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裴之玙看似平静地点点头，用口型说：“知道了。”便离开了客房。
等客房的门关上，他脸上故作镇定的淡然神色就立刻褪去，喜笑颜开地双手插兜，嘚嘚瑟瑟地回了房间。
可一进房间，淡淡的忍冬青冷香便绕了上来，他看着宽敞得空荡荡的床，愉快的心情颓然落下——今晚，他要独守空房了。
第二天一早，他比平时醒得要早，将怀里的枕头踹飞后立刻下了床。
隔壁的客房还很安静，他直接下了楼，点好早餐后就去了健身房，精力充沛地做了两套力量训练。
等他消耗完多馀的体力，回到客厅，洛白珵也正好带着洛白黎洗漱完下楼。
洛白黎仍延续了昨天的炫酷风，换了一套很潮的黑色运动套装，身后背着他形影不离的玩具贝斯。
昨天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带回了洛白黎那个小汽车形状的行李箱。
行李箱估计能装4丶5套小孩的衣服，裴之玙怀疑箱子里的衣服有可能都是同一类型的。
反观洛白珵，仍穿着家居服，不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待会我跟小麦请个假，今天就不去现场了。”洛白珵说。
“你不是很想把演唱会的流程跟完吗？”裴之玙问。
今天是演唱会前的最后一天，很多重要的工作节点要在今天完成，他知道洛白珵很想参与。
“可黎黎……”洛白珵犹豫了，“算了，下次吧。”
洛白黎摇了摇洛白珵的手：“哥哥，我很乖哒，还能帮你干活，带我一起去吧。”
裴之玙表情认同。
洛白珵垂头去看洛白黎，还是拿不定主意。
裴之玙建议道：“他可以呆在我的化妆间，让小雷帮忙照看。”
小助理雷娜已经跟过几次演唱会的流程，相对于繁琐的工作，她估计更乐意照顾一个乖巧的小孩。
“好吧，”洛白珵弯下腰认真交代，“黎黎你只能待在屋子里，知道吗？”
“嗯。”洛白黎郑重地点点头。
裴之玙也弯下腰，庆祝胜利似地朝洛白黎伸出拳头。
洛白黎高兴地握这拳头撞了上去。
“抱歉。”趁着洛白黎在吃早餐，洛白珵小声地跟裴之玙说。
裴之玙侧过头，脸上有些不高兴。
洛白珵见状立刻抿紧了唇，上挑的眼尾都有些耷拉了下来，和洛白黎委屈时的表情相似极了。
好萌。
裴之玙喉结小小地滚动了一下，开口说道：“以后不许跟我说道歉之类的话。”
洛白珵刚要扯直嘴角抿唇笑，又听到裴之玙继续说道：“下次可以试试说别的。”
“别说‘对不起’，说别的。”
“好，你想听我说什么？”
“说你爱我。”
前晚的记忆被唤醒，洛白珵感觉裴之玙那个低哑的声音又在耳边徘徊，扰得耳根都痒了起来。
“吃鸡蛋。”裴之玙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正经模样，将剥好的水煮蛋放进洛白黎的小碗里。
“谢谢之玙哥哥。”洛白黎眯着眼睛笑。
今天有工作，是保姆车来接的他们，跟车过来的雷娜在看到洛白黎时，震惊得都没控制好表情，微张的嘴巴像是有瓜也不敢乱吃。
“我弟弟。”洛白珵介绍说。
裴之玙顺势交代了雷娜今天的工作任务——带小孩。
雷娜很有眼力劲地收起想要吃瓜的表情，笑着说保证完成任务，之后便亲切地跟洛白黎打起招呼。
洛白黎乖乖回应，还做了个自我介绍。
这乖巧懂事的样子又引来雷娜一阵惊叹。
到了现场，裴之玙和洛白珵就分别忙了起来。
雷娜没带洛白黎去裴之玙的化妆间，而是在征得裴之玙和洛白珵同意后，带洛白黎去了一个位于环形观众席上的观礼室，那里距离舞台不远，通过窗户能看到舞台的情况。
这样一来，洛白黎就能看到现场的彩排，比呆在憋闷的化妆室要好多了。
明天演唱会有一组特邀嘉宾，是公司目前当红的一个男团，“ka”要跟这个男团一起演出两首曲目。
男团中唯一一个omega名叫米橙，洛白珵认得，裴之玙第一次带他去公司时遇到过，那次裴之玙还差点把人吓哭了。
开始他并没有特别关注这个omega，可有好几次现场彩排，他都能明显感觉到米橙在看他，可等他目光追过去，米橙就会快速地挪开视线，不是在假装做练习动作，就是一脸单纯地在跟队友聊天。
因为现场工作比较多，他没花太多心思去琢磨，只当对方是和别人一样，对他这个新来的助理感到好奇。
直到今天彩排时，一个小插曲让洛白珵明白了其中原由。
舞台上，抓着裴之玙衣摆的米橙正在努力道歉。
