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凌州离开了，白小桥有些不习惯，这偌大的军神府住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感觉到处都空空当当的，但白小桥也没打算离开，外面真的很危险的，凌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大号充电宝不在自己身边，续命能力大打折扣，她还是悠着点的好。
不过每天视频对话是必然的，凌州还会让她上星网，然后他一键回家，和她呆上一会儿，或者和她一起出去走走。
白小桥觉得，这个星网真的很好，在星网上，就好像两人真的还在一起一样。
凌州每天都会问她，今天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白小桥都说挺好，她是真的觉得挺好的，每天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人都不用见，根本接触不到会削弱她力量的能量，加上……可能是那些吻的缘故吧，她这会儿比从前强一些，能量也不会那么容易流失了。
不过，凌州为什么好像很担心她身体不舒服？而且在他眼中，怎么好像把自己当成很容易受伤的易碎品了？
她有些奇怪，想到他离开前说的，如果感到不舒服，书房里有一个箱子是为她准备的。
她也一直没进他书房去看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箱子。
这么想着她就过去了，书房被收拾得整洁干净，书桌上放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箱子。
她一打开，楞住了，淡淡的冷气扑面而来，里面是保存得很好的好几管血，还有一个小小的仪器。
她盯着那红彤彤的血看了许久，拿起一支，因为保存得很好，颜色还是那么显眼，也没有凝固什么的。
她打开，倒了一点在手心，舔了一口，很熟悉的能量就被吸收到了她体内，虽然没有直接吃刚从血管里流出来的血那么能量浓郁。
白小桥的脸色变得古怪。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根本就不是活人，并且还需要凌州来续命。
可是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即便因为第一次碰面是个意外，他可能知道自己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但怎么就这么明确地知道他的血对自己也有用？
她又拿起那个小小的仪器，就像一只短短胖胖的银色的笔，按下了上面唯一的按钮，浅蓝色的荧光一点点地弥漫出来，将她整个人笼罩住了。
熟悉的让她舒服到全身放松的精神力场再次出现，这是……凌州的精神力，竟然有这样的技术可以储存精神力的吗？而他又是怎么知道他的精神力对她有用？
白小桥握着那支短胖笔，慢慢靠近椅子里，被蓝光笼罩的脸，表情变得迷蒙不清。
星网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白小桥百无聊赖地这里转一转，那里逛一逛，走得累了就传送去风景秀丽的湖边坐着赏景，一坐就能坐半天。
这个湖泊是个天然湖，按照现实中帝国公园里的兰治湖弄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但帝国公园限制进入的人数，这里却不会，一样这么大的湖泊，周围的数据一处理，可以覆制出几百万个空间。
所以就算人再多，申请一下照样能够得到一个闲逸的空间，一张长椅，屏蔽身边的动静的话，就好像整个湖泊都是你家后花园里的池塘一样，静谧安详，看湖面上水波微兴，天鹅优雅从容地来来回回。
不过白小桥倒是没有屏蔽，身边就显得热闹而不嘈杂，她还看到有人在搞直播，主题好像就是野炊，是一男一女，在搞什么黑暗料理，弄得很热闹的样子。
白小桥设置成可以闻到旁边的气味，顿时感到一股热热的气流冲过来，但气味她是闻不出来的，凌州走了都多久了，她当然脑子又回到坏掉的状态了。她就是有些好奇地看他们在捣鼓什么大餐。
但仔细一看，她就楞住了，觉得这男女两人好像有点眼熟。
在那里见过呢？
因为她没有屏蔽周围的环境，对方也能看到他，也知道她没有屏蔽气味，却好像一点也没被影响到，其中那男的就很意外，热情地邀请她来尝一尝他们的手艺，就是主播和观众互动的意思。
前面他们也邀请了一些路过的人，把人吃得那叫一个面目扭曲，这是提高娱乐性。
白小桥也没事，就过去了，他们那盘子里黑黑红红的东西，那女的在烧烤架前忙活，一串串的都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的就笑嘻嘻地说：“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食材，这不是现实中不敢尝试吗，我们就弄了个虚拟烧烤直播，味道都是百分百拟真的，但吃不坏人。”
白小桥面不改色地尝了点，睫毛都没颤一下。
男人狐疑：“你屏蔽了味觉吗？”
“没有。”根本不需要啊，“我天生承受能力好。”
男人就竖起大拇指，然后自我介绍，他叫卡迪，他姐姐叫卡兰，他们就是做直播的，什么直播都做，就是图个乐子顺便赚点钱，当着屏幕那头的直播观众坦荡得很。
