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营地的另一头,文昌帝正在帐子里与姚贵妃卿卿我我,一心想要做皇贵妃,乃至皇后的她,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也为了自己的儿子能早日当上太子,她算是费尽心思了。
这儿的确也与皇宫不同,到了外边,就连皇帝都放纵了起来。
都没怎么管皇族与贵族子弟到底猎了多少虎豹小兽什么的,醉在温柔乡里大半日了。
旁边的帐子,刚好是清修的老佛爷的帐子。
明渊出入老佛爷的帐篷里,刚刚讲完一段佛经。
老佛爷起身从帐篷里走了出去,走到那营地的大平地上,哀叹了一句:“阿弥陀佛。”
平地上的各类小兽不计其数,身上的长箭都没有拔出来,死相惨烈。
对于老佛爷这种修佛之人,瞧见是最为难受的。
老佛爷埋怨的朝着皇帝的帐子方向看了一眼:“哀家都说了不来不来,皇帝非要哀家来,来就是看这些的吗?”
明渊启声道:“老佛爷慈悲为怀,自是看不得这杀戮之事,待贫僧为这些可怜的山林小兽们念一段往生咒吧。”
明渊眼角扫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心腹普贤,普贤与伽罗又从旁的地方抬来了一些小兽。
老佛爷的眼睛落到了那新抬来的小兽之上,眼神便再次沉了沉。
那木板之上躺着一只梅花母鹿,四根蹄子微微发抖着,腰腹中间微微隆起。
一支长箭正射中那母鹿的背脊上,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木板上往下渗透着。
明渊叹了口气: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是一头即将生产的梅花鹿,着实可怜,一尸两命。”
此刻文昌帝也走了过来,身边跟着华服金簪的姚贵妃,一脸的娇羞笑意,深情切切的依偎在皇帝臂膀边。
文昌帝与老佛爷看向那母梅花鹿的一瞬,神色都沉了下来,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再次浮现在脑海。
废太子的母后姓鹿,鹿皇后许是姓氏的缘故,跟鹿大抵是有些缘分的。
当年也是秋猎,也是一头怀孕的母鹿被贵族子弟射中。
鹿皇后死活不让人将母鹿的皮下来,也不让旁人伤害它。
说这母鹿就要生小鹿了,做人不能那么残忍,于是找了太医将鹿给救了下来。
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回朝时,差不多已经是半月后。
大清早的,有一头母鹿带着一只小鹿出现在鹿皇后的凤帐外,愣是不走。
鹿皇后在那一日身子有些不爽利,太医一诊,便是有了身孕。
文昌帝大喜,派人将送祥瑞的梅花鹿母子一同迎回了皇宫,就快乐的生活在皇后的寝宫后院。
鹿是祥瑞的征兆,老佛爷,皇帝包括皇后都很开心。
鹿皇后十月怀胎顺利的诞下一子,当月就被册封为了太子。
文昌帝答应鹿皇后,无论将来太子犯下什么错,他都会原谅太子,会一直爱他。
老佛爷缓缓开了口:“鹿皇后走了许多年了,要是她在,一定会救下这可怜的梅花鹿。
当年鹿皇后诞下太子后,母子平安,日子过得顺顺当当的。
不知道是谁下药毒死了那鹿,母鹿死了以后,皇后也生了一场病跟着去了。
而后那小鹿也生了一场病,跟着太子也不好,险些都去了。”
文昌帝想起当年的宫中传闻鹿皇后是天赐祥瑞的国母,因是遭人嫉恨所以毒死了梅花鹿泄愤。
但事情怪就怪在,母鹿死了,皇后也跟着死了,小鹿病了,太子也生过一场大病。
“母后莫要伤怀,巧合而已。”文昌帝安慰道。
明渊在一旁开了口:“想不到梅花鹿在宫中还有这样的渊源呢。”
老佛爷是真的伤怀了起来:
“派人将那母鹿给救下来,母鹿已经奄奄一息了,它腹中的骨肉更是可怜。”
太医赶紧来救治,母鹿还是死了,剩下一只小鹿不知道能活多久。
文昌帝看着那梅花鹿,不由得想起当年对鹿皇后的誓言。
鹿皇后临走前,抓着他的手说:皇上,臣妾就像那只母鹿,小鹿没有母鹿的庇护,会一生艰难的。
文昌帝信誓旦旦的答应皇后,说自己会照看太子到自己闭眼的那一天,所以这太子几乎是皇帝自己带大的。
老佛爷眼睛里含了泪光:“哀家那大皇孙,有些年头没见着了。”
姚贵妃刹那间变了脸色,眼睛厉色的看向那梅花鹿,瞧着这有些诡异的巧合。
她连忙道:“老佛爷想念孙儿也是人之常情,臣妾让这附近您的皇孙都过来陪陪您吧?”
老佛爷与鹿皇后从前感情挺要好的,也很喜欢性情温润的太子,她看都没有看姚贵妃一眼:
“皇帝,哀家今年不是要办寿吗?
你可否将翎儿从冷宫里给挪出来,陪陪哀家这个快要死的老太婆?”
文昌帝心情尤为沉闷,半晌没有回声。
因为太子一出来,又要拿姜家说事。
太子这个人,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性情刚正不阿,太纯真了点。
那姜家的事情,是能翻出来说的吗?
老佛爷怒道:“不答应就算了,哀家明日就回山上,死在山上!”
文昌帝连忙道:“儿臣答应母后,让翎儿出冷宫陪伴母后过寿辰。”
姚贵妃大惊失措,眼睛连忙看向身边的心腹嬷嬷。
心腹嬷嬷悄然退下,赶紧的去通知湛王与鹤世子,此番是出了大事呀!
鹤昆听闻消息,拍了桌子一下就站了起来,连忙从鹤砚清的帐篷里奔走了过去。
鹤砚清正拿着茶盏喝茶,姜玉瑶眼睛瞪死了那杯茶,整个人的血液在那一刻都结冰了。
她在纠结,她在痛苦,她没想让鹤砚清死的。
可以永远不见面,可以永远是仇人,但就是没打算亲手害死他。
可姜家的事情……没时间了,姜玉瑶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已经不受控制。
她本就站在鹤砚清身边,手肘不经意的碰了一下鹤砚清的手肘,那茶杯没端稳就摔在了地上。
“世子这是怎的,杯子都拿不稳了?你等等,我去给你换一壶热的。”
姜玉瑶扯着嘴角连忙说道。
鹤砚清将手收了回来,漆黑的眼神阴鸷幽沉的看着姜玉瑶。
姜玉瑶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了起来。
她开始慌乱,自己方才是不是已经露馅了,被世子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