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她从无限高的地方跌落下来，经历了如同抽筋扒皮的痛楚后，终于脑袋一歪，晕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耳边咿咿呀呀的歌声吵醒，这才恍如隔世般，灵魂归位。
视线一片模糊，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而来，她捂着嘴，用尽力气将自己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了微弱的闷哼。
又过了一会儿，她感觉稍微舒服了点，想起了跟她一起下来的杨嫣。
“阿嫣。”白溪叫着杨嫣的名字，手臂在黑暗中摸索。
杨嫣就躺在不远处，身上血迹斑斑，伤得不轻。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下，还是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阿嫣。”白溪用力爬到她身边，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抵在她的鼻子下方。
还好，杨嫣只是昏迷，并没有失去呼吸。
白溪放下心来，倒在她的身边，又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又过了三个时辰，杨嫣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就看到了陷入深度昏迷的白溪。
杨嫣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水囊，自己喝了一口，又掰开白溪紧锁的下颚，将水慢慢渡入她的嘴里。白溪脑袋昏昏沉沉，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可惜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动动手，期望杨嫣能够看到她的提示。
杨嫣也是刚刚清醒，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白溪颤动的手指，喝了口水后便自顾自的调息起来。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杨嫣的真元恢复了些，开始有精神了，就拿出银针扎到白溪身上。
等到白溪终于恢复了意识，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醒了。”杨嫣低声说，“还恶心么？”
白溪没出声，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后，撑着无力的胳膊坐了起来。
“来，吃点东西。”杨嫣手里拿了个黑乎乎的东西，送到她的嘴边。
白溪连问都不问，直接咬了一口，费力的吞咽下去。
杨嫣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松了口气，“终于退烧了。”
白溪身体微微颤抖，虚弱地说：“这是什么地方？”
杨嫣咬了口冰冷僵硬的药饼，叹了口气：“不知道，像是另一个地道。”
白溪伸出手臂，这一次没有那么钻心的疼痛，只感觉到了酸软乏力。
“也不知道褚昀现在怎么样了。”白溪轻声道，“若是碰上苏启……”
“姑奶奶，还是先担心咱俩能不能活着吧。”杨嫣深吸了口气，“褚昀比咱俩加起来都强，别忘了，他身体里还有另一位呢。”
“可是苏启……”白溪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万一遇上，褚昀会被他暗算，他……”
“你还真当你们家那口子是小白兔啊。”杨嫣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我跟你说，他跟苏启五五开，要是那位给力，估计苏启能被他整死。”
白溪看向杨嫣，一脸的震惊模样，慢腾腾地说：“你是对苏启有误解，还是对褚昀有误解？褚昀虽然聪敏，可他为人磊落，坦荡，是个君子……这样的人，对上苏启的下作手段……我怎么能不担心。”
杨嫣冷哼了一声，强暗下心里窝着的无名火，对她说道，“你这是关心则乱。”
白溪缓缓抬起头，几不可闻地说：“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杨嫣一时语塞，只能有一搭无一搭地说：“没事儿，肯定能见到的。”
她拿出天目，给白溪瞧了瞧，“这可是宝贝，有了它，咱们就能活着出去。”
白溪皱了皱眉头，有些反胃，“这东西实在是……咱俩吃了它，真的没事吗？”
杨嫣凑在鼻子地下闻了闻，说：“没事儿，它比牡丹玉露和灵犀丹都管用，就是味道不大好……这有什么的，能活着就不错了，你别挑三拣四的。”
白溪强忍着恶心点了点头，道：“还要吃吗？”
杨嫣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紧接着赶忙道：“这东西可不是大山楂丸，吃多少都没事。你试着慢慢调息，不要着急。”
白溪指尖动了动，她说：“我想要忘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儿。”
杨嫣抿了抿嘴嘴唇，上面干裂得起了一层皮，还带着点点血腥味，“想不起来就别想，等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说。”
白溪嘴角微微一扯，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再给我一颗吧。”
