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四皇子,您倒是说呀!”李玳绫费劲地追着宫嵘的步伐。
落在后面的老太君被人扶着,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心中稍安。
眼看快到书房了,宫嵘还不说,李玳绫脾气一上来便要回头:“您自己去吧,我走了。”
宫嵘一手抓住她的肩膀:“你现在是什么狗脾气,动不动就给人脸色看。”
“那您说清楚。”李玳绫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玳绫好似听见宫嵘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我不想到时候还要特地去牢狱里捞你,怪费劲的。”宫嵘半开玩笑的语气如此说着,便自己往书房的院子里去了。
李玳绫呆在原地,一时间没弄明白宫嵘话里的意思。
直到老太君慢悠悠地走过来:“绫丫头,呆楞站着干嘛?怎么不进去让人伺候着四皇子的茶水。”
李玳绫这才回神,甜甜一笑道:“想等您一道进去。”
说着便扶上老太君的胳膊。
老太君推开扶着她的丫鬟,反手将李玳绫的手握住,布满细纹的手硌得李玳绫的手很不舒服。
“丫头,四皇子这次来恐怕是冲着咱们国公府。”老太君贴着里带来的耳边说道:“祖母年纪大了,许多事情猜不透,你记得无论如何要保住你那个哥哥,他虽不成器,但是个实诚孩子,比你父亲强!”
“祖母……”李玳绫望向眼前老太君历尽沧桑的双眼。
北风吹来,院子里树上零星的树叶发出沙沙声。
老太君握着李玳绫的手松了松,牵着她往里走:“祖母腿脚不好,丫头扶着祖母些。”
从院子的门口望进去,朱红大门的书房正堂里,一身暗红的宫嵘正负手立在那里,擡起头去看高位上挂着的一副大家书法,头顶戴着精致的玉冠,如墨的发垂在身后,发尖触及他背在身后的手指上。
李玳绫刚将老太君扶进去,手里的力道便带着她一道跪了下去。
“老身给四皇子请罪!”
“祖母!”李玳绫急着去扶,却扶不起来。
宫嵘转身向下睥来,眼中一丝惊讶都没有:“事关家国大事,老太君真的想清楚了?”
老太君将头低低地伏在手背上:“本还只是个猜想,但方才过来的路上也猜到大概了。”
李玳绫跟着跪在边上,心里也有个猜想越来越清晰,擡头去看宫嵘,却与宫嵘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扶你祖母坐下吧。”宫嵘轻声对她道。
老太君没有推诿,借着李玳绫的手从地上撑起来,神色平静地拂了拂自己的衣摆。
但李玳绫扶着她却感觉到微微的颤抖。
两人落座,李玳绫被老太君指去宫嵘身边倒茶。
这时候整个院子的人都被肃清了,没人能伺候茶水。
李玳绫眉眼低顺地给两人上了茶,立在一旁装木头人。
现在的话题不是她能够插嘴的。
“老身原还在想宫里的小女儿怎么忽然做出这样的事,她是脾气执拗了点,但也是一心为了家里的,而今日听闻一些事,老身便明白了几分,现在四皇子亲自来府上,老身便都明白了……”老太君咳嗽几声,端起茶润了润唇,继续道:“谢四皇子给李家留了几分馀地,否则您大可直接将国公府围堵起来,几封信就能定罪了。”
宫嵘坐在上首,笑道:“不枉我设计请您来燕京,这整个国公府,也就您一个明白人。”
老太君闻言苦笑:“我那儿子左右逢迎,瞻前顾后,我那儿媳妇私心太重,一心只为了儿女,我这把老骨头不知什么时候就咽气了,现在能暂且能为他们撑一撑,还望四皇子给咱们指一条明路。”
宫嵘转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面露疑惑:“您就舍得您那王妃大女儿?”
老太君面上划过一丝苦涩:“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老身顾不得所有人……”说着擡头期盼地看向宫嵘:“若是她知道的不多,四皇子可否给她一条活路?”
宫嵘静静地与她对视,并不言语。
老太君便明白过来:“是我要求的太多了……”
正堂里沈寂了半晌,宫嵘敛去了笑意,淡淡道:“我那伯父要篡位,明里暗里地刺杀了我好几次,包括我的母妃,也不明不白地中了几年的毒,我今日来只是想要你们国公府一个明确的回答,您如今恐怕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老太君擡了擡松垮的眼皮,即使眼里的愤怒一闪而过,但最终认命道:“老身自然是以国公府为重,如今咱们一家人都在燕京,是死是活也不过四皇子您一句话而已。”
“只要你们认清形势,我自然无需要你们一家的命,届时清算之后,只怕燕京宗人府的牢狱还不够用。”宫嵘不咸不淡地玩笑道。
老太君的手跟着颤了颤。
心里虽痛,但也无可奈何:“老身再次多谢四皇子……”
立在宫嵘身后的李玳绫擡起头悄悄瞟了一眼面前宫嵘的背影。
她到现在才算是将整件事想明白了。
什么良妃郑美人,都是宫嵘设下的计谋,就连让她亲眼看见良妃与郑美人的合谋也是这件计谋里的一环。
皇宫那么大那么覆杂,怎么就那么巧让她给碰上了?
