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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神医 [v]

信阳王周熠,乃当今圣上唯一手足。

当年汜水一战梁军惨胜,又正值大梁境内多内灾荒频发之时,以致其国土以北及西北一带小国蠢蠢欲动,大梁北疆防线一旦被攻破,位于大梁心脉之地的梁京便岌岌可危,新帝同一干重臣商议之后,决意将自幼善武的信阳王派往北疆,镇守北疆的同时招募新兵并予以操练,委其重任,绝不可使梁国北疆失去寸土。

姜蒲所统帅的北疆军,便隶属于信阳王麾下。

姜芙之所以觉得自己似曾见过周珩小家夥,的确非她错觉,而是她确实见过他一回。

从前也正是这个时候,信阳王携独子自西北回京,圣上于偏殿设宴为其父子洗尘,请四品以上朝臣及其家眷入大内赴宴,因襄南侯府以及姜蒲殿帅的地位,她的席位得以靠前,因而有机会瞧得清当时被圣上抱在怀里与其同席的孩子的容貌。

圣上即位将近二十载,膝下曾有过四子,却都不幸夭折,而今膝下唯有五位公主,而宴席之上,他怀里抱着的一脸天真的男孩儿自然而然就极为引人注目,姜芙亦然。

在旁人同样诧异的私语中,姜芙才晓得那尤得圣宠的孩子的身份。

信阳王的独子,当今皇室唯一的直系血脉。

据闻这位小世子乃是与信阳王一道出生入死的女将为其所生,然而那名女将却不幸死于难产。

信阳王自当年离开梁京去往北疆之后便再未有回京,今番若非太后六十大寿非要见一见孙儿,圣上连番下了三道诏令召其回京,信阳王怕是也不会有此回京一行。

而若无这一行,其也不会深陷一年之后的谋逆之罪,姜家也不会被满门处斩。

而为信阳王扣上谋逆之罪的最初引线,便是小世子之死。

姜芙从前第二次听到关于信阳王小世子的消息时,便是其死亡的消息。

据闻当时小世子在禁中花苑的御湖上玩耍时不慎失足跌入湖中,溺水而亡,待护卫救上来时已为时已晚。

后来不知具体何时起,京城便开始出现各种各样关于信阳王怀恨在心以图谋反为小世子报仇的传闻,再后来,便是姜家暗里同信阳王勾连以谋逆的谣言四起。

信阳王镇守北疆十馀年,其势力如何,其是否有狼子野心,百姓无从知晓,可众所周知的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姜蒲乃曾为其麾下,二者勾连,里应外合,乃更易为人所见。

当今圣上本就生性多疑,既远不如先帝英明,又加之膝下无子且兼帷帟之言,终是将子虚乌有之事信以为真,以致生生腰斩无罪的信阳王并处斩姜家满门,最终导致北疆百姓与军队真正的叛乱。

这场叛乱虽终是被镇压,圣上的猜忌之心却也因此更重,导致大梁庙堂大乱。

再后来,眼见着沈溯被削肉剔骨的姜芙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也魂回如今,再不知大梁往后如何。

而即便她未能亲眼目睹周梁皇室的结局,她也猜想得到,梁京必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任何手握重权的一派皆想扶持己派的周室旁支即位,各党必将争个你死我活才将罢休。

然此时此刻,姜芙无暇多想一两年之后的事情,眼前沈洄的状况已足够她心惊。

从前她嫁给阿溯之时,并不曾见过沈洄,而今观他们兄弟二人的情义,阿溯大婚,沈洄不可能不出现,想来沈洄那时候早已不在人世。

而他离世的时间,极有可能便是这段时日。

沈洄是阿溯于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必须极尽可能地帮阿溯留下他。

曾经阿溯于这段时日里不曾遇见过她,她与他如今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从前不曾经历过的,那便极有可能阿溯从前也不曾遇见过小世子。

若是如此,那小世子所说的能救沈洄的那个人,或许当真能救回沈洄的命!

如是想,姜芙一把抓住小周珩的手,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同沈溯那般慌乱,“我带你去找你爹爹!篆儿,你快去叫姜顺驾车过来。”

“阿溯。”姜芙擡眸看向沈溯,不得不冷静道,“姜顺载你与沈公子回平阳侯府去。”

时间紧迫,姜芙说罢,根本顾不得再观沈溯的反应,便是蹲下身将小家夥往怀里一抱,不顾仪容地直奔如意当铺。

此时此刻再无时间让她去寻马车,她唯一想到的就只有如意当铺的江掌柜。

江掌柜被才离开未多久的她火急火燎又回来丶且怀里还抱着个一瞧就不是出身普通人家的孩子的模样,顿时来了兴致,非但甚么也未多问,竟还亲自替她与小家夥驾车。

这可再次让夥计惊掉了下巴。

坐在驾辕上的江掌柜执着马鞭,不紧不慢地回头问姜芙:“去哪儿啊?”

“信阳王府!”姜芙将小家夥在自己身旁放坐好,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掌柜,“江大叔肯定知道怎么去最快的。”

信阳王虽久离京城,可他当初的在京的府邸一直都有保留,今番他带小世子回来替太后贺寿,圣上必然早早就差人将其府邸清扫干净。

信阳王而今于京住处,必然就是从前的信阳王府。

江掌柜半眯起眼盯着姜芙看了一眼,忽尔微微挑眉,颔首道:“坐稳了。”

有意思,信阳王昨日才至京城,京中关于他的消息还甚么都未有,这小娘子却已知晓信阳王已落脚信阳王府了。

想来这小家夥的身份可不简单。

“这儿也有信阳王府吗?”被忽然咯血而致昏过去的沈洄吓坏了的小家夥这会儿仍慌得不行,根本不记得自己前边道的是他爹爹的名字还是身份,因而并未觉得姜芙的话有何不妥,只是惊讶于京城也有信阳王府。

“有的。”姜芙点点头,“去了那儿,是不是就能找到小仙童你的爹爹了?”

