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杜湛明篇】
参加老挝志愿者体检的那天夜晚。
杜湛明走了两条街后，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家里的棉质拖鞋。
刚才走的时候太心慌，只记着把衣服扣上，哪还顾得了旁的细枝末节。
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就近找了家咖啡店坐下，点了杯苦的茶，想要自己清醒一点。
体检时发现自己的脚指甲被倪禾涂得五颜六色，一肚子气，回去只想着教训她，却忘了自己那颗早已不太老实的心，蠢蠢欲动之下，更是差点做了糊涂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能自已了。
是从情人节那天送她回家时开始的？
还是从内罗毕她那突如其来的亲吻开始的？
用窦展的话来说，她和景云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景云从来都是温和的，大方的，能把他的所有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和她在一起就像在寒冬里裹着一条暖融融的围巾，舒服到不想脱下。
而倪禾，风风火火闯进他的人生，就像美食街的一碗酸辣粉，还未挨近就闻得她火辣的气息，吃起来更是让人胸口燥热，却又欲罢不能。
如果她知道自己把她比作酸辣粉，怕是又得闹得天翻地覆吧。
想到此，他忽然就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他就停了下来，看着咖啡厅圆桌上昏黄的灯光。
刚才要不是倪禾按开了那盏灯，他怕是会失了所有自律，醒来该怎么办，他该如何面对景云，如何面对这个连生命都为他付出了的女人。
景云，是不是你在生气，才会发出那般刺眼的光芒。
“先生，我们店要打烊了。”服务员走近，轻声提醒道。
杜湛明这才惊觉自己面前的茶一口都未动过，连忙喝了一口，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路过自家单元楼下的时候，发现窗帘处并没有透出灯光，这个点了，她应该睡了吧。
该拿她怎么办好，也……
舍不得她不好。
胡筱一订婚宴当天。
杜湛明穿上了出席正式场合的礼服，发动汽车，去往老城区。
在去赴约之前，他需要了结心里的最后一桩事。
他在门口按了很久的门铃，却无人理会。
但他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他知道，在周末的这个时间，景家二老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家的。
一遍，又一遍，似在坚定些着什么。
他在门外坐了一整天。
不是不知道倪禾在等他，可是他必须这么做，无非是在给景云一个交代，给倪禾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
终于在月色高悬的时候，景家人打开了家门。
景母坐在沙发上，表情僵硬，不置一词。
景父的神色也不太好，“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连一杯茶水都未给他倒下。
谁料，杜湛明二话不说地，就在他们面前跪下。
景母的双眼微张，景父也有些措手不及，“你这是干什么？”
“我来求得您们的原谅。”杜湛明目光真挚。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了，我们原不原谅又有什么差别？原谅了你以后呢，有了第一次，便会有无数次，你难道会为了阿云一辈子不娶吗？”景母不愿看他。
“不是的。”杜湛明摇首，“我希望您们能够原谅我，我想和她在一起。”
“你……怎么好意思和我们说这种话？”景母瞪大了双眼，明白他口中的“她”是上次遇到的那个女人。
杜湛明垂着头，笔挺地跪在那，面色坚毅。
早在瞿宽找团队在网上诋毁倪禾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彻底定不下来了，只想要瞬移到她的身边，看不得她受任何的委屈。
以至于后来和她发生了关系。
这一次不再是冲动为之，而是他想了很久才做下的决定，以一个宠溺的方式，彻底接纳她，身和心都是。
只是没料到会那么突然地面对景云父母，他不是在害怕，也不是在退缩，只是涌上脑海对景云的内疚让他难受到无法思考，以至于伤害了倪禾。
两个月内，他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倪禾不再受伤，直到后来在墓地时不小心听到了她对景云的话。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为倪禾考虑，怕她难过，更怕她的眼泪，景云似乎成了一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影子，除了盘踞在他胸口的那些回忆以外，就只剩想念了。
想要约她出来，告诉她自己已经做好的打算，谁知道这个傻姑娘却一直在逃避，一如以前那样，心急地想要牵住他，不想要撒手。
原来在他有了掷硬币的那一个想法开始，他的心思已经全然在倪禾身上了。
哪怕最后投掷出来的是相反的结果，他一样会重新投一次，甚至无数次直到出现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为止。
他这辈子已经对不起一个女人了，不想再愧对另一个女人。
是以他今天来到了这里，是打，还是惩罚，他都甘愿承受，但只要他留有一口气在，他都要用一百分的心意去爱倪禾。
只是，意想之中的责骂并未降临，馀下的只是景母擡手擦拭泪水时，衣服摩擦的声音。
良久，她哽咽道：
“从很早以前，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景父长叹了一口气。
“我和你爸也想过，为你谋一桩婚事，后来却在介绍人的门前停了下来，我们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哪怕我们知道怎么才是为你好，却一直害怕去做，好像那样就是对女儿的不仁。”
她走过来，扶起杜湛明，摸了摸他的脑袋，“抱歉，我和你爸有的话说得太重了……”
杜湛明含泪连连摇头。
“湛明。”景父唤道：“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杜湛明心头一凉，刚欲说话。
他就接着说：“你会开始新的生活，我们也需要，你来一次，我们就会忍不住想起女儿一次……”
“爸，妈。”他在原地立了好久，颤抖地叫出了声，“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您们，希望您们将来能够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出了景家的门。
路上空无一人，已经深夜时分。
杜湛明擡头看着天空，积云深厚，看来明天多半是个阴雨的天气。
但那又何妨，他的心已放晴，向着可爱的倪禾，绚烂的绽放。
知道狗大为什么没有参加胡筱一订婚宴了吧。
从今往后这份爱，再也不掺任何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