现在想起来,才发觉这件事到处都是漏洞,可她与国公府都没有一点多馀的时间去琢磨这件事,只能跟着宫嵘的步伐走进圈套。
如今老太君也来了燕京,那并州就更没人能做主与西郡王之间合谋篡位,若是乖乖地站在岸上观火,那宫嵘便让国公府好好活着,若是不信邪要与西郡王里应外合,那头一个死的就是国公府一家。
再加上西郡王妃还是国公府嫁出去的大小姐,倒是更能用国公府来动摇一下西郡王妃的心。
一直以来,李玳绫都觉得书里的国公府只是夹在中间不咸不淡的角色,篡位时躲在一边,新皇登基也默默无闻。
可宫嵘却能将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家族单独拎出来,用来当同时牵制西郡王府与宫里良妃的重要一环。
“老狐狸……”李玳绫小声地咬牙切齿道。
宫嵘似乎听见了,稍稍偏过头来。
李玳绫便立马噤了声。
罢了,谁让她早就被宫嵘用来007了呢,在她翅膀硬之前,她只能为宫嵘效力。
谈完了话,宫嵘亲自起身起扶老太君:“既然话说开了,那您也别将我当外人,今夜我便叨扰一回,在贵府用饭。”
老太君整个人都僵了僵,心里快要堵得喘不过气来。
她现在只想请宫嵘这尊大佛快点离开国公府,只要多看宫嵘一眼,她就觉得自己脖子上仿佛无形立着一把刀,哪里还吃得下晚饭!
便道:“老身也到了要吃药的时候了,要不绫丫头先请四皇子去前厅坐坐。”
宫嵘转头好以整暇地看向身后的李玳绫。
李玳绫此刻也不想和他说一句话,闷闷道:“请吧,四皇子。”
什么叫毡板上的肉,国公府现在就是。
当了别人刀下的肉还要赔笑讨好,这件事谁都受不了。
哪怕是老谋深算的老太君都再装不下去,找个借口逃了。
等老太君走出了院子,宫嵘还坐在位置上,李玳绫也不催促他,就站在他身后当木头人。
宫嵘就这样坐一天最好了,入了夜就将他打包扔回四皇子府去。
“你们府上的茶倒是不错,与青州的味道很相似。”宫嵘道。
“您倒是好雅兴,苦中作乐?”李玳绫暗讽道。
他还能从青州的往事里找出美好的回忆,李玳绫是没想到的。
宫嵘起身,从椅子前转到李玳绫面前,将她的神情仔细打量一番:“你生气了?”
“哪敢呢……”李玳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是主子,别说您将我玩得团团转,哪怕您让我去送死,我也不敢有一句怨言呀。”
宫嵘微微眯起眼:“不要阴阳怪气地说话。”
李玳绫便怂了点,低下头沈默。
“不是带我去逛逛吗,怎么还不走。”宫嵘问道。
“刚才请你你又不走。”李玳绫小声嘀咕着,放下手里的木质茶托,往院子外引路。
出了装着地龙的院子,一阵刺骨的风迎面吹来,李玳绫一时不适应寒冷,赶紧将脖子缩了缩。
脖子上被人套上一个暗红色的温软的毛领。
宫嵘神情认真地给李玳绫戴好毛领,修长的手指将扣子一颗颗扣上。
盯着面前弯下腰给自己戴毛领的面容,李玳绫喃喃问道:“您真的骗良妃娘娘给七皇子下药了?”