白小桥却在近距离接触后想起了一点，单纯凌州给自己看那位正主的视频时，那小段视频里好像就有这对姐弟。
虽然只是个小角落里的背景板。
这种搞直播的人，就算在网上应该也不会轻易换脸的，不用像自己这样，为了避免麻烦还要给自己捏一个新的样子。那这就该是他们原本的容貌。
一瞬间，又有一些零星的碎片涌入脑海，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海里钻出来，那是什么，是另一个身份的记忆吗？是过去的事情吗？
可她潜意识里却抗拒那些，现在一切都很好，她不想负担沈重而无望的过去。
虚拟的身体只是一团数据，但还是会因为情绪的波动，模拟出心跳加速的感觉，她勉强笑了笑，说句有事就下线了。
从床上醒来，摘掉头盔，呆坐了会，下楼去了花园，看到管家在那浇花，她走过去看了会，忽然问老管家：“你过去的人生有什么想要忘记的事情吗？”
老管家笑眯眯地说：“有啊，年少时做过的蠢事丶错事，因为失恋哭得死去活来，在长辈面前出丑，没有完成的心愿，无法弥补的遗憾，永远失去的珍爱的人……”
他用着苍老的声音叹息着说，但并不让人觉得太过沈重压抑，“这些，记在脑子里都是很煎熬的，可我们的科技还没有发展到能够让人选择性忘记的地步，倒是撞破脑袋丶电击大脑，有出现过完全失忆的例子，但如果为了忘记那些不开心的，就要把更多的开心的东西也都忘掉，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白小桥沈默不语，但如果是宁愿舍弃所有开心的丶不舍得的东西，也要忘记的过去呢？
她脑子里有点乱，低头看自己的手。
她突然有点想凌州了，但晚上到了约定的时间，也没等到他联系自己。
一天是这样，两天是这样，三天也是这样。
她倒是可以安慰自己是他忙，毕竟失去干架不是旅游的，距离又远，哪有那么多时间天天联系自己？
可是在她察觉老管家有点不对劲的时候她就不这么想了，那张一向笑眯眯的和善的脸上，那笑容不见了，眉间萦绕着担忧和焦虑，不能像从前那样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了，每天都要出门。
白小桥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她在客厅里等着，拦住了晚上回来的老管家：“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凌州？”
老管家一楞，用一如往常的语气道：“没有，不是大人的事……”
白小桥站了起来，客厅里灯不是很亮，她的表情有些让人看不清，但有一种老管家在她身上从未感受过的威亚，从她身上蔓延开来，她双眸看过来，声音不响但分外有重量，“你不是叫我夫人吗？我有权知道他的消息吧？”
老管家张了张嘴，他其实并不知道白小桥到底是谁，是不是凌州要找的那个人，但凌州又是让他们配合做戏丶配合设局，把这个一脸单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骗到了什么，宝贝似地护在家里，那么她到底是谁也无所谓了，于他而言，于所有服务丶忠心于凌州的人而言，那她就是夫人。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位真的不是普通人，也不可能是什么替身，她真的就是自家大人发迹前的令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恩人。
从前，那不过是她的假面，这一刻才终于真正掀起了面具一角。
他垂首回答：“大人一时联系不上，是离开了帝国所在的星域。”
白小桥脸色一变，好一会儿才说：“去了那么远吗？”
“那艘飞船上有一些线索，大人就追着去了，想要直捣大本营，速战速决。”
早点解决就能早点回来。
凌州当然想早点回去，他率领着舰队，直接地方扑过去了。
这些年来的调查也是有成效的，这次又直接弄到了一艘对方的飞船，得到了很多线索，然后准确的地点也就知道了，穿过两个虫洞就到了地方了。
维也帝国周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国家，大得能够和维也帝国实力不相上下，但也正因为势均力敌，小摩擦是有，大的矛盾是没有的，大家也不轻易开战，难缠的是那些比较弱小的，还有那些就爱到处捣乱的。
这个偷能源的组织，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很大很成规模的势力，但其背后确实有着那个与维也分庭抗礼的国家的影子，偷几颗矿星能量其实不算什么，但此消彼长之下，两边自然会逐渐拉开差距。
凌州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势力给剿灭了，问出了所有东西后没有放过一个活口。
至于那个鼻涕虫一样的东西……
“这个就是培育池？”
凌州看着面前庞大的灰蒙蒙的粘液池子，里面若有若无地游动着一个个形状不规则的东西。
那个鼻涕虫一样却能够吸收矿石能量的东西，在这类被称为能量虫，不过是茫茫宇宙中一个比较稀奇的生物，这些人发现了这种东西，花了几十年时间研究，研究得差不多了，就在这颗专门出产这种东西的星球上搞起了养殖，然后拉出去到处偷能量。
离开培育池后，这些东西的寿命就只有几个月，也正是因此当初唐戈斯一役，他和其他一些人虽然也取得了一些触角，但被拿去研究后，都还没等研究出什么，那些东西就自己萎缩溶解成一滩毫无活性的液体了。