杨嫣“呵呵”一笑，冷声道：“我说了，天目不是糖豆，吃一颗救命，吃两颗就是要命。白小七，你就听话吧，好吗！”
白溪看出杨嫣是真的急了，不敢再胡作非为，乖乖的打坐调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溪静静的感受着体内真元重新焕发起勃勃生机。
“真是好东西。”白溪睁开眼睛，模糊的眼睛变得清亮起来，“我感觉又活过来了。”
“是吧。”杨嫣也睁开眼睛，笑了一下，“再歇会儿，咱们继续出发。”
两人默不作声的调息，又过了一会儿，才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前方是个路口，路口中心有一个不大的水池，池水清澈透亮，氤氲着淡淡的幽绿。
“天地氤氲，万物化醇。吉凶同待，福祸共担。”杨嫣摸着下巴，喃喃道，“前路不妙啊。”
“太干净了。”白溪看着池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正常。”
白溪拿出一张纸人，吹了口气，纸人到了水边，没有一点反应。
这算安全吗？白溪不知道，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杨嫣看着白溪走近水池，里面没有跑出来什么怪物，刚要松口气，就见她突然不动弹了。
“你怎么了？”杨嫣见白溪还是没有应答，就要上前。
白溪恍惚地回过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空洞与麻木。
杨嫣心头一颤，赶忙跑到她身边，急声问道：“白小七，你怎么了？”
白溪像傻了一样，不管杨嫣如何推她，都没有任何回应，就像是被吸走了魂魄一般。
就在杨嫣急得掉头发的时候，白溪像是被人牵引着，踉跄着往水池里跑去。
杨嫣不敢迟疑，伸手就要打晕白溪，可这时候的白溪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回手就对着杨嫣一阵猛打，两个拳脚相加，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杨嫣后退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白溪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池水中。
白溪进入水池，池水将她包裹，渐渐化作了一个宫装美人。
美人身披锦袍，头戴凤冠，长裙曳地，那通身雍容华贵的气派，远不是白溪能比的。
美人看向杨嫣，眼底翻涌起一种复杂且强烈的情绪，有痛苦，有哀伤，还有一点点怜悯。
杨嫣不敢靠近水池，只能向她伸出手，大声呼唤她的名字，“回来，白溪，你醒醒……”
白溪漠然地转过身，一步步朝着水池深处走去。
“白溪！”杨嫣咬了咬牙，冲了上去。
此时此刻，白溪已经到了水池中央，一股漩涡凭空出现，将她拽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白溪……”杨嫣终究晚了一步，她的手淹没在池水中，意识开始模糊。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自她身后传来：“杨姑娘，你怎么落单了？”
听到这声音，杨嫣打了个寒颤，心道黄鼠狼单咬病鸭子，怕什么来什么。
转过头，眼前出现了苏启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庞。
杨嫣戒备地看向苏启，皱着眉道：“苏启。”
苏启看着杨嫣，笑了笑，摆摆手道：“用不着这样，杨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吧。”
杨嫣谨慎地点点头，尽量离水池和苏启都远一些。
苏启淡淡地说：“凭你一个人是出不去的。”
杨嫣本能地点了点头，然后愣了一下，猛地想起眼前人是个什么东西。她仔细打量着苏启，才发现苏启嘴唇干裂，脸上也有些苍白，显得特别疲惫，似乎也经历了一番恶斗，浑然没有传闻中北荒大巫那种游刃有余的劲头。
联想到白溪所说的，苏启身体经不住强大力量被反噬，她就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杨嫣冷笑道，“你想跟我合作？”
苏启收起脸上的笑意，指了指她身侧的水池，“从这里下去，能够直通幽冥。”
杨嫣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你要下去，我可以送你一程。”
苏启往前走了两步，杨嫣立刻后退了三步，手中的九节向阳竹指向他的喉咙。
“我对你没有恶意。”苏启摊开两只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这里是个迷宫，你若不同我合作，只有死路一条。”
“说得好像我要求着你似的。”杨嫣抱着肩，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苏启看出了杨嫣的动摇，无奈地笑了笑，“杨姑娘，是在下求着你，可以了吗？”
杨嫣也笑了笑，点头道：“既然是合作，你总要先拿出点诚意来。”
苏启气定神闲地道：“可以，不知杨姑娘想要什么。”
杨嫣眼神一冷，说道：“药王谷。”
苏启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杨嫣，半晌，点了点头：“可以。”
杨嫣道：“口说无凭，立个心魔誓约吧。”
苏启盯着杨嫣的眼睛，笑眯眯地说：“好，以心魔立誓，也不是第一次了。”
杨嫣心里打鼓，脸上不敢流露半分。
苏启拿出一个青玉托盘，从指尖逼出一滴血，立下了誓约，又将托盘递到杨嫣面前。
“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