七皇子怎么也是宫嵘的亲弟弟吧,这种阴狠真让李玳绫不寒而栗。
“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宫嵘面容平静:“就算我不出手,我那个弟弟也活不过两岁,他们谁真正的单纯过,区别不过是掩藏得好与不好罢了。”
“我不懂。”李玳绫摇头。
“我是皇权下生长的皇子,你所说的那些怜悯,在我看来都是毫无用处的同类相怜罢了。”宫嵘转头,定定地看着李玳绫:“我只想护住我身边的所有人,不管用任何手段。”
李玳绫的脸突然涨红。
随即迅速冷却下来。
李玳绫道:“今日的事我明白,您本来可以不管国公府的,您现在手里捏着那么多西郡王要造反的证据,发作起来只在您的一念之间罢了,您特地将老太君骗来燕京,就是想断绝国公府与郡王府的来往,好在最后保住我们一家。”
她分得清别人对她的好坏,心里也一直有一杆秤。
以宫嵘的身份地位,其实并不需要向下兼容地将她带在身边,她对宫嵘来说,作用还不如墨棋。
但她不想当第二个梅娘。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李玳绫偏偏是未被咬到便会怕十年的。要她一边防着宫嵘,一边全心全意呆在宫嵘的身边,她做不到。
“你们家的老太君比你那个父亲强,上一世若不是你祖母力挽狂澜,将所有筹码加注在西郡王身上,你姐姐嫁得不一定那么顺利,至少皇后之位不可能这么轻易得到。”宫嵘道。
“我姐姐……”提起李玳雪,李玳绫便想起贵妃给的那个玉镯子。
不知道若李玳雪真的想要转头去接近宫嵘,宫嵘会不会欣然接受。
毕竟宫嵘知道李玳雪是书里的女主角,宫嵘自己也说过,只要能覆仇,他什么都愿意。
就是不知道李玳雪吃不吃得消宫嵘这类型的。
是以晚饭时,宫嵘坐在高位上,除去了老太君与李国公夫妇的位置,李玳绫特地给李玳雪留了个离主位最近的。
宫峼一心想离宫嵘远远的,但奈何李玳雪坐在那里,他也只得坐在李玳雪身旁,这一桌子便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老太君心里开始忌惮西郡王,对宫峼也冷淡了几分。而李国公不知内情,只是单纯地害怕宫嵘,恨不得快点吃完饭快点送人走。邱氏忧心忡忡,一会担心李玳雪与宫峼走得太近害了自己,一会担心李玳绫又会被宫嵘抓回去扣住当人质。而李玳雪内心纠结,又想趁此机会与宫嵘说几句话,又碍于宫峼坐在身边献殷勤,她不敢做得太明显了。
一桌子人各有心思。
而李玳绫却悄悄跑去了隔壁桌,与李怀齐这个傻孩子坐在一起。
李怀齐纳闷地看着李玳绫:“妹妹,你怎么不去和他们坐在一起?”
李玳绫给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块肉,反问道:“你怎么不坐过去?”
“他们恐怕吃一口饭就得说一车軲辘话,饭都吃不香了。”李怀齐嘴里包着菜含糊不清地说着。
兄妹二人狡黠地对视一眼。
远离矛盾的漩涡,才能坐下来好好看戏!
李国公最开始还战战兢兢,两杯酒下肚后便胆子大起来,开始劝宫嵘喝酒,老太君怎么使眼色都没用。
宫嵘也没拒绝,跟着与李国公喝了几杯,清明的双眼浮上两分迷离。
直到宫嵘起身要去更衣,李玳雪也找了个借口跟出去。
吃得饱饱的李玳绫擦了擦手,也赶紧跟上。被李怀齐拉住:“你去哪?”
“当然是去……”李玳绫顿了顿:“去更衣!”
走时不忘抓了一把瓜子。
远远地坠在二人身后,李玳绫看见李玳雪步伐更快了些。
李玳雪不知道宫嵘听力了得,这种距离一定知道身后有人,可宫嵘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模样继续往前走。
李玳绫心道:有戏!
直到宫嵘被下人带着进了一个院子,李玳雪才停下来。
她左右看看,最终寻到一块大石头坐下,脱下了自己的鞋,伸手去揉踝骨的地方。
李玳绫也顺势蹲在一棵树后,拿出瓜子磕起来。
这道题她会,李玳雪定是想假装自己摔了一跤,要宫嵘嘘寒问暖一番。
这个年纪还不至于什么男女大防,约莫就是想与宫嵘套套近乎罢了。
而李玳绫磕着瓜子,却没发觉身后有一道风声。
直到她脚麻了,想站起来换个姿势,却被一个力道用力拉进对方的怀里。
“啊……唔!”李玳绫的嘴被紧紧捂着,宫嵘一身淡淡的酒气,低头俯看自己手掌下李玳绫的脸:“你蹲在这里想看什么?”
李玳绫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这个人,又看向宫嵘方才进去的院子。
不可能啊!她这个距离已经离得够远了,宫嵘不可能会察觉到她!
况且宫嵘为什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那个院子里来到她身后啊!
宫嵘顺着李玳绫的目光看向院子外还在揉自己踝骨的李玳雪,轻笑道:“你这个姐姐心思是蛮多的。”
终于被宫嵘放开后的李玳绫赶紧远离了他一步,习以为常道:“她没点心思,怎么把世子拿捏得死死的。”
宫嵘转头看她:“所以你蹲在这里,是想看我与你姐姐的好戏?”