米橙身体倾斜着往裴之玙身边挨，裴之玙后退了一步，导致他只能单脚站立，一副独木难支的样子。
站都站不稳了，米橙仍在道歉：“裴哥，对不起，对不起，我踩到了一颗小石子，所以才撞到你的……”
裴之玙低头看了眼舞台上无故多出来的一颗石子，扬了扬眉峰，没说什么。
两个负责清场的工作人员跑了上来，一面道歉，一面将石子清走。
男团的一个小助理也跑了上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米橙。
米橙脸上的歉意中夹杂着楚楚可怜的委屈，因为裴之玙冷着脸，他水汪汪的眼睛立刻漫上水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任何人看了都会生出几分心疼。
“能继续排吗？”裴之玙没有理会他的道歉，直接问道。
他想的是，现在没过完第一遍就出了状况，还是c位出了问题，如果这个c位没办法排，就得立刻换一个新的站位方案。
而且他觉得那颗石子出现得十分蹊跷，他刚才站在那里时，根本就没有石子。
米橙本来哭丧着脸，听到裴之玙的问话后，脸上立刻浮现出欢喜的神色，估计是自己意会出了别的意思。
但是很快的，他又秒变成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怯怯道：“有丶有点疼，我看看能不能走。”
他推开助理尝试着走了两步，重心不稳地又要倒向裴之玙。
随之扑过去的还有一股甜腻腻的果香。
至于是什么果，裴之玙完全没有兴趣去分辨，只是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排斥感。
他眉峰低压，冷情地后撤了一步。
米橙这一倒很有破釜沈舟的架势，完全没有任何转圜馀地，如果裴之玙不扶，他毕然会摔到地上。
可裴之玙两只手都放在贝斯上，似乎并不打算配合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
还好，有一只手及时伸了过来，扶住了米橙。
米橙以为扶他的人是裴之玙，满脸喜色地擡起头，等看清楚扶他的人是谁时，整张脸又都沈了下去，连雀跃的眸光都散得一干二净，眼底甚至还闪过一丝敌意。
洛白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舞台上，站到了裴之玙身前，此时正单手扶着米橙。
男团的小助理也上前帮忙搀扶，担忧地问道：“小橙，要不要下去休息一下？”
没等米橙回答，洛白珵就松开了手，对小助理说：“你扶他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吧，我让医生过去看看。”
裴之玙也转头跟舞台导演说：“往下排，不要浪费时间。”
舞台导演表示赞同，用喇叭喊话：“其他人调整一下，各就各位，先排下一个曲目。”
小橙不甘心地咬着下嘴唇，本想反悔说自己还可以继续跟着彩排，一股冷冽的酒香钻入了他的鼻间，让他头脑有些发晕。
这股冷香不像是冲着他来的，更像是清除什么东西般，绕着周围一小圈空间打转，将他之前释放的信息素全数覆盖掉了。
他擡眼看向离他最近的洛白珵。
洛白珵无事发生般，正尽职尽责地给裴之玙递水和毛巾。
裴之玙接过毛巾时，嘴角勾着一个很小的弧度。
这笑意虽隐秘，但也很明显的，只给了站在他眼前的人。
“小橙，能走吗？”小助理问仍杵在原地的米橙。
“嗯。”米橙不悦地应了一声。
他刚才脚崴装得太过，现在马上加入彩排的话一定会露出马脚，所以只能暂时离开舞台。
“不过我感觉没什么大碍。”他故意提高了一些声调补充道，“你们先练，我去后台休息一下就能回来了。”
排练的次数有限，如果他一直缺席，c位很可能会被别的人替代。
那可是他费尽心思才争取得来的位置，也是离裴之玙最近丶互动最多的位置。
他必须要保住这个位置。
小助理搀着他往舞台下走。
他走到舞台拐角时，目光往洛白珵原先站着的位置瞥，没想到洛白珵却跟了上来，嫌恶的目光没来得及收回，被洛白珵撞了个正着。
他心虚地转过头，拖着小助理，一瘸一拐地加快了脚步。
小助理不明所以，担心地说道：“小橙，慢点走，上次你手摔伤好不容易才养好，腿可不能再伤了。”
米橙却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小助理只能跟上。
