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 简体版
43看书 > 仙侠 > 白话三侠五义 > 第二十九回 丁兆蕙茶铺偷郑新 展熊飞湖亭会周老

那边展爷自打武生一上楼,就觉得看着眼熟。后来又听他跟茶博士聊了许多话,和自己之前的问答内容竟一一对应。再仔细听声音,端详面庞,这可不就是救周老的那个渔郎嘛。展爷心里犯起了嘀咕:“他既然是个武生,为什么又扮成渔郎呢?”他一边琢磨,一边端着茶杯,不知不觉出了神,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武生。

忽然,武生站起身,朝着展爷一拱手,说道:“尊兄请了。”展爷赶忙放下茶杯,回礼道:“兄台请了。要是不嫌弃,能不能屈尊到这边一叙呢?”武生说道:“既然承蒙您厚爱,我怎敢不领赐教。”于是便走了过来,两人互相作揖。展爷把上首的座位让给武生,自己在对面相陪。

这时,茶博士把茶送了过来,见两人坐到了一起,这才明白原来他俩是一路来的,怪不得问的话都一样呢!他笑嘻嘻地把一壶雨前茶和一个茶杯也放在那边。那边摆好的八碟额外赠送的点心,算是白放了。刚放下茶壶,就听武生说道:“六槐,你先把茶放一边。我们要上好的酒,拿两角来。菜也不用专门吩咐,只要是应季合口味的,拿来就行。”六槐连忙答应着,下楼去了。

武生便问展爷:“尊兄贵姓?家在何处?”展爷回答:“小弟是常州府武进县人,姓展名昭,字熊飞。”武生又问:“莫非是新升的四品带刀护卫,钦赐‘御猫’,被人称作南侠的展老爷?”展爷忙说:“惶恐,惶恐。岂敢,岂敢。请问兄台贵姓?”武生道:“小弟是松江府茉花村人,姓丁名兆蕙。”展爷惊讶道:“难道令兄是名兆兰,被人称作双侠的丁二官人?”丁二爷说:“惭愧,惭愧,我的名字不值一提。”展爷说:“久仰二位兄弟的大名,一直都想登门拜访。没想到今天能偶然相遇,真是太幸运了。”丁二爷说:“家兄常常念叨您,原本要到常州去拜访,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后来又听说您升职了,所以不敢高攀。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有幸遇到,真是太欣慰了。”展爷说:“兄台可别再提那官职了,小弟其实真的不太愿意当官。像你我这样的兄弟,向来自由自在惯了,游山玩水,那是多么潇洒惬意。如今一旦被官职束缚,反倒觉得心里不痛快,实在是不得已啊。”丁二爷说:“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理应报效国家。您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是口不对心?”展爷说:“小弟从不撒谎。要不是因为包相爷的一番情谊,小弟早就辞官隐居了。”说到这儿,茶博士把酒菜都摆上了。丁二爷提壶斟酒,展爷回敬,两人互相谦逊了一番,便一边喝酒,一边畅快地交谈起来。

展爷便问:“丁二兄,怎么会扮成渔郎的模样呢?”丁二爷笑着说:“小弟奉母亲之命到灵隐寺进香,走到湖边,看着这名山,对着这名泉,一时兴致大发,所以就改扮成渔郎,本是为了消遣玩耍,没想到无意中救了周老,也是机缘巧合。兄台可别见笑。”正说着,忽然有个小童上了楼,说道:“小人猜二官人肯定在这儿,果然就在这儿。”丁二爷问:“你来干什么?”小童说:“方才大官人派人来请二官人早点回去,还带来一封书信。”丁二爷接过信看了看,说:“你回去告诉他,我明天就回去。”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你让他先等等。”展爷见他有事,连忙说:“吾兄有事,怎么不赶紧去呢?难道把小弟当外人了?”丁二爷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既然这样,那就暂且告别。请吾兄明天中午,千万到桥亭一聚。”展爷说:“一定遵命。”丁二爷便把六槐叫过来,说:“我们消费了多少,都记在柜上。”展爷也没客气,当面就道谢了。丁二爷拱手告别,下楼去了。

展爷自己又独自喝了一会儿酒,才慢慢下楼,在附近找了个住处。等到二更以后,他也没换夜行衣,只是把衣襟往上提了提,袖子卷了一卷,佩上宝剑,悄悄地出了寓所,来到郑家后楼。他看到墙角,纵身一跃就上去了。绕到楼边,又一跳到了楼檐下面。透过窗户,他看到窗上有妇人的影子,还听到杯盘碗筷的声音。忽然听到妇人问道:“你去请官人,怎么还不来呢?”丫鬟说:“官人和茶行兑换银两呢,兑完了就来。”又过了一会儿,妇人说:“你再去看看。都三更天了,怎么还不来?”丫鬟答应着下了楼。突然,又听到楼梯一阵乱响,只听有人嘟囔着:“没有银子的时候,要银子。等有了银子,又说大晚上的不好拿,先寄存着,明天再拿。真可恶!折腾得人上上下下,费了好大劲。”说着话,只听到“唧叮咕咚”一阵响,像是把银子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展爷便靠近窗户偷看,看到这个人果然就是白天在竹椅上坐着的那个人。又看到桌上堆着八封银子,都用西纸包得严严实实,上面隐隐约约有花押。只见郑新一边说话,一边打开那边的假门,嘴里说道:“我这是为了交易买卖。娘子又叫丫鬟多次请我,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他手里一封一封地把银子收到格子里面,然后把假门扣好。只听妇人说:“我想起一件事,所以请你过来。”郑新问:“什么事?”妇人说:“就是那个老东西,虽然把他赶出了境,但我仔细想想,他既然敢在县里告你,就保不准在别处告你,比如府里,或者到京城告状,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呢?”郑新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要说当初,我确实受过他的大恩。如今把他弄到这步田地,我实在对不住我那死去的妻子啊!”说到这儿,声音显得十分凄惨。

