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白小桥天天能够吸能量，没有了魂飞魄散的忧虑，就又开始浪了。
她的浪就是白天很放心地找工作，人多的公共场所也敢去了，也不怕又冒出个突然爆发的精神力者了。到了晚上，从凌州这边离开后就到处飘着玩。
她现在吃东西又不会吐了，虽然依旧吃不出味道，但还是喜欢物色不同的东西吃着玩，等把肚子装满了在找个时间找个地方一起吐出来，美其名曰就是卸货。
这日子过得还是很自在的，然而最近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衣食父母心情似乎变得很糟糕。
凌州现在晚上也不怎么办公了，长久地站在窗前看着挺远发呆，或者是一副头痛忧郁的样子，按着额头或捏着鼻根摊在沙发上。
释放出来的精神力总是带着许多波动，显得浮躁而锐利起来，不如从前那么舒适了。
白小桥的入睡舒适度就大打折扣了。
她又郁闷又好奇又有点小小的担心，睡过觉吸够了能量，就该出去浪的，她也不去了，就围着凌州琢磨。
这帅大叔有心事啊！
一个老管家——之前没见过的，似乎是刚从首都星来的一个老爷爷，总是非常忧心地看着凌州，碎碎念：“大人的精神力不是已经在恢覆了，怎么反而越来越不稳定了？”
又叫凌州：“医生吩咐了，要少思少虑，大人想些愉快的事吧。”
白小桥潜伏数日，从老管家人前人后的碎碎念里，听明白了一些，原来军神大人的白月光的忌日快到了，因此他心情格外差，心情一差精神力就受了影响，再这么下去很不容乐观。
哎呀呀，这为情所困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啊？
白小桥也跟着愁，因为人家精神力不稳定，她都连着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现在好在他还每天有按摩的程序，要是心情差到按摩也要取消，自己还怎么蹭能量？
她的担忧最后成真了。
某日，她来到公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地废墟，公馆的佣人和守卫都噤若寒蝉地远远站着，废墟中那个男人孤零零地站着，背影料峭，胸口起伏，一副即将爆发又强忍了下来的样子。
白小桥也吓得不敢吱声，不敢靠近。
之后，她听到老管家和一个中年医生——凌州的御用医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老管家：“这没下去不是办法啊！你是大人的医生，你想想办法啊！”
医生：“大人心思太重，根本没法静下心来调养，我有什么办法？这样下去迟早失去理智。”
老管家：“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医生十分犹豫的样子：“我这倒是有个办法，但不知道管不管用，也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老管家那个急哦：“你快说！”
医生就出了一招，说大人现在病症越来越，已经有些神经错乱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一个人，一直坚信那人没死，那就让那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老管家就说，我们从哪找人啊！
“找不到正主，就找个假的！”
“那不是欺骗大人？”
“如果欺骗有用，那也不错。”
“大人怎么可能相信？”
医生让老管家稍安勿躁，细细分说：“你先别急，我们这么做，无非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大人信了，那自然万事大吉，他平静下来，让精神力好好恢覆。第二个结果是他不信，那他自然十分愤怒，这也是一种刺激，好歹让他不要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老管家听了，觉得这事行不通，但细细一思量又觉得有道理。
他迟疑地问：“那我们接下来就要给他找个替身？”
医生道：“这就是你的事了。你跟着大人这么多年总该知道他心中那人的模样。”
老管家没再说话。
白小桥听得楞住，这是什么意思？为了治好那帅大叔，给他塞一个冒牌货？
她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倒是没往自己身上想，只是想来想去觉得这事也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就静观其变。
她就看着老管家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个女人，一溜儿的二十出头的样子——星际人命长，其实二十岁到一百多岁都可以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白小桥也搞不明白她们到底多少岁。
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些共同点，那就是长得有点像。
白小桥本来也搞不清楚的，但无意中发现她们和自己都有点像，要么是眉毛，要么是眼睛，要么是背影。
然后她就木了，是哦，自己也是有资格进入这个替身预备营的。
心里就更古怪了。
有那么点心动。
但很快醒过来，她才不要这么没节操咧，给别人当替身什么的，不行不行！
然而某人中断了按摩课程，她好几天没吸到能量了。
又开始提心吊胆着会魂飞魄散。
她犹豫纠结，每天跑过去看看被老管家安排在公馆附近的一个秘密地方的那些女人们。
要是能成功当上那个替身，应该会有机会碰触到那帅大叔吧？
纠结着纠结着，又听到一个消息，帝国的皇帝陛下似乎在催促着这位大人回去了，老管家为此很急，希望在回首都星前让自家大人恢覆到正常状态。
