，id还都不重样，再过一会儿直接被举报禁言了。
许意知不满的对着系统站短‘啧’了声，擡起头看了程小招一眼，通讯录里找到她的号码，编辑短信：【我养了半个月的马甲号就这么被你搞没了，玩得有些霸道了吧，水军头子人脉君？】
这条发送过去，就见程小招愕然楞住，受惊狐獴似的僵硬着脖子朝自己看来。
许意知眼皮子一掀，对方定了定神，走过来。
绕梁的唱腔中，程小招耐着性子解释：“帖子是高总让发的，还有晏总丶秦夏姐都默许了拍照环节。不如我送你三个干净的id，咱们讲和？”
火凤网有一套完整的发言规则。
首先得攒信誉分，每个板块需要的分不一样。
发言需文明，被其他用户举报会扣掉相应的分数，再严重就是被版主黑超版禁言了。
禁言相当于黄牌警告，下次禁言的时长将会翻倍。
累积禁言三次，这个id就只剩下浏览功能，不能留言，不能发私信，甚至很多有趣的板块都不能去。
因此吃黄牌这个事，在用户中算得上头等重要的事。
程小招自觉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不就是账号吗？她手里多的是！
许意知眼色调侃的望着她，口吻也欠飕飕地：“文娱版的版主号给我玩儿几天。”
“那怎么行！不是丶我没有……我……”程小招垂死挣扎了几秒，露出一脸‘真是哔了狗’的表情，不说话了。
许意知很满意她的反应，道：“我统共就说了两句话，没有违反发言规则却被禁言了，还不允许我上诉。除了版主号在你手里，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程小招麻烦的皱起眉，拿馀光去瞄坐在看台中间听戏听得正在兴头上的高璐茜。
“这点小事，不用打扰高总，我没想找你麻烦，也不是在为难你。”许意知慢悠悠的说，“一直知道你有个团队专程负责在网上造势丶引导风向什么的，今天一见，果然犀利。”
从她留言到私信骚扰再到禁言，总共十来分钟。
这‘出警’速度，就算是还在发育的史上最强水军，也值得正面夸奖一番了。
一来二去，程小招察出许意知醉翁之意不在酒，干脆敞开了道：“版主号不可能给你，再想想别的。”
这波纯属自己失误，也确实没到请示高总的地步。
而且组团队养号的事，程小招自认做得足够低调，别说圈子里，整个思礼都没几个人知道。
不小心被许意知抓住马脚，太闹心了！
这祖宗还不立刻开条件，逮着机会疯狂打听：“你团队里多少人啊？养多少号了？一个人操控几个号？有没有用到什么先进的小程序？人工费多不多？目前只为春婉婷服务，还是连带思礼其他艺人一起维护？”
程小招不傻，反问道：“博年也有这方面的打算？”
许意知摇头：“分不出那个闲时间，所以想搞外包。”
“外包？”
“对啊，就比如说最近云上的广告开始在几家卫视播，虽然有网友提到推广曲好听，也夸女主的精灵造型美，但我觉得声音不够大，传播力度差了点意思。”
程小招听明白了：“你想用我的团队帮你推广？”
许意知笑眯眯点头：“有偿的。”
程小招心动，但不多，因为她有更大的顾虑。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不用你做得太明显，起到一个发酵作用，我心满意足。”许意知压低了声音，又主动凑近她一些些。
“我们可以先尝试合作一把，效果不错的话就继续，不行随时可以散。要是中途被高奶奶发现了，你把所有都赖我头上，这事儿请其他团队，花再多的钱我都不放心，刚好你这儿现成的，咱们也算知根知底了。小招姐姐，你帮帮我。”
说一千道一万，谁嫌钱多？
尤其程小招这种常年跟在大佬身边角色，做着最累最脏的活儿，见最宽最广的世面和钱权，担最多的骂名。
稍有差池，就是弃子。
聪明人都知道趁自己得势的时候多搞钱，为说不准哪天到来的‘强制退休’做准备。
程小招犹豫半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成’字。
……
达成初步合作意向后，许意知教程小招，过了今天，不超过这个星期，找个高奶奶心情看起来不错的时机，把她养水军被自己发现的事如实上报。
然后嘛，该反省反省，补救措施也要跟上。
为将来撕破脸的各种突发状况做铺垫。
至于谁和谁撕破脸，又会有什么突发状况？
别问。
现在还不好说。
