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25章
除了不可能,汪晖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跪在龙椅旁边,知道已经没有挽回的馀地了。
“哎,毕竟只是一个赌约而已,朕相信你,绝对不是故意的。”皇帝看向那些跪了一地要弹劾汪晖守的朝臣们,“这些人,都革职吧,以后,再做这样结党营私的事情。”
这些人,要么是轻易被人挑唆——没脑子的,要么就是汪晖守的眼线——无忠的人。
要不是不能斩杀御史,他早就将这些人,一起都砍了头了。
众人傻眼,他们看向自己的主心骨,“丞相……”
“至于赌约……”皇帝说道。
崔暮说道:“圣上,我汪——本王这么多年,为大燕忠心耿耿,今日竟然落得了个被人陷害的地步,圣上已然不信任我了,本王……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思?”
崔暮是生怕这话让人记不得是汪晖守曾经说过的话,甚至连字都不改的,将其背诵了下来。
朝臣们怕是对眼前的情况有些不明白,崔暮也十分不介意的解释道:“本王发现这些证据中,有许多是伪造的证据,本王一心觉得,丞相为官清廉,这些证据都是假的!是有人要诬陷丞相,所以,本王早就写好了折子!”他顿了顿,看向一脸死灰的汪晖守,“昨夜有人刺杀,本王相信,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丞相所为,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本王和京兆尹连夜进宫,递上折子,就是为了证明,这事情和丞相完全无关,没有想到啊,丞相却一口咬定本王诬陷他。”
汪晖守失魂落魄,“不可能,不可能,事情怎么会这样。”
崔暮说道,“的确,事情怎么会是这样,本王也想要问,汪大人,汪丞相,本王对您可是十分信任呢,您却在谁都没有开口之前,就知道本王要弹劾你,请问,是谁告知你,本王要弹劾你的?”
汪晖守闭嘴,没再说话。
崔暮看着那些证据,十分可怜的说道:“这些,可是本王送到汪府去的,为了让汪大人知晓有人陷害汪大人,本王可是将所有证据,都送到汪府中去了。”
汪晖守这才响起,看到自己心腹的那一刻,他那被吓破了胆子的模样,恐怕不只是上不得台面,还有许多,是知道事情不对劲。
呵。
早知道,他便留一个聪明人在身边了。
因为他实在愚蠢,虽然察觉出来不对劲,但是竟然连个预警都不知道给他一下。
皇帝十分老好人的说道:“行了,散朝吧,至于打赌的事情,都是口头约定,不作数的。”
“圣上,不行。”崔暮跪下,“我想要问问圣上,若是今日本王真的‘陷害’了丞相,丞相是否又能够放得过我?”
皇帝犹犹豫豫。
汪晖守跪下,“愿赌服输,我也不是输不起,果然还是圣上技高一筹!”
皇帝十分的无辜,但是却抓着汪晖守的肩膀,“爱卿,既然你诚恳的请求,那么,你就暂时免去官职,至于抄家流放的事情,就不用说了,还有什么回乡的话,都是朕在开玩笑呢。”
·
今日朝堂事多,一直到了下午傍晚十分,崔暮才回到王府。
王府已经掌灯了,那灯火红彤彤的,照的王府的石狮子都显得红红的。
崔暮从马车上下来,远远的,便看到周霁身边跟着个丫鬟,站在王府门口。
见他下车,小丫头快速的接过周霁手上的手炉,推了一下周霁。
反而周霁,明明一直站在门口等待,但是看到他下来,却像是好久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崔暮走到周霁身边,顿下。
“不说些什么么?”
周霁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我……”
“到书房来。”
崔暮走在前,周霁跟在后,福儿小跑着,跟着二人。
到达书房之后,周霁便要跟着进去,福儿也想要跟着进去,但是被周霁阻止了。
“小姐,让奴婢跟着您吧,王爷的脸色……万一王爷打您……”
“难不成你还能打过去?”
“小姐,奴婢虽然打不过去,但是奴婢还能挡一挡,到时候小姐您就先跑。”
“进来。”崔暮冷声说道。
当他是死的么,这么大声的讨论,他难道听不到?
周霁拍了拍抓着自己胳膊的福儿的手,“放心,随之哥哥至少不会打我。”
福儿却十分的担心,依依不舍的看着周霁进入房间,看着周霁将房门关上,更是担心了。
她焦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却不知道,书房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剑拔弩张,只是反常的安静而已。
崔暮和周霁都是站着。
崔暮站在书桌旁边,看着书柜中的书本,不曾移开眼睛,也不曾具体的看着什么东西。
周霁站在书桌的另外一边,目光游移,两只手手指互相掐着,也不觉得疼,只将手指指节掐的泛红,甚至开始隐隐的露出血丝来。
“我的折子,是你换的。”
周霁早就知道崔暮会知道,她也没有要继续撒谎的意思,她点了点头。
崔暮说道:“原来的折子呢?”