展爷在窗外听着,心里想:“这小子还有点良心。”忽然听到有摔筷子、扔酒杯的声音,再仔细听,又有抽抽噎噎的哭声,原来是妇人哭了。只听郑新说:“娘子别生气,我不过是那么一说。”妇人说:“你既然惦记着前妻,就不该让她死!也不该把我娶来!”郑新说:“这不过是就事论事。人都死了,我还惦记什么呢?再说,是她重要,还是你重要呢?”说着话,就凑到妇人那边,央求道:“娘子,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明天再想办法除掉那个老东西就是了。”又让丫鬟烫酒,给奶奶换酒。一番苦苦央求,妇人才不哭了。

再说丫鬟奉命温酒,刚下楼,就听到“哎哟”一声,转身就往楼上跑,吓得她结结巴巴,惊慌失措。郑新一看,问道:“你怎么了?”丫鬟气喘吁吁地说:“了……了不得,楼……楼底下有火……火球乱……乱滚。”妇人听了,就接话道:“这有什么好怕成这样的。说不定是财宝呢!想来是那个老东西攒下的私房钱,埋在什么地方了。我们何不去看看,记住地方,明天再慢慢挖。”这一番话,说得郑新贪心顿起,连忙让丫鬟点灯笼。丫鬟不敢下楼取灯笼,就在蜡台上找了个蜡头儿,在灯上点着,拿着在前头引路。妇人在后面跟着,郑新也跟在后面,一起下了楼。

此时,窗外的展爷满心欢喜,心想:“我何不趁这个时候撬窗进去,偷取他的银两呢?”刚要抽剑,忽然看见灯光一晃,有个人影,连忙透过窗户的小孔望去,不禁大喜。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救周老儿的渔郎来了,他暗暗笑道:“原来他也是来这儿‘借’银子的!只是他不知道银子放在哪儿,这可怎么告诉他呢?”心里正想着,眼睛却留神往屋里看。只见丁二爷也不四处张望,径直朝假门走去。他手一按,门就开了,然后一封一封地往怀里揣银子。屋里丁二爷在揣银子,展爷在外面数着,见他一连揣了九次,然后仍然把假门关上了。展爷心里琢磨:“银子是八封,他却揣了九次,不知道那一包是什么呢?”正想着,忽然听到楼梯一阵乱响,有人抱怨道:“小孩子家看不清楚,就这么大惊小怪的。”原来是郑新夫妇,带着丫鬟上楼来了。

展爷在窗外,心里暗暗着急,心想:“他们把楼门堵住了,我这朋友可怎么脱身呀?他要是持刀威胁,那可就不符合侠客的行事风格了。”正着急呢,眼前突然一黑,再一看,屋内的灯竟然灭了。展爷大喜过望,暗自叫好。只听郑新哎哟一声:“怎么楼上灯也灭了。你又把蜡头儿扔了,灯笼也忘了捡起来,这还得下楼重新取火去。”展爷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心说:“丁二官人可太机灵了,借着灯灭就赶紧脱身,真是干脆利落。”接着又自己笑道:“他银子都到手了,我还在这儿干嘛呢?难不成人家偷驴,我还傻等着拔橛子啊!”想着,他把身子一顺,像只敏捷的夜猫,早已轻盈地跳下楼,又翻身爬上墙角落,来到外面,悄无声息地回到住处。这下心里踏实了,睡得那叫一个香,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再说郑新叫丫鬟取来火一看,放银子的槅子门好像被人打开过,他自己过去打开一看,里面的银子一封都没了,忙大声叫嚷:“遭贼了!”他妻子连忙问:“银子丢了吗?”郑新说:“不但刚拿来的八封银子不见了,连原来存的那包二十两银子也没了。”夫妻二人又下楼找了一圈,哪有个人影!两口子只能不停地唉声叹气,叫苦不迭,这事暂且按下不表。

展熊飞一觉睡到第二天红日高高升起,才起床梳洗,在客寓吃了早饭,便慢悠悠地往断桥亭走去。刚到亭上,就看见周老儿正坐在栏杆上打盹呢。展爷蹑手蹑脚地悄悄走过去,轻轻扶住他,才唤道:“老丈醒醒,老丈醒醒。”周老猛地惊醒,一看是展爷,连忙说:“公子爷来了。老汉都等您好久了。”展爷问:“那渔哥还没来吗?”周老说:“还没来呢。”展爷暗自寻思:“等他来了,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正想着,只见丁二爷带着两个仆从,朝着亭上快步走来。展爷说:“送银子的来了。”周老儿一看,来的不是渔郎打扮,而是一位武生公子。等走近了,周老儿仔细一瞧,这不是渔郎是谁!周老儿先是一愣,才赶忙行礼。丁二爷说:“展兄早就到了啊?真是守信用的人!”又对周老说:“老丈,银子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您有合适的地基吗?”周老说:“有地基,就在郑家楼前不远的地方,有座书画楼,是我相好的孟先生的。他年老体衰,把买卖收了,临走时就把这楼托付给我了。”丁二爷说:“那可太好了。有帮手吗?”周老说:“有帮手,就是我的外甥乌小乙。以前他帮我照看茶楼,后来郑新改了字号,就把他撵走了。”丁二爷说:“既然这样,这茶楼肯定能开起来,这口气也肯定能争回来。现在我把我的仆人留下,帮您料理各种事情。这个人非常可靠。”说完,叫小童把包袱打开。展爷在一旁,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紧紧地盯着,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变化。

不知道后续会有怎样的变故,且听下回分解。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