身边青年提醒，出发前，皇帝陛下和一些议长的意思是，最好能把这个东西带回去，帝国自己研究研究，为帝国的发展做贡献。
试想，从母体上剥离几个子代下来，往矿星上一放，就能够自动吸取能量，多容易便捷，省了多少事？
凌州眼神却有些冷：“全部毁了。”
这东西是好控制的吗？要是谁动了歪心思，偷走几个，往飞船上一扔，正在航行的飞船会被吸干能量，或者往城市里一丢，芝麻大的一点组织就能够破坏一整座城市。而且这东西吸收的能量越多体积就越大，那些能量要如何转换为可以使用的正常能源？
凌州不认为帝国需要这种奇诡生物，只是一些机器人一些设备就能够开采的能源，就为了省这么一点事就留下这样不可控的祸患，不是明智之举。至于拿来作为战略武器，也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处理完这些，凌州归心似箭，留下人善后，就带着一部分人先踏上了回程。
战舰如同屁股后头冒了火，在太空里开得飞快，穿过一个虫洞后，就进入了帝国境内，虽然还是边角地带，但纸上能够连上星际网了。
凌州早就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坐在桌前，打开光脑，发出了通讯申请。
然而他却不知道，失联的这些天，在国内有心人的操作下，他简直都快成了烈士了。
白小桥天天上网，所以对于网上的风言风语知道得很清楚，每天看着上面把军神的噩耗传得仿佛是真的一样的谣言，心里像憋着一团火。
讨厌这些传谣的人，但事实上，这火真正灼烧的，是她自己的心。
她其实并不相信凌州出事了，凌州出门的时候，是很有自信的，也应该做足了安排，确信自己能够顺利却快速回来的。但她依然很急切，很担心，很焦虑，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安下心来，胡思乱想，觉得这个世界里最后一丝牵绊都要被人扯断了。
即便他是好好的，但他不在自己能够接触到的地方，不在这片星域之中，她就焦躁极了。
什么时候，他竟然对自己这么重要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消息终于来了，是通讯申请，白小桥心猛地一紧，顿了两秒才接受。
然后光屏中就出现一张脸，带着熟悉的柔和笑意：“小桥，我很快就回来了，已经在路上了。”
好像中间的失联都不存在一样。
白小桥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男人脸上的笑意就一点点敛起，关切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小桥嘴唇动了动：“你在哪里？给我一个地址。”
凌州哪有什么地址，他在飞船上，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在移动。
白小桥要的也不是他的实际地址，看他用的还是在家里时用的那个光脑，就什么都没问了。
然后她盯着屏幕，却整个人都渐渐地在屏幕前淡化了。
凌州霍地站起了身：“小桥！”
她整个人就那么淡化道不见了。
凌州简直要疯了，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也不敢挂断这个通讯，也顾不上联系老管家去看看她怎么了，只是疯狂地让人把网络维持住。
负责这个的人隔着光脑连连点头，只差用人头担保了，在飞行中的飞船不是很容易维持网络稳定，尤其他们现在距离中央这么遥远，而且不久前才从虫洞中穿出，接下来又要调整速度进入下一个冲动。
但顶头老大用这么恐怖的语气下达这个命令，哪怕出一点错就要杀人的样子，谁敢说不行啊。
连忙停了船上的网络覆盖，全力维持凌州的那一个光脑的网速。
就在下面的人摸不着头脑又战战兢兢，在凌州快要急到心脏爆炸的时间里，凌州的光脑前，渐渐凝聚出了一个人影。
凌州屏息地看着她，在她终于身形清晰，就如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小心地摸了摸她，然后猛地一把抱住：“你怎么能就这么过来，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以前的教训还吃不够吗？你知道飞船上网络有多不稳定吗？上个星网我都担心你出事，你竟然自己给我跑了过来！”
话语又气又急，满满地后怕。
白小桥却没有想那么多，在看到这个人，被这个人抱住的这一刻，心里所有的焦躁不安都消失了。
就好像一枚离开了枝头，随风飘摇的落叶，终于落到了一片水塘里，哪怕这里不是她的家，哪怕离开了自己的根她依旧心中惶惶，也不知道自己这片落叶还能够青翠新鲜多久，但到底得到了一个落脚地。
这水塘很宽阔，很宁静，满心期待欢喜地迎接自己的到来，于是她也得到了一分安宁，心里也觉得欢喜起来。
她伸手抱住了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就是想早点见到你。”
这句话就像一枝温柔的箭矢扎进了凌州的心里，所有的气一瞬间泄了个干净，抱着怀里的宝贝，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小桥却擡起头，勾住了他的脖子，贴了上去，喃喃道：“我想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