程小招听罢，内心完全赞同她的安排布局，甚至有些佩服，嘴上留下一句‘你真恐怖’，迅速撤离这个没有硝烟却被许意知搞得战火纷飞的角落战场。
许意知坐在椅子前端，很乖巧的双手抱膝的姿势，趁台上乒乒乓乓唱得热闹，颇为得意：“我还不是近墨者黑，再说玩儿赖的谁玩得过你们家……”
“谁家？”身后，秦夏的声音。
“这么晚了，能不能放过我……”许意知眉头一皱，都不用专程转头去看，馀光里自有人会闯入。
“不能。”秦夏自己搬椅子坐到她旁边，眼睛盯着戏台。
台上唱到白娘子斗法失败，退至西湖断桥，没想到遇见了先跑路的许仙，给小青气得呀，拔剑就要砍死这个窝囊废负心汉，白娘子还拦着不让。
嗨！
这一段，青衣需要表现多种情绪，并以国粹独有的戏曲唱腔展现出来。
家里有位国宝级京剧大师，秦夏从小耳濡目染，自己也能规规整整的唱几句，许意知亦然。
两人听到这里都觉得差远了，没意思。
有了这点儿共鸣，跟对方沟通交流的意愿变得愈发强烈。
许意知也没多想，开口搭话：“你说高奶奶安排你看《白蛇传》，有没有别的深意？”
秦夏很直接：“春婉婷跟我演一部戏，不管送审，海报电影片头还是宣发，我的名字必在她前面。”
影版《白蛇传》？
她必是白娘子！
就看春婉婷愿不愿意做配吧，秦夏无所谓给不给她机会。
许意知把这些没用语言陈述出来的事实全都琢磨透了，对年轻的亲妈竖起大拇指，肯定道：“业务过硬的人就是该有这样的底气。”
秦夏莞尔，又问：“刚才程小招来找你麻烦了吗？”
“没有，她不敢。”许意知的人脉是‘人脉君’轻易招惹不起的，“她养了支水军，就是那种专门在网上带节奏的账号，成百上千个，以工作室为单位操作，指哪儿打哪儿，黑的洗成白的，白的弄成黑的，现在你们看不出来什么，将来危害大着呢。”
秦夏心思稍转：“你跟她聊合作？”
许意知吓得，眼色都变惊恐了。
“不难猜。”秦夏入行早，深谙圈中规则，“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绝对的敌人。水军这种东西，你不屑养，但可以借别人的用用，日后让高璐茜发现得力干将中饱私囊外加吃里扒外，无论结果怎么样，对你都是有利的。换我也那么做。”
“厉害啊，程小招都没想到最后这一层。不过就算她想到了也不在乎吧。”许意知又悟了。
“都无所谓，你决定在这个行业发展，玩转规则总比被牵着鼻子走要好。”秦夏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多省心！
许意知转过头，眸光打量：“所以你是来表扬我的吗？”
秦夏失笑，心说我哪儿敢表扬你，以什么立场表扬你，43版那个秦夏都没那样的资格……
“不是，就想和你说说话。”
“我认为，该说的今天吃饭的时候已经说完了，我也接受了。”许意知想尽快结束走心环节。
秦夏配合的点了点头，但坚持：“还有几句没说完。”
“嗯，那你说。”给机会了。
秦夏也盯着她，鼻子眼睛，根根分明的眼睫毛，还有轻微发红的耳垂。
好可爱啊，虽然大多数时候很讨厌，还十分会惹自己生气。
但，真的好可爱……
眼前的女孩子，是亲生女儿。
聪明懂事，有底线，就算开了金手指，短期做到博年顶级的经纪人，那也是要讲天分的！
秦夏完全想不到，未来的自己到底有多爱惜，才会忍得住用无视的方式去保护她？
无视，不管对她对己都太过残忍。
是不对的！
许意知发现秦夏的目光很不对劲，欣赏中涌出源源不断的爱意，越来越多丶越来越多，她快要承受不住……
“你说不出来我就走了。”
“对不起！”
“……”
“……”
两个人，保持对视，各自无语。
许意知逃避的别开脸：“你这丶太突然了，道的哪门子歉……”
根本不想接受好吗！
秦夏不再不动摇：“原因有很多。我应该在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和你相认丶与你沟通，告诉你我的想法。就算只论年龄，现在的我比你大，也要多点担当。”
所以，对不起。
“年龄可以不用说，太烂了……”许意知嫌弃。
秦夏自己也笑了：“那就只用第一个。”
许意知无言以对，心里有个似乎雀跃的声音在呱躁：哇！你妈主动跟你道歉啦！她好在乎你！感受到没有！
感受到了。
心跳，清晰强烈得要命。
“行吧，第一个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