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树林,殷乘风对待褚昀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说话也不阴阳怪气了,当着白溪的面让褚昀好好待她,若是白溪受了一星半点的委屈,他殷乘风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褚昀纳闷地看向白溪,就见她只是抿着嘴笑,什么都不说。
褚昀也不好再横眉冷对,直言自己不会负了白溪,让大舅哥放心。
殷乘风也不再多言,告辞回到炤城收拾残局。
白溪像是想到了什么,叫住他,将一枚双龙玉玦交给他,“辟邪的,戴上吧。”
殷乘风下意识地看向褚昀,就见褚昀走过来,将玉玦拿了过来,从荷包里拿出一条刻着平安符的斑斓玉扣系了上去,想了想,又在最下面坠了一枚小拇指大的玉环。
“平安环,只能用一次。”褚昀将东西交给殷乘风,“效用同傀儡符一样。”
殷乘风毫不客气地收入囊中,对着褚昀抱了抱拳,潇洒离去。
见殷乘风走了,白溪的目光才转到已经成了一滩烂泥的凌河身上。
凌河还没有彻底死去,眼珠子还能转悠,在与白溪的目光碰撞时,竟畏缩了一下。
白溪眉头微微一蹙,问褚昀:“他怎么还没死?”
褚昀笑着说:“让他痛痛快快地死了,不是便宜他了吗?”
凌河突然对着白溪破口大骂,骂得特别难听,什么脏的臭的都出来了,但凡是个有气性的,就会一巴掌拍死它。
白溪不是一般人,她冷静的时候近乎冷血,知道这东西求着速死,反倒笑眯眯地,给他嘴里塞了一个噤声咒。
褚昀聚指成爪,一道黑色的电光噼里啪啦地在他指尖流动,凌河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灰色的魂魄被拘在褚昀手掌的方寸之间。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白溪饶有兴趣地问道,“可别让他再有金蝉脱壳的机会。”
“这次不会了。”褚昀在那个灰色的魂魄上打了一个血色烙印,“我刚刚从他的记忆中看到了这件事的真相,并没有咱们想得那么复杂。”
事情的起源还要从陆薇儿与隋书生的和离说起。
苏启看在杨嫣的面子上帮陆薇儿找了个靠山,隋书生就又上赶着献殷勤,偷偷摸摸地进了妻子的屋子,还要动手动脚。陆薇儿本来还有几分不忍,此时也彻底死了心。第二天,陆薇儿启程去幽州,隋书生在后面尾随,被苏启的人给杀了,抛尸荒野。
本来这事到这儿也就结束了,偏偏隋家人野心爆棚,偷偷跟在了后面,见隋书生死了,非但不怕,还抬着尸体去药王谷闹,非要杨嫣给个说法。
然而众所周知,道德绑架只适用于有道德有底线的人,对于苏启这样的人来说,这些东西就是放狗屁。本来没打算灭门的他,改主意了。
凌河就是这时候被苏启召唤过去的,他听说有这等好事,顿时来了精神。
到了隋家,他一顿操作猛如虎,隋家的活人活物都成了他的盘中餐。隋家的小女儿被他故意放出来,跑到了炤城的姑姑家。
凌河带着一众伥鬼来到炤城,开始了他们贪婪的杀戮之旅。
隋氏并不知道她娘家已经没人了,还拉着小侄女问东问西,尤其是隋书生媳妇的东西,什么时候再拿过来些。从凌河的记忆中可以看出,隋氏过得并不如意,这些年能在赵家站稳,多亏了她哥哥给的,不属于她的奇珍异宝。
隋家的小女儿并没有告诉她家里发生了什么,因为此刻她已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伥鬼,帮着凌河将隋氏诓到何记水粉铺,并在她身上下了行尸蛊。
贪婪的白日梦传染速度总是特别的快,就在殷乘风的眼皮子底下,看不见的病毒已经在全城蔓延。这是一场无解的灾难,没有谁有能力阻止。
“炤城一乱,正中苏启下怀。”褚昀手指一捏,凌河的魂魄几乎飞散,“他想一统天下,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而他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他要去轩辕坟。”白溪冷静地说,“那里的钧天剑可以帮他砍断混天塔的玄阴锁。”
褚昀的目光瞟到已经快湮灭的凌河,轻声说:“我有一个计划,这个东西是关键。”
白溪低头看向那个恶心男人的灵魂,皱眉道:“可我想让他死。”
“不,别杀我,我可以帮你们做任何事,饶了我……”凌河是真的害怕了,他颤颤巍巍哀求道,“你们要做什么都行,只要留我一命,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聒噪。”白溪说着,手中闪过一抹白光,凌河的魂魄被冻在玄冰中。
“我会让他死得不能再死。”褚昀慢慢地说,“在此之前,我需要他帮我把苏启引到陷阱里。当然,我向你保证,他绝对逃不掉。”
“我不是我相信你。”白溪沉默了片刻,叹息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云山的阵法,稍微更改一下,就是七杀阵。”褚昀说,“现在过去,刚刚能赶上。”
“那还等什么。”白溪抬手召唤出了一朵云彩,“走,咱们去云山。”
坐到云彩上,白溪像是变了一个人,慵懒自在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肃杀。
以褚昀对白溪的了解,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到了云山,白溪忽然感到了一阵心悸,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褚昀跟在她的身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他好像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随时准备利刃出鞘。
山上有一些苏启带来的妖修,看到褚昀和白溪的瞬间便齐齐扑了上来。
褚昀手指一弹,一道刺目的白光从他手中飞出,凌河那张死人脸露了出来,在山腰炸成了一道绚丽的烟花。
“这死法怎么样?”褚昀护着白溪,还抽空问了一句,这样的死法是不是很有创意。
白溪白了他一眼,抬头将一道金光符打了出去。刚刚的爆炸已经让外围的小妖死伤过半,又迎面碰上了它们的克星金光,纷纷嗷嗷叫着作鸟兽散。
白溪瞧着这些小妖,莫名其妙地说:“哪儿找的这么多菜鸡,这不是送人头吗?”