“酥酥能找到爹爹住的地方,就不用再找爹爹了。”小家夥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姜芙的衣袖,小脸上依旧写满了惊慌与害怕,“找到爹爹住的地方,就能找到能救阿洄的人了!”

“他是甚么人?真的能救阿洄吗?”沈洄已病入膏肓,除非医仙降世,否则谁人也无力回天。

可若不试上一试,他们谁人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就此死去。

“他是这天底下最厉害最厉害的大夫!”小家夥通红着眼笃定地点点头,“他一定一定可以救阿洄的!他一定可以的!”

“他是谁?”姜芙忍不住再问。

“他是楼明澈楼先生!”小家夥边哭边道,“大夫都说我的心疾是治不好的,可是楼先生让我活了下来!”

“楼先生一定能救阿洄的!”

驾辕上的江掌柜蓦地一怔,瞳眸微缩,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

神医楼明澈,他已听闻过无数回这个名字,但至今他仍无缘一见。

也从无人知晓如何找到他,若要见他,只能随机缘。

据闻这位楼先生不知已在这世上活了多少年头,他似拥有容颜不老之术,据曾见过他的人所言,每每见他,他的容貌都一如当初,不曾有变。

这倒不知真假。

不过——

“小娘子啊,这位楼先生的名号,我听过。”江掌柜打了一下马鞭,让马匹跑得更快,忽然张口,“若他当真就是神医楼明澈,那你就大可相信,这世上没有他救不了的命。”

*

楼明澈很烦躁。

他跟着周煜千里迢迢从边疆颠簸到梁京来,是为了吃遍传闻里州桥东西大街的各色美食的,不是听人哭丧来的!

桃子丶小茸和十五,此三人分别为小周珩的侍婢丶厨子以及护卫,信阳王终日事务繁忙,自小周珩生下来时起,便一直是他们三人在他身旁照料他保护他。

桃子是个十八岁的娘子,心细,爱笑,平日里最喜爱看各种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脑子里成日里尽是些天马行空有的没的东西,小世子之所以脑子里的想法奇奇怪怪又乱七八糟,大半是因为她。

小茸是个二十二岁的青年,名字是小家夥非要给他改的,他不喜欢也不行,平日里谨遵楼明澈与信阳王的叮嘱,绝不会让小世子吃上一丁点长相奇怪的食物,小世子之所以执着于奇奇怪怪的糊糊粥,皆是因为他。

十五年纪二十又五,平日里寡言少语不苟言笑,大多娘子见着他那张冷漠的脸,瞧都不敢多瞧一眼,明明是个看起来刚硬不已的男人,偏偏爱哭,那眼泪珠子总是说掉就掉,比女人还厉害,小世子能在哭笑之间随意变换,乃是因他。

自小周珩昨儿午后不见时起,十五与桃子就一直哭个不停,十五还好,哭归哭,不带念叨,桃子则是边哭边嚎边念叨,便是小茸也不下厨烧饭了,三人齐刷刷围在楼明澈身旁,完全不给他逃的机会。

道是万一小世子在外边突然犯了心疾来人来找楼先生却找不着怎么办?

他们三人倒是一心想出去找人,可京城于他们来说是人生地不熟,上何处寻人?如何寻?他们根本不知。

只能哭着等信阳王派出的人将小世子找回来后再治他们的罪。

他们被治罪尚是其次,首要的是小世子可万万不能有事,否则他们三人是赔上自己的性命都不足以。

“你们烦死了!那熊孩子在外边能有什么事儿!?他没给别人气死就好了,谁还能怎么着他?”楼明澈乌青着眼圈,被桃子三人堵在屋里,将乱糟糟鸡窝似的头都快挠秃了,一副比他们三人更生无可恋的模样。

“那熊孩子回来的话,我非打他一顿不可!”楼明澈暴跳如雷,伸出手一把揪住十五的衣襟,怒目相向,“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这一把年纪了还没娶到个媳妇儿,就是因为你动不动就哭!简直投错胎了你!”

十五抹着眼泪:“我也觉得我投错胎了。”

楼明澈:“……”一边去吧你。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终是忍无可忍仰天一声大吼:“周珩你赶紧给老子滚回来——!信不信老子替你老子打死你!”

他话才吼完,十五便猛地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只馀他吼叫的馀音在屋子内外回荡。

楼明澈才要甩开小茸的手,谁知桃子与小茸也齐齐擡起手来,一并捂上他的嘴,同时不约而同擡起另一只手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楼明澈:“……”

楼明澈正在心里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时,好似听到有人在唤他。

“楼先生——”

声音还远,得竖着耳朵才能听到。

于是他们四个人八只耳,齐刷刷竖了起来。

那声音愈来愈近。

十五他们三人忽尔齐齐收回捂在楼明澈嘴上的手,哭哇哇地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世子啊——”

这震天动地的哭嚎声让紧跟在小家夥身后的姜芙不由浑身一哆嗦。

这阵仗的哭喊声,怎么听着跟哭丧似的!

作者有话说:

嘿嘿,这种需要神医出马的事情,必须把楼先生安排了!

楼先生是旧文《病弱相公不好惹》那本里的角色,派出来救小阿洄!

在此跟仙女们说声非常对不起,最近总是jue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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