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此时，倪禾站在杜湛明家门前，活动了一下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手指。
她没有想到，一个小时前会接到他的电话。
“我们见一面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地点你定。”话筒里，听不出他的语气。
今天周末，恰好她没有拍摄任务，当即问出：
“你在家吗？”
“嗯。”
“你就在家里等我，我来找你。”
她想也不想地就穿上外套出发了。
刚才打电话时勇气满满，现在倒有些近乡情怯了。
手拿上又放下，犹豫了很久，方才按响门铃，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密码，还非要麻烦这么一道。
门边响起了拖鞋声，杜湛明把门拉开。
一身居家便服，面上带着往常的微笑。
沙琳兴奋地从他的脚旁挤了出来，围着她转圈圈。
上次来这里准备拿行李的时候，并没有碰见沙琳，后来从窦展那才得知，沙琳被送到医院打疫苗了。
这样一算，她和小家夥也有两个月没见着了。
抱起它就狂揉了一阵脑袋，自然地走到屋内沙发坐下，“你怎么长得这么胖了呢，现在抱你都费劲了。”
“这不怪他，主要是因为我近来工作太忙了，都没时间好好带它出去溜溜，这才长得像个秤砣似的。”杜湛明给她倒了杯果汁。
“啊，原来是这样，那以后我遛它就好了。”倪禾自告奋勇道，以前都是她和杜湛明轮流遛狗的。
杜湛明却陷入了沈默。
这沈默让倪禾没由来地心慌，也不看他，只一味地和沙琳玩闹。
找各种话题，“诶，狗大，林姨呢？”
“她回家了。”
“什么时候带沙琳见见悉尼吧，父女一场，总要见见的。”
“好。”
“哇，这果汁好好喝，什么牌子的？”
“这是你以前买的。”
身边伸来了他的一双手，抱过了沙琳，放到地上，沈吟了片刻，方才道：
“倪禾，我和景云的事，你应该从我妈那里都了解到了吧？”
“嗯，我知道的，我不介意。”她抢先答道。
“狗大，你知道我现在算是爆红了吗？每天有好多渠道找我拍戏，我选都选不过来呢，没想到因为瞿宽的那件事，我倒因祸得福了。”
杜湛明含笑：“是吗？”
“嗯嗯，我最近还做了不少慈善活动，下次你和我一起去吧？”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谁想杜湛明却默了默，“这个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们还是先好好聊聊吧。”
他的面色严肃，丝毫不被她的话题所扰，让她不得不正视谈话。
他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觉得我们有些话还是需要说清楚。”
倪禾的心跳慢了半拍，会是什么话？她忽然看到餐桌上摆放着那盏已经点不亮的云朵台灯，心下一乱，张嘴就来：
“是的，我觉得有的话我们得说清楚，我先说吧。”
杜湛明楞了楞，点头，示意她先说。
她冲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所有的顾虑，都来源于景云，那我们把决定权交给景云吧？”
杜湛明心想，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说？”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我们简单点，摇骰子吧，谁的点数大，谁赢。如果我赢了，证明景云希望我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赢了，我们好聚好散。”
杜湛明皱了皱眉，双手环胸，没有说话。
她把手机朝他的方向扬了扬，“你不敢吗？”
杜湛明默了瞬，也掏出自己手机，“谁先？”
倪禾伸手拱了拱，“你先。”
杜湛明找出微信和她的对话框，率先点出了骰子，倪禾看着骰子在手机屏幕中了好几下，最后停在了“6”的地方。
倪禾：……
他的睫毛也颤了颤。
“看来天注定……”他悠悠说道。
“慢着！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摇出6？那我们就是平手了。”她抢先夺过了他的话，并飞快地在自己手机屏幕点了一下。
待杜湛明反应过来的时候，骰子已经停在了“6”上，他顿了顿。
倪禾一脸的得意，“你是学医的，要讲究科学，别一天到晚在那里天注定天注定的，没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妥协。”
杜湛明嘴角抽了抽，他要是真信科学的话，怕是连和她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摇骰子的事都不会发生。
“那再来？”他问道。
“嗯，还是你先。”倪禾不自觉地咬紧了嘴唇。
杜湛明点了骰子。
二人的呼吸皆是屏住。
最后骰子停在了“3”上面，杜湛明没有什么反应，倪禾倒是大松了一口气。
于是她立马按下了骰子键。
还不待杜湛明看清上面的数字，她率先摁住了他的手机，凑近了他的脑袋的，“还记得我们刚才的约定吗？如果我赢了，我们会在一起。”
杜湛明看着她眼里的执拗，眸光动了动，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先赢吧。”
于是倪禾粲然一笑，挪开了手，看到自己摇出的是“6”以后，很是激动，“看吧，天注定我们是要在一起的。”
杜湛明看着手机，发起呆来。
倪禾很快地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锁上屏，放到了一边。
她扳过他的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却看不清他瞳孔里的情绪。
她满心的话忽然间一句也说不出来，更不想听到他的回答，眼神躲避着，“我不需要你现在给我答覆，你只要知道景云是希望我们在一起的就好。”
他嘴唇张了张，她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胡筱一和陈千帆要订婚了，我收到了请柬，如果你还想和我继续走下去的话，你就来参加这场订婚宴，作为我的家属出席。”
说完，她拿起身旁的包，快步到玄关处穿上鞋子，跑出了家门。
留下杜湛明一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直到沙琳跑过来蹭他的脚踝，他才缓缓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长按了对话框里她发过来的那个数字为“6”的骰子。
出现了一排黑色的气泡框：【添加到表情︱查看专辑︱提醒︱删除︱更多…】
倪禾发的只是一个极度仿真的骰子表情，上面的数字永远只会显示“6”，而且这个表情经不起推敲，因为它同真正的骰子相比，少了摇晃的动作，是以刚才摇骰子的时候，倪禾一直在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望着屏幕，忍不住勾起唇角，“这个傻瓜。”
这时，倪禾发来了一条消息，是个电子婚宴请柬。
他没有点开，而是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枚一元硬币，自语道：
“景云，你真的帮我做做决定，好吗？如果是数字，就是同意，如果是花朵，就是不同意。”
话毕，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单手用力的掷向空中。
硬币在空气里打了一个转，最后落在地上的时候，仍在旋转着移动。
它在杜湛明紧紧注视的目光下，转到了沙发下面。
他连忙趴下身子，把手伸了进去，却怎么也够不着硬币。
半个小时后，精疲力竭的他，躺在沙发旁的地板上。
而硬币仍孤零零地放在沙发下面。
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