褚昀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白溪点了点头,看了看褚昀,“一会儿见面不用留手,速战速决。”
褚昀眉头紧皱,说道:“我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巧了,我也是。”白溪心里咯噔一下,“咱们得小心一点。对了,凌河死了,你要用什么把苏启引入陷阱?”
“凌河。”褚昀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凌河,让他先去前方探路。
“凌河?他不是死了吗?”白溪眼睛都直了,“还是说,刚刚死得那个不是他?”
“死得那个是真的。”褚昀笑着说,“刚刚出去那个是我复制的傀儡。”
白溪冲着他竖起大拇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到了半山腰,地上有一些还没干涸的血迹。
褚昀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心中不好的预感已经变成了现实,“山上出事了。”
“我四叔……”白溪想到守护在这里的白蛇妖,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褚昀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悲凉,跟着她身后在山上搜寻。
在一条偏僻的荒草丛生的小路上,他看到了白蛇妖巨大的身体横在那里。
白溪呼吸一滞,跑到白蛇的身边,颤抖的手掌在它的头顶摸了摸,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褚昀将她搂在怀里,双手紧紧地扣在她的腰间。
白溪看着已经死去多时的四叔,眼中除了泪水,还有恨意。
“苏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她咬着牙,浑身颤抖,后面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褚昀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得厉害,轻轻拍了拍她。
“褚昀,帮四叔走得体面些。”白溪抹了抹嘴边渗出来的血丝,“我要让苏启,血债血偿。”
褚昀无声地叹了口气,双手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印贴在胸前,他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白蛇妖散逸在山林各处的魂魄便集结完毕,飞到了两人近前。
星星点点的光晕汇聚成了一道闪烁着亮光的魂灵,在白溪的指引下,高高兴兴地走上了黄泉之路。
“四叔,一路走好。”白溪哭着把头埋进了褚昀的肩头。
褚昀轻轻拍了她的背,什么也没说。他的眼神变得很锐利,浑身散发着让人冷到骨头里的寒气。
白溪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与褚昀一起布下了三道环环相套的杀阵。
随着太阳的升起落下,白溪的脸色越发的凝重,眉头也越皱越紧。
“怎么了?”褚昀问道。
“他怎么还不出来?”白溪说,“里头塌成那样,以他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有人捷足先登了。这时候还没出来,莫非是预判了咱们必然在外头堵着他?”
褚昀道:“或许是他在外面留了什么东西……没关系,他不出来,就逼他出来!”
说着,他手掌下压,地面短暂地出现一道巨大的漩涡。
苏启从漩涡中飞出,就被一道剑阵冲得站立不稳,紧接着,手脚被青藤缠绕,一时无法挣脱。金光阵裹挟着排山倒海的杀意朝他飚来,眼看就要命丧于此,苏启咬破舌尖,召唤出一柄血红长剑,长剑上是燃烧的黑焰,将缠绕在他身边的藤蔓烧断。他双手一挥,那些藤蔓挡在他的身前,在金光的照耀下化作齑粉。
“还挺有本事的嘛。”褚昀冷漠地看着他,手指在虚空一抓,剑阵与金光阵交替出现,往大漩涡里推进。
苏启抬胳膊抵挡,就听到“当啷”一声,手中的宝剑在三层符咒的加持下变成了一坨废铁。他眉头倏地一扬,手掌一翻,一柄桃木剑从胸口射出。
“他还敢用落音山的本事保命!”白溪双指一拢,喝道,“斩魔阵,起!”
苏启左躲右闪,还是被雷电击伤,他慌忙吞下杨嫣给他准备的药丸,祭出开天珠,总算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刚刚被假凌河算计受伤,此刻不敢继续纠缠,只想赶紧离开。
然而白溪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她提着桃木剑,冲了上去,下一刻,两把如出一辙的桃木剑在杀阵上短兵相接。
“苏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白溪恶狠狠地说,“拿命来!”