“没没,不敢不敢。”李玳绫当即摇头,一脸正气:“我只是刚好路过,又不敢打扰你们,只好等你们都走了再出去。”
“带着这东西路过?”宫嵘盯向她手里的瓜子。
李玳绫下意识想扔掉,又舍不得今日炒得甜度适中的瓜子,将它们塞进自己的荷包里,凑近李玳雪的方向问:“您当真不出去么?她等了好久了。”
宫嵘嗤笑:“你姐姐不是与我那堂弟是一对么?”
“您今天来这么一出,两人还能处下去吗,我祖母第一个不答应。”李玳绫道:“到时郡王一家子下了狱,难不成我姐姐也跟着进去?”
宫嵘眼神冰冷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玳雪,随即便转身走了。
李玳绫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您还要回去喝酒吗?”
“不喝了,你家的酒不好喝。”
“……要不您下次自己带两坛来?”
“下次请你们去四皇子府里喝。”
“您饶了我祖母吧,她年纪真的大了,经不得吓!”
一顿不太融洽的晚宴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宫嵘走时还拍了拍宫峼的肩膀:“我放在回来时看见你雪儿妹妹,好像摔伤了脚,你要不去看看?”
宫峼本就一直在找李玳雪的身影,听见宫嵘的话便想去后院看。
但如今老太君哪里还能让他在国公府来去自如,忙劝道:“世子也喝了几杯酒,快回去歇息吧,雪丫头也该回自己的院子了。”
宫峼被国公府的人推着往大门走,一脸不情愿。
宫嵘被黑衣侍卫簇拥着出了府门,立在一旁等马车,宫峼见到他便冷下了脸。
李玳绫一直不懂燕京人人尊敬的宫嵘,怎么宫峼一个世子也敢每次都给对方甩脸子。
直到想起原文里男主与女主都是被偏爱的那个,便了然了许多。
宫嵘这种阴狠的人,在宫峼的眼里大概就是个坏人吧,得而诛之的那种。
漆黑的天上开始落下鹅毛大雪,除了已经摔了一跤的李玳雪被人强行扶了回去,李国公府的人都候在门外,等着两位爷走。
却在此时一道破风声袭来,李玳绫敏捷地后退半步,却还没看清是什么情况。
宫嵘已经擡起一只手,寒光从他手中略过,两只手指稳稳地夹着一枚薄如蝉翼的银片,银片形如柳叶,一看就是特制出来用来杀人的暗器。
“快,快护住四皇子!”老太君顿时慌了神。
而更加慌神的却是宫嵘身旁的宫峼。
因为宫嵘虽夹住了那枚暗器,但停留的地方距离宫峼的面门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很明显那暗器并不是冲宫嵘来的,是为了杀宫峼。
宫峼直退了好几步,冷汗直流地瘫坐在了地上。
宫嵘手指一松,银片轻飘飘地随着北风落在宫峼的脚边,略带可惜道:“看来世子被人盯上了。”
宫峼的喉咙咽了咽,艰难地擡起头:“是谁?”
宫嵘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我怎么知道,你得寄信回去问问你的父王。”
就在宫嵘接住那枚暗器时,他带来的黑衣侍卫们已经纷纷亮出了佩刀,将府门外所有的位置都把守住,根本不需要国公府的家丁们做什么。
此时宫嵘迈下石梯要上马车,那些侍卫依旧井然有序地分出少部分人来护在马车旁,其馀的纷纷隐在了暗处,就连李玳绫也看不清楚他们鬼魅无声的身影。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见识到宫嵘培养出的“暗子”了,与别家只负责杀人的“暗子”不同,宫嵘培养的人不仅能白日当平常的侍卫,夜里当杀手,像墨棋与梅娘那样的,还能为他做点别的事。
李玳绫总是怀疑四皇子府里连洒扫的丫鬟说不定都是“暗子”。
一直到宫嵘的马车开始出发,国公府的人都还呆楞着,直到宫嵘从侧窗探出头来对李玳绫说:“过几日来接你。”
众人才回过神来,恭送四皇子这尊大佛离去。
而宫峼还面色难看地坐在地上。
老太君悄悄带着人进了府,看样子是要彻底与西郡王划清界限了。
李玳绫本也跟在后面,但到底是没忍心,蹲下去扶宫峼:“地上这么冷,你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去想?现在四皇子走了,他的侍卫也走了,再来一枚暗器你怎么办?”
宫峼擡起头看李玳绫,眼中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凝重:“如果我说我觉得是父王要杀我,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