白小桥呆了。
现在人在十三行政星，在同一座城市里，她可以每天晚上跑过来，到时候他跑路了，自己要到哪里去找他？偷偷摸摸跟着上飞船去首都星？好像不太现实啊，上下飞船的扫描丶审核都非常严格的，她无论是当人还是当鬼都很难蒙混过去。
白小桥更急了，急得都没心思工作了，她叹了口气坐在街边，擡头看着照在自己身上的太阳，虽然没有感觉到什么温暖感觉的，但如果有一天彻底看不到这阳光了，她也会很舍不得的。
她还不想死。
她还想有一天能够真正尝到味道，然后痛快地吃吃喝喝呢。
所以，要不还是不要什么良心了，也不要什么自尊了，当个替身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还是帮人治病呢！
只是她又要怎么得到这个机会呢？
那个帅大叔见过她，她也明确表示过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现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是什么表现？而且以正常人的状态，也没法直接跑到他面前去，还是得通过老管家那边的“面试”丶“筛选”，但老管家的人都是到哪里去淘换的人，她天天在街上晃，怎么也没有来个人突然发现她？
跑到公馆面前毛遂自荐？会不会被当成敌人奸细什么的抓起来，那就更加没戏了。
白小桥发现，就算自己愿意去当那个替身，好像也没有那个途径啊。
忽然一双靴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擡起头，看到一个眉目张扬的银发男人。
对方看她的目光很奇怪，是震惊和惊喜的。
白小桥警惕地看着他，站起来想走，对方忙伸手拦了：“等等，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白小桥：“……不好意思，我应该没有见过你。”
对方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应该很缺钱吧？”
白小桥站住了，转头看着他。
白小桥说缺钱其实并不缺钱，因为她活着实际上根本不需要花钱。但要说缺钱，那也是真缺，因为她又要想资助阿娜母子，又想给自己买各种各样的吃的，又想攒钱买准入头盔。
但她对赚钱这个事是比较随意的，辛苦不怕，枯燥不怕，工作时间长不怕，有时候在街上晃荡一天也找不到工作也不怕，反正对她来说都是体验人生，享受活着的感觉。
但她不会为了赚钱勉强自己。
就比如眼前这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夥，用一种特别贱的表情对自己说“你应该很缺钱吧，我能让你从此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这种话的时候，她不仅没有一丝心动，还很想把他揍成猪头。
只是她还没动手，周围就不动声色地逼近了几个男人，手都似有似无地搭在腰间，她敢保证，那腰上都别着武器，或许就是能够放出激光的那种。
已经好几天没吸收到能量的白小桥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被这个银发男人“请”了回去。
白小桥本身是打算一旦没有人看管她，她就马上变鬼脱离。反正这世上很少有地方能够真正困住她，尤其是对方没有针对她做出什么措施的时候。
但很快打住了这个想法，因为她被带回去后，银发男人对着她感叹：“像，真像。”然后对她说：“小姑娘，你知道军神大人吗？”
白小桥：“……”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这么巧啊！
事实告诉她，就是这么巧。
银发男人找了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女性，叫了白小桥一些基本礼仪，并且告诉她，她长得很像军神大人一个故人，他们会送她去公馆，到时候多看多听少说话，一切听管家大人的安排。
白小桥整个人都囧囧的，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是该按照他们的剧本走下去，还是找机会逃掉。
犹豫着犹豫着，她就被送走了，并不是送去公馆，而是送去了老管家安排的那个秘密地点。
她看到那个银发男人对老管家说了什么，有点讨好的意思，她就觉得自己就好像那奸佞臣子网罗来的美女，进献给上面的君主，以此来讨好后者，只不过她这个美女也是有硬性条件的，这个条件并不是多么美，而是和某人长得有相像之处。
她看到了一些和自己长得多多少少有点像的人，大家彼此打量，彼此好奇又戒备。
老管家打发走了银发男人，欣然接受了白小桥，然后他把大家都集中起来讲话。
大意就是公馆那边要招一些女拥，这次要军神大人亲自面试，到时候大家好好表现，如果能够留下来，工作轻松，主家宽容，待遇优渥，包吃包住，还有百万年薪等你拿。
白小桥：“……”
就这样换上了统一的服装，囧囧地坐上了车子，飞往公馆。
然后在客厅里列成一排。
之前过来都是以阿飘的状态，第一次以人的形态脚踏实地，还要接受别人目光打量洗礼，白小桥有些紧张，突然有些闹不清自己是希望能够留下来好，还是不留下来好。
想了想，还是好好表现吧，留下来了万一有点什么是自己随时能够走，但不留下来，以后想靠近都得偷偷摸摸，还不能光明正大地跟着回首都星……
咦？女佣能不能跟着回首都星来着？
不对，人家实际上要找的又不是女佣，这只是对外的比较好听的说法而已。
就在白小桥脑子里想得热闹的时候，听到了远处的声音。
她耳朵灵敏，别人都没听到，她就听到了。
老管家在说：“大人，今天给你一个惊喜。”
帅大叔不耐烦地说：“能有什么惊喜。”
然后两人就走进了客厅。
