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低垂浓密的长睫,神色凝沉片刻后,转身就从姜玉瑶房门前离去了,衣袍卷带起的风都是凉飕飕的。
这一次,他没有破门而入,朝着姜玉瑶宣泄一通。
他脑海闪过了当日姜玉瑶在姜氏茶庄,自己踢翻泡脚桶后,她那破碎伤心的神情来。
可他也确认了一件事,那便是姜玉瑶对他,的确没一分真意。
秋容转身从屋子里出去,瞧见了世子转身离去的身影,沉沉阴笑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姜玉瑶将自己手上的事情都安排完后,便起身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去了一趟拂绿住的小厢房。
拂绿见了主子来,连忙起身:“三姑娘,您怎的来了?这是下人住的厢房,您不该来的呀。”
姜玉瑶随意拖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下不大在意,伸手将她按回床榻上坐着,眼神里满是关心的问道:
“拂绿,你最近怎么了,是伤势还很严重吗?”
拂绿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嗯,手掌可疼了,指骨断了一根,还在养呢。”
话完,她将头低了下去,不敢看姜玉瑶的眉眼。
可是姜玉瑶却凝神盯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在疏远我,总是躲着我,你到底怎么了拂绿?”
拂绿躺在床上的身子一下子立了起来:“没有的三姑娘!”
她只要见了姜玉瑶就愧疚得要死,所以一直躲着姜玉瑶。
想要慢慢疏远她,探听不了任何消息她就上报不了任何东西,以此来消减自己的愧疚。
姜玉瑶伸手摸摸她的头:“你是不是家里又缺银子了,没关系啊,你跟我说就是,我拿给你。”
拂绿语声急促起来:“没有啊三姑娘,真的没有,我真的是手疼!”
姜玉瑶见她如此坚持便还是相信了,她又叹了一口气,眼眶里透着一股疲惫之色:
“近来我为世子操办生辰宴,委实忙得厉害,身边很缺信得过的人手。
你知道的,那个秋容心思不纯,我不喜用她,根本不放心。”
拂绿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躲着姜玉瑶消减愧疚时,却疏忽了最近是姜玉瑶最忙的时候。
她立即就道:“抱歉啊三姑娘,奴婢太不争气了,奴婢明日就不休息了,另一只手是好的,奴婢能替您分担一些事儿的。”
姜玉瑶点了点头:“嗯,但你也别强撑,实在不行也算了,身子重要。”
随后她又道:“此次为世子过生辰,我其实也踩了世子的红线,我……”
她没有家人,也没几个朋友。
操办如此大的生辰宴,其实是很需要内外人手的,雍王妃她是指望不上,但要惊喜,又不能告诉世子。
所以她与师父身边的伽罗用特殊的联系方式取得联系,此次为世子过生辰,明渊是帮了忙的。
她想了一圈,也只有自己的师父才能帮自己了。
拂绿一听这是姜玉瑶的秘密,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皱眉道:
“哎哟三姑娘,奴婢肚子怎的突然疼了起来,许是中午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
姜玉瑶收住了话头,关心道:“怎的了拂绿,我去给你找府医来看看,你等着。”
拂绿连忙从床榻上站了起来,从头上取下那金鱼肚发簪,将里面的药丸子抖了出来:
“三姑娘,这药丸子您可还要吃?”
这玩意儿,也不是拂绿自己要主动问的,是世子让她问的,一会儿还得去给你世子禀报情况呢,她都烦死了。
姜玉瑶眼神落到那药丸子上,心底有些犹豫。
半个时辰后,拂绿动身去了一趟浮光台,路上她沉沉叹了一口气。
拂绿回想着方才她与姜玉瑶的谈话,都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
她本想撒谎的,但药丸子都是朔风数了数后给的,她连帮姜玉瑶隐瞒的机会都没有。
见了世子,拂绿行过一礼,低着头:“世子爷,三姑娘吃了。”
鹤砚清立在窗台下,锋利唇角淡淡一勾,眼神冰冷黯然:
“呵,姜玉瑶,这的确是你该有的样子。”一日之内,她是如此的经不起试探。
拂绿连忙解释道:“不是世子爷想的那样的,三姑娘说了,她说……”
“退下。”世子冰凉的语声落下,掷地有声。
此刻,他对自己这场生辰宴已经毫无期待,甚至都后悔不该交给姜玉瑶去做,简直是自取其辱。
拂绿不肯定走,想要替姜玉瑶解释一二,再次坚持的说:“三姑娘说她是怕……”
鹤砚清颀长的身姿转了过来,那阴鸷狠戾的眉眼扫射而来,拂绿呼吸一凝猛的便收住了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拂绿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小厢房,路上扇了自己一耳光,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为姜玉瑶又要承受的怒火而憎恨自己。
姜玉瑶之前的确是答应过鹤砚清,愿意为他生孩子,换师父一条安稳性命。
可是方才姜玉瑶犹豫了,她说自己不敢那么快怀上孩子。
因为世子疑心深重,会与她攀缠自己这么快就怀上了,一定又是为了师父心急不已,要孩子做个挡箭牌。
届时又朝她发怒,所以她准备缓几个月再停药,让一切看起来自然一点。
拂绿急红了眼,次日一早,拂绿就有的没的说,让姜玉瑶对世子好些,再好些,千万别惹着她了。
姜玉瑶笑着:“拂绿,你之前还帮着我骂世子呢,今日是怎的了?”
拂绿答不上来,还未醒神过来,姜玉瑶便指了指库房墙角下的回礼:
“拂绿,这间小仓库里都是为宾客,世子的亲信,护卫准备的回礼,每个人都有,你记得分好,千万不能错了。
每样礼物的内容不同,包装也不同,你盯着下人分的时候要仔细些。”
一众的回礼都是用褐色礼盒,用红色的绸带捆的蝴蝶结。
拂绿注意到,姜玉瑶手上的两份礼物颇有不同:
“三姑娘,您手上两份礼物,是准备怎么送出呢,除了给世子,还要给旁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