洛白珵在后面观察着，直到到了后台，人少些了才开口喊住了两人。
“洛助理。”小助理扶着小橙转身，恭恭敬敬地打了一声招呼。
他们这些助理也和艺人一样，有着不言明的等级分层，跟在咖位越高的艺人身边的助理，等级越高。
洛白珵礼貌点头回应。
小橙看着洛白珵没有打招呼，眼神满是警惕，原本柔和漂亮的脸上多了几分僵硬。
“有事吗？”等到洛白珵走近，他才开口问道，语气和表情一样僵硬，显得很不友好。
小助理扶着米橙胳膊的手紧张地晃了晃。
似是提醒他注意一下言辞。
“ka”乐队从乐队成员到经纪人团队，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虽然在同一个公司，但“ka”团队就是一个独立个体。
她并不知道洛白珵的底细，但多少还是能看得出洛白珵和别的助理有些不同。
具体不同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米橙并没有理会她的提醒，甚至甩开了小助理的搀扶，微昂着下巴直视洛白珵。
“给。”洛白珵也不跟他啰嗦，甚至都没有看他，递了一瓶信息素抑制剂给小助理。
这抑制剂是演唱会备用的。
小助理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可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她略显诧异地用馀光瞄了米橙一眼，正要伸手去接，却被米橙拦住了。
“什么意思？”米橙不悦的问道，态度不是很差，但也没多好。
洛白珵收回信息素阻隔剂，浅浅地笑了笑，出色的眉眼即便没有大起大落的表情，也显得格外明艳，和梗着脖子强撑气场的米橙站在一起，高下立分。
“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洛白珵说，“明天就要演出了，我们都希望演出顺利进行，不是吗？”
米橙还是瞪着眼：“留着你自己用吧。”
他觉得，刚才那阵使他眩晕的信息素是洛白珵释放的。
让他不能百分之百确定的是，那信息素十分冷冽，似乎还具有攻击性，不像是omega的信息素。
“我不需要，工作的时候，我还是很有分寸的。”洛白珵说。
米橙听出了洛白珵话里的意思，就是警告他不要在工作时间胡作非为。
他从鼻腔哼出一声小小的气音，别过脸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次走得倒没有之前那么瘸了。
中午第一轮彩排结束，后面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可以说相当顺利。
散场后，裴之玙和队友一起留下，跟舞台导演商量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这部分有小麦负责跟进，洛白珵就先领了三份饭盒，去了观礼室。
米橙一直关注洛白珵，看到洛白珵拿着饭盒去了观众席，心中起了疑惑。
他往观礼室看去，看到了一个小孩的身影。
心中的好奇更加强烈。
他数着时间，预计洛白珵已经走了有一段路程后，才借口去上厕所，往观礼室走去。
他刚上到观礼室那层的楼梯，站在距离观礼室不远的拐角处，就听到一阵开门声，一个小孩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今天很乖哒，一直跟小娜姐姐在屋子里玩。”
最后是洛白珵清越的声音：“嗯，黎黎真乖。”
米橙站在拐角后，偷偷往外望去，就看到洛白珵正抱着一个小孩往洗手间走去，那小孩的模样竟和洛白珵十分相似，最重要的是，也莫名地跟裴之玙有些像。
他心脏一阵狂跳，第一时间拿起早就打开视频录制的手机，将洛白珵和那个小孩锁定在镜头里。
“你在干什么？”就在这时，一个沈得像是深渊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他呼吸一滞，手机咔嚓掉在了地上。
身后的人，竟是裴之玙。
释放信息素清场的洛白珵：莺莺燕燕——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