几天不见，这位帅大叔的样子更为沈郁，眼底青黑，眼睛充血，连先进的科技都没法掩盖他这么难看的脸色，可见是病情越发加重了。
他看到这么一排人楞了好一会儿没动。
他的精神力也剧烈地波动起来，海上的潮水一般，白小桥甚至能够品味得出其中的情绪：震惊丶不信丶怀念丶愤怒丶迷惘丶怀疑……
白小桥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也是个可怜的娃。
而就在此时，他走到了自己面前，白小桥擡起头，看着他，第一次发觉，他比自己高好多，自己要仰着头看他。
从前都是自己飘在半空俯视他的。
他喃喃道：“是你。”
白小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刻，他转身就走了，步子迈得又快又决然，仿佛慢上一点就会被这里的怪物吃了。
白小桥：“？”所以这是几个意思？她是被“面试”上了吗？
她看向那个老管家，老管家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若有所思之意，然后笑着走到白小桥面前，看了看她的资料：“白小桥小姐是吗？你被我们录取了。”
白小桥：“？”这就录取了？
反正结果就是白小桥一个人留了下来，其他人都是陪跑，都被同一辆大飞车给拉走了。
白小桥被老管家约在庭院边上巨大的遮阳伞下说话，这伞本来不存在的，是阳光照射了过来，老管家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键，地面上就凭空生出了一根粗粗的伞柄，张开一张大大伞面，包括桌椅这些东西，都是凭空生成的。
白小桥做下去，嗯，跟真的没两样。
即便每天晚上到处飘，也没见识过这种技术的白小桥觉得挺新鲜的。
“白小姐。”老管家开口了，“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贫民窟出生的。”
白小桥正襟危坐，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实话实说：“我的档案并不完整。”
“这没有关系，十三行政星这边的贫民窟确实是比较乱，公民身份信息登记不完全是很常见的，我为让人为你补全档案。”
白小桥听了就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是那个银发男子在她的档案上做了手脚，不然以她这种来历不明的身份，又怎么可能进得了这样的地方，来到一个大人物身边。
现在听来，她的来历不明老管家是一清二楚的，还表示会为她掩盖过去。
这位出手，白小桥以后的身份肯定是走到哪里都不怕出问题的。
只是她不明白。
老管家道：“我让人收集了你所有的资料，你被那对母子捡回去后，一直找工作为他们分担生活压力，从中看出，你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从你在各份零工中的表现来看，你也是非常聪明出色的人。”
白小桥：“……”额……出色什么？排队比别人有耐心吗？总是知道什么东西在哪里买吗？
不过人家这么说，那她肯定是出色的吧，白小桥心里还有点高兴，谁都喜欢被人肯定和赞美，尤其是这样一个上了年纪丶目光似乎能看穿一切的老人。
老管家继续说：“而你没有任何亲人和牵挂，也没有和任何势力有关联——至少目前是这样的。如此看来，你的品性和身份都没有什么问题，所以现在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够帮忙。”
白小桥认真听着。
老管家叹了口气：“你应该能猜出，我找了那么多人来，并不是为了挑选女佣，事实上，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的大人。”
“大人前段日子看到了一个故人，对方突然出现又离奇消失，导致大人进来精神力很不稳定，他希望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但那人又表示自己并不是大人要找的人，所以他又希望那人只是他自己的幻觉……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明白，总之就是，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够暂时假装是大人看到的那个人，安抚住大人，让他精神力稳定下来。”
白小桥起先听不明白，后来理解了，那个所谓的被看到的故人，就是她吧？
之前那个什么巡回演出，在后台，她发现了军神和那位公主，然后被公主的精神力攻击到，是那位军神带走了她，还把她认错成了他认识的人，但被自己否认了。
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他成了现在这样？
白小桥心想，那还真是自己的罪过。
她又想，这老管家只是想找个人冒充，没想到找到她这个正主头上，这也太巧了。
但又想，人家是照着脸来找的，又是在同一个城市里，那找到自己又好像比较合理了。
她也不会告诉对方，自己就是那天那个人，不然没法解释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和消失。说实话，她那天真是出现得没头没尾，被那位军神认为是他精神错乱下的幻觉也是有道理的。
一个人一旦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么离他真的神经错乱也不远了。
白小桥觉得这事自己真的似乎有点责任。她抿了抿唇，面上有些茫然地问：“那我要做什么？”
老管家笑着道：“请你在大人面前承认，自己就是当天那个人，曾与他短暂会面，同时再承认，你就是他多年来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