周霁说道:“烧了。”
崔暮又问:“送到汪府的证据,是你去送的?”
“我是王府的表小姐,我去送,更能够让人信服。”周霁不敢擡头。
“呵,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那些刺客,和我有牵扯?”
“汪晖守在朝中多年,和大寒有着密切的接触,当初爹出征之前,明明说过,一定会凯旋的。”
周霁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明显卖惨的话,能不能让崔暮不要再生气了,她的确是瞒着崔暮做的这一切,因为如果一开始她说的话,崔暮肯定不会同意她参与,同样的,她也无法对崔暮讲述自己如何未卜先知的。
忽然,周霁被崔暮抱在了怀里,他的下巴放在她的头顶,手指轻轻的顺着耳朵上面略过,留下一股冰冷的手指触感。
他的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冷香味道,像是第一场雪落下来的冰冷,是她在雪后的草原上打滚所闻到的味道。
周霁不只所措了,她伸手按在他的胸.口,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狠狠的按住,声音瓮瓮的说道:“炭炭,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没有受什么委屈。”
“可是你不再信任我,你不再任性,你的眼中,有我看不懂的难过,你开始接手你以前不喜欢的事情,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能让你如此委屈自己。”
“我没有……”
“你有。”
不需要拿出证据,崔暮就是这样知道,他的炭炭,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肯定受了很大的委屈,才会变得这样独立。
明明,以前的她,想要做什么,从来都不会伪装,从来都是直接跟他说,即便是被拒绝了,也绝对不会妥协。
他虽然气愤她总是识人不清,却也愿意护着她的单纯。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远离那些他不喜欢的人,好像只守着他了。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心疼。
“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告诉我,不要再自己一个人做了。”
崔暮拍着周霁的头顶,像是周霁记不清的小时候的模样。
“我……”周霁擡起头,“你哭了?”
崔暮快速的推开周霁,转过身,清了清嗓子,“你看错了。”
周霁歪了歪头,“你没有旁的想要问我的了么?”
好像,崔暮询问她的,总是和她以为的不大一样。
崔暮说道:“你会害我么?”
周霁摇头,“无论出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好。”
“好?”
“只要是炭炭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安静。
崔暮没有听到回答,一回头,看到周霁捂着着胸口,皱着眉。
他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周霁摇头,她不知道怎么会是,心口忽然疼了一下,疼得受不了的那种。
但是那种疼,只是一瞬间。
“炭炭是不是已经知道,世叔的死,和汪晖守有关系。”
周霁点点头,“略微知道一些。”
前世她并不知道,是很久的后来,汪晖守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她从孟渊的口中知道一些,才知道崔暮疯了一样的去寻汪晖守的罪证,和自己有一部分关系。
对于父母的死,她其实早就已经释怀了,她更希望的,是崔暮的平安。
爹说过,将士死在沙场上,是将士的荣幸。
娘说过,她一生凄苦,只有和爹在一起,才会觉得是活着的。
所以爹娘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而她,从来都不是必须的那一个,从小二叔和二婶就告诉她,她只是父母的拖油瓶,她只是父母的阻碍。
她其实曾经怨怼过,怨恨为什么她从小在西北的草原上打滚,却在京城又要承受别人的瞧不起;怨恨父母对霜月的疼爱不似对她那样温柔;怨恨他们可以说离开便离开,又要求她活下去。
只是那些怨怼的的想法,实在是太累了,她就学者接受,学着做一个别人看不起的草包,学着跟父亲一样对待将军府,学着努力活下去。
她接受了那么多事情,又在仇人死了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仇人。
她就像是慢半拍一样,所有的事情,都慢了一步,就慢了很多步。
她看向崔暮,她曾经羡慕爹娘的爱情,但是她再也遇不到了,因为她会成为崔暮身边,一个后院中的女子而已。
她只是普通的人,不是沙场上厮杀的将士,也不是痴心等待丈夫的妻子,她是普通人,所以只需要活下去就好了。
重来一次的她,还是以往那样懦弱,但是又不一样了。
至少,她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谁,又该如何一步一步的,让这些仇人,都进入自己的圈套。
崔暮忽然有些楞神,他看着周霁,觉得她距离自己,忽然又变得远了。
因为什么?
“我想让你帮忙,帮我抓几个人,周家的人,特别是族长,我要问他们一些事情。还有……”周霁说道。“给孟渊谋一个御史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